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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脱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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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保和皓南在树林里走了三个时辰,太阳已经升到头顶。
两人又累又饿,却不敢停下来休息。皓南为了救人,并未带多少水和干粮。他看宗保昨晚被西夏军鞭打成伤、强行运功驱赶毒蛇、再加上精神紧张地疾步逃亡,早就有些支撑不住。皓南本来想让宗保多受些折磨,但是看着对方强打精神、频抿嘴唇的辛苦样子,又实在不忍心。终于,皓南自嘲地笑着摇摇头,将水袋递给宗保,说:“喝点水,咱们休息休息再上路。”
宗保十分感激地接过水袋,并且自制地只喝了一口就把水袋还给皓南。他们走了这么久都没有看到河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水源。宗保不敢多喝,怕皓南不够。
皓南当然知道宗保的想法,轻轻一笑,拿回水袋就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正在两人坐下来想要休息片刻的时候,脚步声却隐隐传来。两人连忙警惕地起身,想要找个地方隐蔽起来。然而,隐蔽的地方没找到,两人也还没来得及爬上树,西夏士兵就迅速包抄过来,用长矛、利剑指着两人。
“杨少将军真是好本事。”李文贵的声音传来:“不仅能逃跑,更能杀掉轻薄过你的王将军。”
“住口!”宗保朝着骑在马上的的李文贵大喝。
李文贵看了看宗保,又看了看旁边的皓南,皱眉问道:“你是谁?为何会和杨宗保在一起?莫非你是混入我们西夏军的奸细?”
皓南冷笑两声,抬起头。李文贵在看清楚刘皓南的面容的那一刻皱了皱眉。他觉得皓南很眼熟,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然而,皓南高傲冷漠的态度激怒了他。李文贵想了想,抱着宁枉勿纵的心态,抬起手命令道:“拿下!”
李文贵命令一出,四周的西夏兵就朝皓南和宗保攻了过去。皓南和宗保虽然都武功高强,但是实在是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上宗保之前本来就已与西夏连夜作战,之后被俘又尽受鞭刑,再加上长时间滴米未进,体力早已透支。
皓南看宗保打了一会儿已经支持不住,连忙退到他身边,帮他挡开好几次危险。宗保知道自己就要力竭,只好说道:“你先走!不要管我!”
“......”皓南一边迎击,一边飞快地想着办法。他虽然也是他疲累,但经过昨夜一个时辰的调息,身体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他虽然被蛇咬伤,但宗保为他吸出毒血,他又服了一粒随身携带的解毒丸,小小蛇毒,根本就已经无甚影响。其实皓南若是自己逃掉并不难,但是让宗保再次被西夏抓回去,岂不是会乱了他的复仇大计?于是,皓南不肯离开。
虽然刘皓南坚持不走是另有所图,但是看着宗保眼里,却是另外一番感受。他觉得皓南有情有义,不愿丢弃他独自逃走。宗保心里又感动又着急。他感激皓南对他不离不弃的情意,着急皓南若是因为自己被俘、甚至被杀,那他真是太对皓南不住。
昨晚调息的空隙,皓南对宗保说,他家是专门在两国交界的边境地区跟常驻的军队官爷做买卖的。因为刘家常年要和士兵打交道,所以父亲让他学了一身武功。皓南对宗保说,昨晚他在去给西夏军士送酒的时候,看见宗保被绑在树上百般欺辱。他家虽然做西夏军人的生意,但他身上却流着汉人的血。于是,他将轻度的迷药放入酒内,让西夏兵晚上睡得早些、沉些,又伺机埋伏在隐秘的树枝中,利用暗器杀死王奇以及守卫军士,救了宗保。
想到皓南与自己素未谋面,却只是因为与自己同是汉人就舍命相救,宗保的心里被感动和愧疚填得满满的。他努力地挥舞着木枪,但却觉得手臂越来越沉,双脚颤抖地连站都要站不住了,而西夏士兵却怎么也打不完。突然看见一个暗器朝皓南袭去,宗保想都不想就飞身扑过去挡。他推开了皓南,自己的大腿却被暗箭射中,顿时鲜血直流,痛得他差点昏厥。
“宗保!”皓南大惊,回身将宗保扶住,两人顿时就被西夏士兵的刀剑架住了脖子。
“我...我没事......”宗保的嘴唇渐渐失去血色。他忍着痛,喘息着看向李文贵,说:“李文贵,你要抓的人...是我。你...放了他。”
李文贵摇摇头,说:“他身份不明,并且助你逃跑。若是你是我,你说,你会不会放了他?”
宗保想了想,回答:“他只是一个做生意的小贩。你何苦为难他?捉我回去还不够吗?”
