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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束缚,密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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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一片漆黑,像是被团浓墨包裹住了似的,见不到半点光亮。
“嘀嗒……”
“嘀嗒嘀……”
顾意手脚皆被捆缚的倒在地上,除了间或听见的滴水声,近旁还有一道轻轻浅浅的呼吸声。那人似乎紧张得很,呼吸都是可以压低收敛了的。顾意脑中有些昏沉,停滞了片刻才稍稍清明了些,他略一动。近旁那人似乎受了惊,隐约有低低的啜泣声响起,支离破碎又极度压抑着。
他隐约只记得之前在内屋忽然钻地而出一股白烟,刹那就弥散了整个屋子。顾宵最先跳起来,没入浓稠的白烟中不知道是在与何人械斗。他急忙开了窗户,然而短短片刻功夫白烟吞没了一切,那打斗的声音戛然而止。顾意甚至没有见到任何人,就眼前一黑的晕了过去,再睁开眼已经是到了这个地方。
顾意无由来的被这啜泣声扰得心浮气躁,沉静不下来,低声开口道:“哭什么?”
他声量并不大,然而听了这道声音后,那道哭声却更是急促响亮了起来,好像方才已经是濒于奔溃的边缘,被顾意这样轻轻一问,便再也克制不住了。
顾意深吸了口气,只得由得那人去。他弄了一下反捆在身后的双手,那东西坚韧捆得又紧,就是这样略动一下都越勒越紧的趋势。他用手指屈着在捆缚之物上摸了摸,已明了这是浸了水的牛筋绳,此时上头分明还有湿意便已经这么紧,若是待会上头水分全干,只怕他们双手就完全不可能动弹了。
“你……你也是被绑到这地方的?”近旁那人声音怯怯弱弱的发问,是道婉转娇柔的女声,带着哭泣的颤音。
顾意“嗯”了一声,他侧耳再听,这才发觉这声音有些耳熟。想了想开口,道:“你是——红玉姑娘?”
那人虽没有立即回答,但发出了些声响,像是挨近了这边。“……是,你也是被绑到这般来的?”如此执拗的追问,似乎定要顾意细致的回来这个问题才肯罢休。
“在下,同舍弟是在红玉姑娘你的房内被绑来的。”
红玉一听,又忍不住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然而比之前又好像多了一分婉转的情致。
顾意叹了口气,“先想办法出去再说吧。”说完,他挪动着侧躺的身子,想要知道到底是身在何处。
“你别动远了!”红玉听耳边声响渐渐远离,心内发急,带着哭腔脱口道。紧接着,她也挪动了几分,只可惜她身子也被捆绑着倒在地上,挪不了多远,便力竭了。“我头上有簪子,可以用来划开绳子。”
顾意计算着挪动的距离,离他之前醒来在的地方已经有十几步了,他抬了双脚朝着前方踢了踢,仍是没有个边。心内也不禁惊诧,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正踌躇不定之时,听见红玉这般说,又折返了回去。还未靠近,就听见她低矮着声音道:“簪子在发间,我自己取不下来……”
顾意挪动到近处,听得她这样说略一愣,转念正声道:“那在下只好得罪了。”
暗黑中,红玉不轻不重的鼻音应了声。
顾意又靠近了几分,直至那人呼吸近在面前,他迟疑一下已经用手肘支撑着抬起了上身。然而,纵然是离得这样近,也看不见她所言的那只簪子到底在什么地方。二人皆被捆绑着,如此不免有接触。
红玉只觉有道气息正贴着自己的耳,不得已她只能出声提醒道:“就在耳后发间。”那簪子并不起眼,若是白丽日寻常看去,也只是同发一般无二的墨色,几乎不可看出。而插入发中的一侧却犹如块薄薄的刀片。
顾意低下头去,发间馨香弥散在面前,他的唇轻轻划过,张口咬住那冰凉之物拔了下来衔落在了地面。翻了个身,顾意立即用捆缚在身后的手摸索去。
“拿到了吗?”红玉焦急,低声发问。
“嗯。”顾意答了一声,反手握着簪子用锋利的那一侧飞快的划着那牛筋绳,“你稍等下。”到底不顺手,划开一道花费了不少时间。
顾意松开手后坐直了身子,“你背过身来。”等近旁之人一阵动静后,他伸手,一触便触到了那人的手腕,再不迟疑摸索着捆在手上的绳子就划了起来。之后又将她脚上的绳子都松开了,才将自己双脚的束缚也割开了。
