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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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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979年,幽州。
杨延昭看着站在城楼上登高远望的儿子杨宗保的身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走上前,将手搭在宗保肩膀上,说:“明日就是与辽兵的决战。你...会正面与他交锋。若你不愿......”
“元帅!”宗保打断了父亲的话,正色道:“我与那人,五年前就已经恩断义绝。明天正面对战,我是北宋的少将军,他是辽国的国师。我们两人,立场相悖,绝不再有任何瓜葛。元帅放心,我绝不会再丢杨家的脸,再对他手下留情!”
“......”杨延昭想了想,说:“好!这才是我杨家的好子孙、是我杨延昭的好孩儿!”
“爹......”
杨延昭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给宗保披上,说:“城楼风大,小心着凉。过去的事,别再多想了。”
“孩儿知道。孩儿早就没想了。”宗保点点头:“让爹您操心了。”
“宗保......”杨延昭看着宗保深藏在眼底的哀伤,叹了口气,拍了拍宗保的肩,转身走下城楼。
见父亲离去,宗保暗暗松了一口气。明天就是与耶律皓南带领的辽军决战的日子。他虽然一直逼着自己不去想五年前的事,但越是想忘记,记忆却越是深刻。宗保久久地站立在高高的城楼上,隐约地看着辽军军营里那高扬的辽军国师旗帜,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五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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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杨宗保还未满二十岁。那时,西夏来袭,杨延昭带着还未有过作战经验的宗保上了战场。那时,宗保虽然年少,但作战勇猛,又善于将书上的兵法用于实战,为杨家军出谋献策,屡出奇招。再加上他本就出身名门,于是很快就赢得众将士首肯,称他为少将军。然而,宗保当时无论怎么说都是第一次上战场,壮志雄心,又年轻气盛,却仍然经验欠缺。他在带领小队突围时中了西夏皇将李文贵的圈套,失手被擒。
宗保被俘后,被西夏人脱了盔甲和外衣,牢牢地绑在树上。李文贵盯着宗保看了一会儿,不明所以地笑了笑,继而开始逼问宗保宋军的情况。宗保闭口不言,被逼得急了,就只叫西夏狗有本事就杀了他。
李文贵座下有个将军叫王奇。此人贪婪好色,在西夏恶名昭著。然而王奇虽然有这个恶习,但又骁勇善战、为西夏屡立战功,所以经年终于晋升为将军。
他看宗保在鞭刑之痛下都不肯开口泄露宋军军情,便笑嘻嘻地走到李文贵身边,说:“元帅何须动怒。不如让属下一试。”
李文贵想了想,将马鞭交给王奇。
王奇接过马鞭笑了笑,说:“元帅,我王奇不是质疑您的做法,只是属下对待美人,向来怜香惜玉,不舍得用重刑。我看这马鞭...就算了吧。”王奇说着,将鞭子丢到一旁。西夏的军士听到“美人”二字,都低头掩嘴“呵呵”地笑着,激得宗保怒火中烧。
王奇走到宗保身旁,使劲抬起宗保的下颌,啧啧称赞道:“这真是杨家将的少将军?我们不会是抓错人了吧?如此一个大美人,不像是能在沙场上冲锋陷阵的杨家‘少将军’啊。你们说是不是?哈哈哈哈哈......”
听王奇这么说,在场的西夏士兵都跟着一起哈哈大笑。宗保恨得牙痒痒,猛地转开头,骂道:“西夏狗,我就是杨宗保,是杨家军的少将军,如假包换!我是绝对不会泄露半句军情的。你们无谓再多浪费时间了。士可杀不可辱,你们休要再出言轻漫!”
“哦哦哦,少将军脾气倒不小。”王奇笑道:“不过美人儿都是这样的。谁不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朝着咱们撒娇、让咱们容忍他们的任意妄为?大家说是不是啊?”
“哈哈哈哈哈哈......”
“你!”宗保气得七窍生烟。使劲挣了挣,却挣不开绳索。
王奇在宗保身边来来回回踱了几步,甚至伸手在宗保脸上摸了几把,说:“这样的一个大美人宋仁宗都舍得送上战场?莫不是想用你的美色来调动士气吧?少将军?你在宋军军营里,确定没有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哈哈哈哈哈......”
