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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前尘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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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宸在青藤近处再次施展木灵之眼,很快就找到了琼花岛的阵眼位置。破阵的一刹那,四周倏然光芒大盛,他与唐景乔猝不及防地陷入传送光阵。一阵天旋地转后光芒消退,两人所处的空间发生了巨大变幻,耳畔清晰地传来汩汩的流水声,呈现在面前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暗河,不远处花团锦簇,馥郁的芳香漫天彻地,仿佛在向来人倾诉着亘古不变的幽寂。
“叶师兄……我们找到了!真的是琼花!”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唐景乔率先回过神来,兀自欣喜不已。
叶宸的表情并不松快,前些年他四处游历,曾不止一次来过这里,但从没到过暗河流域,河畔的草木浑然不是青天白日里见惯了的那些,他的心头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拧着眉道:“别走太远,这地方有点不对劲。”
“朱紫果一定也在附近,我过去找找!”
“琼花的花瓣有剧毒,你千万小心!别去碰它的果实!”
叶宸话音甫落,却是为时已晚,唐景乔鬼迷心窍似的,宛如一只蝴蝶飞身扑入花丛中,沉醉在沁人心脾的花香里。
“景乔,别闹了,快回来!”
叶宸心急如焚地箭步上前,想把人从花丛里拽出来,奈何唐景乔手里紧紧攥住一颗绯色红果,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景乔,放手!你答应过我的!”
“叶师兄,你快看!朱紫果,好多朱紫果……!”
梦寐以求之物而今唾手可得,唐景乔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渴望,眼神渐次迷离。
“不对,这花香……”
空气中的香气越来越浓,连叶宸也禁不住心神一荡,整个人仿佛置身于一片神光笼罩的软红香土,不知今夕是何年。
……
就在叶宸与唐景乔双双陷入昏迷之际,暗河不远处再次亮起一阵光芒,只不过这次光芒去势极快,结界处很快闪现出两道欣长的身影。
“他们这是怎么了?”
容衣一眼瞥见趴在花丛里的叶宸和唐景乔,匆忙迈步想要上前查看。
玄英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顺势往他手心里塞了一副药贴。
“嗯?这是?”
“此地不同于外界,古往今来不知死了多少人,阴气聚而不散,最易反气入骨萌生幻觉,药贴傍身可辟恶除患。”
“原来如此,多谢。”
“你别动,我过去看看。”
待玄英走得近些,便可以清楚地瞧见叶宸与唐景乔侧身靠在一起,两人面色如常,闭着眼睛仿佛熟睡一般,却是怎么也叫不醒。
“情况如何?”容衣在一旁等了半晌,忍不住出声询问。
玄英无奈叹了口气,回步走到容衣身侧,“他们中了伴生花的剧毒,此毒一旦发作,药石罔效,活不过七个时辰了。”
“人命关天,岂有见死不救之理。”容衣冷静下来,倏然想起一事,“传闻中朱紫果是起死回生的圣品,你又是玄氏后人,一定有办法救他们的对不对?”
“怎么,你真的相信朱紫果可以起死回生?”
不知为何,玄英的眼神忽然淡漠下来,似在压抑着什么。
“自然万物,相生相克。既有剧毒之花,必生济世之果,我相信这绝非谣传。”容衣言辞笃定,“如果我没猜错,你一定早就来过这里,所以才对这个地方了如指掌。”
“不错,此地埋葬着叶凉先祖遗骸,乃玄门禁地,擅入者唯有死路一条。”
“可叶宸和唐景乔是无辜的。”
“他们真的无辜吗?世态炎凉,人心难测,若非觊觎珍宝,何至于此。”
一席话让容衣醍醐灌顶,想起了玄英入陵前提及的一段旧事——早年北静彦为了自立王朝,四处征战敛财,曾多次派遣旧部潜入王陵搜罗宝藏…再联想到此前曹孟焦复命的密报,心中有了揣测。
“如你所言,叶凉王陵的存在应该是桩秘辛,北静彦又从何得知?他与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尘封的往事历历在目,令玄英一时间无言以对,只觉心口绞痛不已。
容衣察觉出玄英的情绪变化,原本激烈的言辞缓和下来,再次刺探道:“据我所知,北静彦膝下并无男嗣,卧龙城中却有一位王世子,十年前抛下未婚妻不知所踪,至今杳无音讯,不知你可曾听说过此人?”
玄英闻言,倒也没有避讳,直截了当地承认了:“你是个聪明人,既然有此一问,想必已经猜到答案了。”
“我要听你亲口说。”
“不错,我就是卧龙城的王世子,白音曾是我的未婚妻。”
玄英如此坦然,容衣反而不知说些什么,竟而沉默了。
“如果你担心我的身份会对远征军不利,不如就此分道扬镳。”
“我相信父帅不会看错人,再者我若是存了这份心,当初就不会请你出山了。”容衣顿了顿,问道,“我只想知道,当初你为何要离开卧龙城,甚至不惜与故友为敌?”
“我只是不想再自欺欺人罢了。”伴随着一声轻叹,玄英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自我出生起,就被族人誉为百年一遇的梦魂者。他们说拥有这种体质的人可以魂灵寄梦,与天地结契,通取云物星辰之势。我自幼潜心修行,不通外界,直到十七岁那年…”
彼时关外局势动荡,叶凉族地被塞外游离部落联合围剿,族人死伤殆尽,玄英也在动乱中受了重伤。十四岁的歌舒夜打着边关军的旗号前来平乱,将奄奄一息的玄英带回了卧龙城。时任北尉都护府长官的北静彦与玄英一见如故,惊才艳绝,决定收他为义子,对外宣称王世子,一度宠信有加。玄英在卧龙城度过了养尊处优的四年时光,直到某一日他意外从大祭司口中得知了北静彦的伪善面目……
“当年歌舒夜带我回城并非巧合,他是奉了大祭司之命来寻找圣果的。那次雪山围剿的背后主使也是北静彦,他为求自立,处心积虑要谋夺我族宝藏,而我一直被他蒙在鼓里,不仅认贼作父,甚至将叶凉王陵的秘密告诉了他…我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接受他为我安排的婚事,所以我选择离开卧龙城,在外自立门户。”
容衣听到这里,不禁感到匪夷所思:“北静彦害你家破人亡,你就没有想过复仇吗?”
玄英苦笑道:“复仇?我喊了北静彦四年父亲,卧龙城的主将歌舒夜待我亲如兄弟,请问我要如何复仇?杀了他们就能让我回到过去吗?”
“你,简直糊涂。”
愤懑的情绪堵在心口无处发泄,容衣怒其不争地背过身去。
玄英却无意为自己辩解,只淡淡道:“你扪心自问,将来若在战场上遇到容礼,你又真能对他下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