这一缚,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红玉坐起身来,浑身都酸疼。她还在揉着自己手腕之时,听见顾意已经站起了身走开了几步,急忙道:“你要去哪里?”不待回答,红玉已经站了起来,朝着那个方向去。她走得急,四五步便已经撞上了那个精瘦的后背,不由得娇咤了声。
顾意侧了头,低声道:“你拉着我的袖子。”他声音沉稳矜持,并没有方才的尴尬。
红玉伸出手,摸到了那只袖子,低弱蚊声的嗯着。
二人一前一后,摸黑朝着前头去,走了约莫四十步,空间好似一下子窄了起来。顾意稍稍举起手往旁便已经能摸到旁边的石墙,坑坑洼洼并不十分平整。
“你拿手摸着那边的墙,恐防有岔道我们错过。”
红玉点了点头,将手抵靠在墙上,一面仍旧跟随着顾意朝着前面去。
顾意越走心内越是诧异,这一条道笔直,似乎并没有任何分叉,好像有人刻意修筑了直达某处地方去的。正想着,好像有细微的风刮到了面上。走往前走了十几步,已经能看看见有零星的光亮。而的确是有气流流动,顾意心念一动,暗道前头恐怕就是出口了。只是出口那头又会有什么在等着他们,并没有人知道,如此也并不觉得轻松。
红玉在黑暗中呆了许久,猛地看见远处如萤火般大小的光亮,心中激动。“那是出口吗?”她兴冲冲的开口,已是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手中握着的那只衣袖。
“不知道……”顾意并不能确定,只能如此回答,可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要上前一看究竟。
红玉听他这样说,不免失望,也紧跟了上前。
待到走近了,果然是有一道门,只是寻常的木门,上头也没有落锁,轻轻一推便开了下来。门后是一间布置得宜的屋子,却空无一人。
顾意看了一圈后,才从之前的暗道踏入到了屋子中。屋子之中点了长明灯,被照得暖意融融的。他往着前头走,走到当中放着的一张桌子前。只见四方桌面上摆满了泥捏的小人,各个都是口鼻具有,神态不同。这些小人不知做了多少时日,有些已经风干开裂了。
顾意逐一扫过,再侧身往着床榻那头去,塌前仍然摆放了一双鞋。摆得工工整整,是双秀鞋。然而鞋还在,床上却没有人。他略微倾下身子,抹了一抹床沿,方才断定此地早没人住了。他站直了身子,不自觉轻皱了一下眉头,转过去对着红玉道:“进来吧。”
此时灯火明亮,才将二人看清彼此。红玉是京都花魁,明艳不可方物,一身红纱衣裙映得肤白如雪。她先前哭过,脸上犹自带了几分泪意,眼中似有波光闪动,一动不动的盯着顾意瞧。
“嗯?”顾意疑惑的问了一声。
红玉像是回过神来似得,立即低垂眼眸,慢腾腾的挪到了屋中来。
“我们还要往前走。”他温淡的开口,说完拿了屋中一盏长明灯,举在手中朝着另外一扇门去。果不其然,那扇门也并未上锁,只是虚虚的掩着。推开门外头连着的依旧是一道长长的通道,索性现在他们手中多了火烛照明,比之前在黑暗中摸索不知好了多少。
红玉不近不远的跟着,间或抬眼看着身前那个笔直的背影,不知在思量着什么。她手中捏着的正是方才的那一枝簪子,反复用手指碾磨,成了她此时唯一的依仗似的。
顾意瞥了一眼手中举着的烛火,浸了油的灯芯冒出的光亮被过道中的气流吹得跳跃闪动——前头应当是有出口的。他朝着近旁看,石壁有潮意,像是有水层层透过来的一般,越是往前,便越是潮湿。渐渐的,他耳中也似乎听见轰隆隆的巨大水声。
他们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又有何人竟然会在这地方修筑这样一条密道。四周都是坚硬无比的石体,光是凿道的人力物力恐怕就已经不是寻常之辈能承担得起了。之前,卫靡让他帮忙捉捕红衣面具人,如今被撸来十有八九正是此人所为。然而,顾意琢磨不透,即便是如此,把自己同这花魁一齐抛到这地方又是为何。
走了不知多久,光亮越加大了起来,而水流冲击的巨大声响也涌进了二人耳中。接下来段路走得曲折,通道并非笔直,而是犹如九曲回廊。等他们绕了出来,忽然眼前一亮!
紧随着,潮湿的水汽也一齐呼啸了过来,扑打到了他们身上。
顾意立在原地,被眼前这一场面震得骇然不知所措,面上青白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