“住口!你给我住口!”宗保忍无可忍地喝道:“我杨宗保行得正站得直,宋军的将士更是一个个正直善战的英雄男儿,哪像你这种西夏狗——言语粗俗、行为龌蹉!”
“啪——!”宗保刚说完,王奇就狠狠地掴了他一耳光。鲜血顺着宗保的嘴角流下来。
“不知好歹!”王奇骂道:“我本来不想对你动粗,这可是你逼我的!”
“哼!”宗保不屑地闭上眼:“只要你闭上那张吐不出象牙的臭嘴,要杀要剐,我杨宗保悉听尊便!”
“......”王奇盯着宗保看了半天,见他没有丝毫屈服的样子,便转身对李文贵说:“元帅,这小子软硬不吃。看来要他开口,还得花点时间。不过我自信有办法让他开口。元帅不如给我点时间,明天再审。”
李文贵想了想,点了点头,淡淡地说了句:“我还要用他做人质。你...别把他弄死了就行。”
“当然!”王奇点点头,恭敬地送李文贵回营帐。
西夏暂时击退宋军,并活捉杨家将的少将军。这对于西夏军队来说是件振奋人心的喜事。为了奖励将士,李文贵决定允许士兵们适量饮酒,并办了篝火晚会慰劳众兵士。
到了半夜,除了守夜的士兵,其他的人都各回各营休息去了。宗保仍然被绑在树上,动弹不得。他自从被抓住以后,西夏兵就没有给他喝过一口水吃过一口饭。虽然是饥寒交迫,但宗保仍然抵挡不住困意,在半夜的时候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之间,宗保闻到一股强烈的酒气。他混混沌沌地睁眼一看,竟然看见王奇覆在他身上乱吻乱摸。
“住手...唔!”宗保刚要开口大叫,就被王奇捂住了嘴。王奇半醉半醒地贴在宗保耳朵旁边说:“少将军,我劝你轻声点。不然吵醒了大伙儿,你是要当众被我羞辱,嗯?”
“......”
“这就乖了。”王奇说着,隔着中衣去捏宗保的腰:“就是因为你们杨家军堵着北宋的门口,我们西夏的勇士才迟迟无法入主中原。这次为了打仗,老子已经好几个月没碰过女人了。现在抓住你这么个大美人,正好给爷爷我消消火。听着!你要是敢咬舌自尽,老子就让跟你一起被抓来的宋军给你陪葬!”
“......”宗保惊慌失措地看着王奇,根本不知如何是好。他想反抗,却被绳索紧紧地束缚住。他想自尽,却又不得不顾惜其他宋军俘虏的性命。
王奇撕开宗保的领口,贪婪地吮吸起来。宗保只好转过头,咬牙忍着。就在这时,营帐里靠近宗保的三只火把突然熄灭,而王奇身中暗器,发出一声惨叫,继而倒地身亡。
西夏军营顿时大乱。守夜士兵敲锣打鼓地将众人唤醒,又过来宗保这边查看。他们见宗保领口微敞,一副羞愧愤怒的模样,而绑着他的绳索却丝毫未见松动,就知道王奇是在酒后轻薄宗保时被杀,而杀了王奇的人,应该不是被绑得严严实实、又手无寸铁的的杨宗保。
西夏军大叫有刺客。李文贵迅速起身,吩咐彻查营帐,又派了将士出去搜寻。一时间,看守宗保的人质西夏兵只剩下几人。
宗保不知刚才是何人救他。正在思索对方会不会再次相救时,看守他的士兵突然都倒下了。宗保抬头一看,竟然从树上爬下来一个穿着西夏军服的人为他解了绳索,又带着他重新爬回到树上,隐藏在了浓密的树枝中。
“多谢兄台相救!”宗保小声地说:“兄台你...应该不是西夏人吧?”
“呵呵,只是为了方便混入西夏军营范围,‘借’了一套他们的衣服罢了。”对方回答。
“在下杨宗保。敢问兄台尊姓大名?”宗保说:“救命之恩,他日定当图报!”