“做生意的小贩?”李文贵哈哈大笑:“哪儿有小贩会有这么好的身手?依我看,少将军,连你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宗保无言以对。其实连他都觉得奇怪。皓南的招式内力,样样上乘,再加上他绝妙的谋略以及潜入军营救人的勇气,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普通小贩这么简单。然而,不管皓南的身份如何,他冒死救了自己是事实,而现在又被自己连累,宗保实在不愿将皓南牵连进来,便说道:“李文贵,你要如何处置我都悉听尊便,但是你不该牵连无辜的人。你说,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他?”
李文贵笑笑,说:“他、他、他...你一直不肯说出身边人的名字,又这么怕我将他一起抓回去,看来这个人对于你少将军来说,定是十分重要。我对你用刑你不肯泄露宋军军情,打我若是对他用刑,不知少将军肯不肯说呢?”
宗保盯着李文贵,骂道:“你再怎么说都是一个西夏的皇族,却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只要能达到目的,我不在乎过程。”李文贵说:“来人!把他们绑起来,带回去!”
“是!”
宗保再次被西夏士兵牢牢绑住。他转头去看皓南,难过地说:“抱歉,都是我连累了你。”
皓南摇摇头,脸上并未露出任何惊慌害怕的表情,只是安慰道:“别怕。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李文贵哈哈大笑,说:“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在做白日梦!看你们两个男人,行事说话都如此暧昧,难不成,少将军你真是如同王奇所说,在宋军军营里用见不得人的方式让宋军士兵一个个为你出生入死?这个俊脸小子,就是你其中的一个相好?哈哈哈哈哈......”
“你住口!”宗保都还没出声,刘皓南怒发冲冠地对着李文贵大骂了一声。这个举动把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半天以前,他听见王奇用污言秽语侮辱宗保,只觉得西夏人作风下流,不足人道,却并不觉得愤怒。而现在听李文贵这么说,他却有了一种杀人的冲动。刘皓南暗暗心惊,难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自己就对杨宗保起了相惜之情?对于他来说,这可不是件好事。
李文贵越看皓南的脸越觉得熟悉,试探着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救杨宗保?以你的身手来看,绝不像是一个普通小贩,甚至不会是一个普通宋军士兵。你——和杨宗保——到底是什么关系?”
皓南冷哼了一声,十分冷酷地说:“无可奉告!”
“好啊!”李文贵说:“嘴硬的小子!等我抓了你们回营,再好好审问。走!”
“等等!”皓南说:“杨少将军的腿受了伤,你们就打算这样拖他回去?”
“那你想怎么样?”李文贵笑道:“现在他是俘虏,可不是杨府里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不这样走回去,难不成想让我叫人用八人大轿抬他回去?”
“你!”
“你若是心疼,而且有本事被绑着双手背他回去,我倒也不介意。”
“哼!”
宗保听着皓南与李文贵的对话,本想让皓南别再跟西夏人多费唇舌,却实在因身体极度疲劳又大量出血,终于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皓南见宗保昏倒,喊了两声见没反应,终于对李文贵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不能抓我。”
“为何?”
“因为...我是辽国的人。”
“什么?!”
皓南冷笑两声,说:“王爷你的记性真是如此之差。难道你不记得,这次西夏攻打大宋之前,你曾经去到我们辽国借兵。当时我就站着萧皇后身边,难道王爷一点记忆都没有?”
听刘皓南这么一说,李文贵终于想起了当时立于辽国皇后身边的那个长相英俊的年轻人,正是眼前的刘皓南!
“当日王爷去借兵,皇上不仅不同意,反而要扣留王爷当人质。”皓南说:“后来王爷能够安全脱险,说起来,怕是还要感谢我。”
“谢你?”李文贵皱眉:“谢你什么?”
“若不是我在皇后面前规劝,让她去向皇上觐见说莫要与西夏人撕破了脸,王爷你现在恐怕都还被软禁在辽国皇宫,又哪儿来的闲工夫抓我?”
李文贵左思右想,问道:“你为何要救杨宗保?为何要以西夏为敌?”
刘皓南一笑,说:“王爷此言差矣。我刘皓南绝无与西夏为敌之意,而我也并非在营救杨宗保。”
“哦?此话怎讲?”
见李文贵一副不愿与大辽为敌的样子,刘皓南心里暗暗高兴。他说道:“王爷,是我大辽皇上下的命令,他要我带杨宗保回去,通过他劝降杨家将。”
“什么?!”
“杨家将一除,不仅有利于西夏,也有利于大辽。届时,大辽出兵助你西夏,之后瓜分了中原疆土,岂不快哉?”
李文贵冷哼一声,说:“我西夏的野心,可不只是一半宋土这么简单。”
刘皓南冷笑一声,说:“既然如此,王爷何故战争开始之前去我大辽借兵、还说事成之后平分宋土?”
“这......”李文贵皱了皱眉,说:“本来本王诚意与辽王合作,却不想被拒之千里。既然如此,我西夏又何必与你辽国客气?”