“在下姓刘,名皓南——皓月南升。”皓南说:“都还没把你救出去呢,就这么急着道谢。等真正救你出去,再报答我不迟。来,跟我走!”皓南说着,领着宗保在树枝上左攀右爬,从一棵树爬到另一棵树,渐渐离开西夏军营的中心。
宗保刚才还在想皓南是怎么上到绑着自己的那棵大树上去的,现在跟在皓南身后,他总算知道了皓南是怎么进入西夏军营中心。这四周是个十分隐秘的树林。要是不熟悉地形,宋军实在是很难救人。而就算是很熟悉地形之人,看见如此浓密的树林,也不一定能想出从树上救人的妙招。宗保一边跟着皓南从树上逃离,一边暗暗佩服起皓南的聪明才智。
两人在树上逃了一个多时辰,刘皓南终于示意宗保停下。他先下地侦查了一下情况,见左右没人,便轻声叫了宗保从树上下来。
“刘兄,这里是哪里?”宗保问道。
“这里离西夏军营的中心应该有一段距离,但仍然在西夏军的控制范围之内,我们仍要小心。”
“嗯!”宗保点头:“多谢刘兄提醒。”
“少将军还真是客气。”皓南笑着看着宗保。
“......”宗保低下头。他被刘皓南这么一说,反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脸微红地低下头。
刘皓南看着这个容易害羞的杨家少将军,心里暗自高兴。他本是北汉皇子,而北汉却因为杨家将辅佐宋太祖起兵征讨而灭亡。他本是身份极其高贵的王子,现在却空有一身才华抱负,无法用来治国安邦。他恨死了杨家,恨死了宋朝皇帝。他对天发过誓,一定要消灭宋朝、消灭杨家将、并复兴北汉,以祭祖先在天之灵。
这次刘皓南冒险将杨宗保救出,并非是真心要救其性命。
刘皓南已与辽国萧皇后达成协定——他助辽国侵占中原,辽国封他为王,将原本属于北汉的土地城池都交还于他,助他复国。
然而想要颠灭北宋,就必须先除去杨家将。刘皓南知道,杨宗保虽年纪尚轻,也没有什么作战经验,但现在他却不能让宗保死。他的计划是——接近年轻单纯的宗保,并利用他取信杨家,最后利用仁宗皇帝的手令杨家众叛亲离、灭门绝后。杨家一灭,北宋就如同断臂残虎,不可能再抵挡受得住辽国强悍军队。
于是,刘皓南冒险潜入西夏军营将杨宗保救出来。他看着宗保对自己如此客气、如此感激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第一步计划成功了。看着宗保脸红的样子,皓南正想开玩笑调笑两句,却突然听到“吱吱”的声响。他低头一看,却见自己脚下有几个踩碎的蛇蛋。
刘皓南心下大叫不好,看蛇蛋的碎片判断,这极有可能是在夜间出没的龟壳花蛇!此蛇毒虽不算难解,但是若被咬伤,还是会难受个好一阵子。
“刘兄,怎么了?”宗保看皓南一下子很紧张的样子,有点惊奇地问道。
“少将军......”刘皓南说:“看来我们是出了虎穴,又进蛇窝了。”
“什么?!”宗保听皓南这么一说,立刻也警惕起来,“吱吱”的蛇声果然立马传音入耳。
刘皓南立刻摸出怀中的打火石,迅速利用树枝做了一个火把放在旁边,又递了一把匕首给宗保,说:“这个你拿着。”
“刘兄......”
“少将军,就让我来见识见识杨家的武艺吧!”刘皓南说:“咱们可千万不要输给这区区的一窝毒蛇啊!”
宗保接过匕首想了想,迅速折断一根树枝将一头用匕首削尖,又将匕首还给皓南说:“我比较习惯用枪。对付一窝毒蛇,木枪已经足够!”
刘皓南看着自信的宗保,赞许地点点头,说:“果然是杨家的少将军,当真风采不凡!”
“刘兄你见笑了。”宗保还想说几句称赞刘皓南的话,不想毒蛇已经向踩碎蛇蛋的皓南展开了攻击。宗保和皓南一人用长剑、一人用木枪,镇定自若地对付一条条扑上来的毒蛇。两人皆是武艺超凡,虽然偶尔被毒蛇缠身,但也很快就能化险为夷。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四周再次恢复了寂静。宗保和皓南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相视一笑。宗保正想说话,却见皓南脸色发青、手脚发抖,瞬间就气力不支、靠着树干倒了下去。
“刘兄!刘兄!!”宗保连忙扶刘皓南坐下,慌忙地问道:“刘兄,你怎么了?”