刘皓南冷笑两声,说:“王爷,我国皇上并非不愿出兵相助西夏,只是觉得有杨家将守着宋土,派再多精兵相助都是徒然。然而,在我反复劝说之后,皇上同意了我献出的计策。”
“哼!你们想要劝降杨家将,简直是痴人说梦!”李文贵不屑地说。
“杨家将世代忠烈。”刘皓南说:“要劝降他们,确实要费一番功夫。然而,我刘皓南不打无把握的仗。王爷你可知,我们大辽的第一勇士是谁?”
李文贵想了想,说:“我记得...是耶律宗原?”
“不错!”刘皓南说:“王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耶律宗原其实本姓杨。他是杨四郎与我大辽公主所生。”
“什么?!”
刘皓南一笑,接着说道:“耶律宗原生在大辽、长在大辽。他对我大辽忠心耿耿。你说,要是由他去劝降杨宗保,再由他兄弟二人去说服杨延昭,胜算,是不是大了许多?”
“......”
看李文贵皱着眉不说话,刘皓南又接着说:“我知道杨延昭为人固执愚忠。但是就算劝降他不成,能够造成他杨家内部分裂,必定令杨延昭心烦意乱,继而影响他作战的心情与决策能力。届时,我大辽与你西夏再趁虚而入,岂不能容易些赢得战争?”
“......”李文贵被刘皓南说动了,但他仍然沉默,不回答。
皓南并不介意,他接着说:“王爷,杨宗保对你并无多大用处。他只是个区区少年。说得好听一点是少将军,其实根本就没什么作战经验。他是死是活,对于王爷来说根本无所谓,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将他送给我?一来,我可以完成皇上所交代的任务。二来,若是我能成功劝降杨家将、或是造成杨家分裂,对王爷、对西夏来说,不是百利而无一害?
李文贵定神看着刘皓南,啧啧称赞道:“想不到你看起来年纪轻轻,竟能有如此胸襟城府。看杨宗保对你毫无防备、还为你挡箭的样子,看来你已经完全取得了他的信任。”
刘皓南微微一笑,说:“不过是略施小技罢了。杨宗保年轻,又没经历过什么世事。我打听过,这次宋夏战争爆发之前,他一直都是个深居在杨府里的乖巧少爷,被佘太君、柴郡主和一群婶婶当做宝贝似的宠上了天。从他身上下手,再合适不过。”
“嗯!”李文贵赞同地点了点头,仍然刁难道:“但是就这样将杨宗保送给你,我似乎不太合算。再怎么说,即使我不能劝降杨家将,但是将杨宗保当做人质来要挟杨延昭,也能让杨延昭方寸大难。”
刘皓南摇摇头,说:“王爷此言差矣。杨延昭这个人不仅愚忠,而且心狠。杨家几次被奸臣陷害,被大宋的那个傻皇帝下令斩首,而杨延昭却宁愿与独子杨宗保一起以死明志,都不允许柴郡主将杨宗保救走以图保留杨家血脉。王爷,我敢打赌,就算你用杨宗保当人质,杨延昭都不会为了救儿子而让你西夏军趁虚而入。就算你用杨宗保挡在你身前,杨延昭为了杀你,他都会用他的杨家□□穿他的儿子和你的身体!”
“......”李文贵想了想,觉得刘皓南说得有理,却仍然不表态。
皓南知道自己就要成功说服李文贵放人,再接再厉地说道:“王爷若是真想扰乱杨延昭的心情,大可以从宋军俘虏里面找一个身形和杨宗保差不多的少年,让他穿上杨宗保的衣服,戴着杨宗保的信物,然后杀了他、毁了他的容,将他弃尸在大宋边境,再在他身边放下杨宗保的杨家枪。如此一来,宋军必然认为杨宗保已死。即使杨延昭心肠再狠,独生子过世,他也不可能不伤心难过,而王爷你也达到了目的。”
“好计!”李文贵拍手赞叹道:“刘皓南,你的智谋真可称是天下无双。辽国得你,真是太过幸运!怪不得年纪轻轻就已经是能站在皇后身边的红人!”
“王爷过奖了。”皓南从怀里掏出几张大额银票,说:“这区区小礼,就当做是送给王爷迟到的见面礼。”
李文贵呵呵笑道,说:“你这样,就好像是本王将杨宗保卖与你一样。”
皓南也笑了一声,说:“王爷若是要这样想,也未尝不可。”
“好!”李文贵说:“刘皓南,本王就信你一次。来人!给他们松绑!”
“是!”
士兵给皓南和宗保松了绑,宗保仍然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皓南说:“王爷,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可否送匹马给我?”
李文贵想了想,点了点头,说:“可以。”
“多谢王爷!”刘皓南道了谢,在西夏士兵的帮助下将宗保抱上马背,接着自己也骑了上去,坐在宗保背后,让宗保靠在他怀里。
“王爷,后会有期!”皓南向李文贵点头示意。
“嗯!”李文贵也点了点头,说:“希望早点听到你劝降杨家将的好消息!”
“王爷,你就拭目以待吧!”刘皓南说完,就驱着骏马,快速地消失在李文贵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