刘皓南苦笑了一下,说:“没想到我一世英名,竟然会毁在这一窝毒蛇手上。”
“刘兄!你被蛇咬了?在哪里?”宗保焦急地问。
刘皓南颤抖着抬起手,放在了自己左侧的颈部。宗保借助燃烧着的火光,果然看到浩南颈侧的两个蛇齿伤口。
宗保犹豫了一瞬,就从皓南袖口里取出匕首,将利刃拔出举到皓南脖子旁边。
刘皓南一惊,以为杨宗保识破了自己的身份想杀自己灭口,不想宗保只是微微拉开皓南的领口,用匕首轻轻在皓南脖子蛇齿处一划,继而就低下头,用嘴唇贴上皓南脖子上的伤口,为他吸出毒血吐掉。
刘皓南看着宗保反复为自己吸毒血的动作,神智似乎越来越恍惚。宗保的唇软软的、冰凉中又带了点温热,像这样反复贴在自己脖子上吮吸,让他十分舒服。
刚才光顾着逃跑,皓南没有注意到宗保的长相。现在逃出了西夏军营,又消灭了蛇窝,刘皓南这才仔细端详起那个王奇口中的大美人杨宗保。他现在与宗保的距离极近,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细腻的皮肤以及精致的五官——大大的眼睛、浓密的睫毛、高高的鼻梁、还有...那姣好的薄唇。
刘皓南越看,就越觉得呼吸不顺畅。他的心怦怦加速跳起来,身体随着宗保每次嘴唇的触碰越来越热。
“刘兄?刘兄?你怎么了?”宗保注意到皓南身体的变化,以为是蛇毒发作,焦急地询问起来。
皓南逼着自己清醒,说:“少将军,我已经好多了。真是多谢你。”
“刘兄怎么还叫我少将军?”宗保说:“你救了我的命,若是你不嫌弃,我们以后就是兄弟了。你就叫我宗保吧!”
“好,宗保。”皓南说:“如此你也不要见外,无需叫我刘兄,直接叫我的名字即可。”
“好的...皓南。”宗保有些不自然地叫道。
“嗯......”听皓南轻轻呻吟了一声,宗保立刻担心地问道:“皓南,你怎么了?是不是蛇毒发作很难受?”
皓南看自己仇人的孙子对自己如此关切,又生得实在貌美,便起了坏心想要作弄对方。他轻轻叹了口气,说:“宗保,也许是毒血尚未完全清除。不知你可否勉为其难,再帮我......”
“怎会是勉为其难?”宗保单纯地说:“你无论如何都是因为我受伤,我能帮你,实在是求之不得!”说着,宗保就再次低下头去,为皓南吸起毒血来。
刘皓南看着宗保专注的表情,心里实在是受用地很。宗保双唇的触感非常好,刘皓南忍不住开始遐想,若是自己吻上那对薄唇,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一想到这里,刘皓南嘴角上扬,轻轻一笑,趁宗保转头吐掉毒血的时候微微调整了自己身体的高度和脸的角度,等宗保转过头来想贴上他的伤口吸毒血时却猝不及防地碰上了皓南的嘴唇!
宗保大惊,脸颊立刻变得绯红,一边后退一边道歉,说他冒犯了皓南,请求皓南原谅。
皓南越看宗保越觉得可爱,心里起了恻隐之心,甚至开始考虑最后计划成功时要不要饶宗保一命,就当是利用了他的歉礼。然而一想到自己的父母兄弟惨死在杨家将的铁枪之下,皓南就变了脸色。他冷冷地对宗保说都是男人,无需介意。他说他们两人都受了伤,此地又暂时安全,留下来调息片刻,就继续带宗保回北宋。
宗保以为皓南突然的冷淡是因为自己对对方的冒犯。他再三道歉之后,也和皓南一样,开始运功调息,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跟皓南一起,往宋西交界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