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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初识君心(二) ...

  •   暂歇的地方不见宁王和楚见昱。据说是大火燃的太旺,烧断了楚见昱身后的一颗小树苗,小树苗险些就把这位“雇主”砸死的时候,宁王殿下不顾自身安危,抱着楚见昱滚了几圈,滚的有点猛,意料之中的不小心中了七八根流箭。楚见昱见到前一刻还笑嘻嘻的宁王如今只剩下一口气,顾不得那么多,嗷嗷的大哭起来,这一哭,就引来了在前面不远处做埋伏做内应做暗探的宁王亲卫,云九暗卫以及冷少侍卫。宁王的亲卫二话没说,用人墙挡出一条血路,已经将他们的宝贝殿下连夜往楚城送了。
      据说在谁背宁王的事情上还略微起了点口角。楚见昱觉得他皇叔既然已经奄奄一息,定然是该找个轻功最好的人背着最稳当。可是亲卫头头却看着另一个面容清秀,瘦弱的一阵风都能吹倒的男子道:“你来。”楚见昱急红了眼刚要辩驳,却见那瘦弱的的男子从火光血泊中走来,细的只剩骨头的手腕颤颤巍巍的搭在宁王手上,红着眼喊了声“霄。”已经奄奄一息的宁王殿下竟然一下子睁开了眼,还宽慰的对他笑了两分,冷的众人在熊熊烈火中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才由这个瘦弱的少年背着宁王一路而去。
      这个故事听上去很有情义,可云九却觉得情义这东西,无非就是利益足够一致。她倚在马车里,听着雾泽十分玩味的说完这段故事,又问对面的冷寒凌:“冷少怎么看?”
      她人前,还总是很规矩很客气的不阴不阳的称他一声“冷少”虽然背后没少说:“你什么时候能爬了就给我从车上滚下去,太占地方了!”
      冷寒凌挑了挑眉,看了眼她勾起的唇:“据我所知,宁王殿下是有个王妃的。”
      雾泽笑了笑道:“这是自然,宁王殿下的王妃可是北楚一等一的美人,听说最近组织重新编撰的《女范》也要书写一下她的贤惠从容。听说她在宁王府大权独揽,宁王不可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养男宠。”冷寒凌的眸子暗了暗,脸上抹过一丝痛色。“冷兄可还坚持的住?”
      云九很不乐意的雾泽如此殷勤,继续问道:“哦?我怎么没听过北楚有这么个女人。”
      雾泽也十分惊讶:“主子怎么可能没听过?当年燕小萝提及紫玉膏可以医治主子旧疾,便是给这位王妃调理身子时无意间知晓的。主子当年不是还命人劫过她,后来……”

      云九最近对自己的记忆有点忧心。
      好像对于被人废去四肢这段记忆,印象总是分外模糊。不过雾泽这么一说,云九确实还有几分印象。燕小萝曾经说过,那位金贵的人儿因为以前用过紫玉膏,好多人都说她不老不死。其实只是嫁给宁王这些年样子没变过罢了。燕小萝也是个美人,自然很想美貌永驻,所以就借机接近她。
      这个王妃很有手段。听说律州清理海盗她也曾经出谋划策,皇宫内斗这些年,换了两任太子,国库被影卫蚕食多半,很是空虚,也是她“无意”间说了几句,割去了朝中一大毒瘤,充盈了大片国库。不过那一个毒瘤么,好巧不巧是她夫君幼时的死对头,皇上的贴心小棉袄。虽然最后是不得不除,这也让皇上恨透了这个本就看不顺眼的弟弟。
      后来宁王就变成了北楚最大的毒瘤——权臣。
      宁王自以为很无辜,于是夜夜笙歌,与王妃闭门不出。可闭了许久的门,王妃连个喜事都没传出来。宫中又盛传,宁王是在蓄意谋反,他娶妻七年未有子嗣,足以证明这个女人是他不知从哪里雇来的!宁王觉得自己太无辜,所以求了张皇榜,广招名医,求子。
      燕小萝就是那个时候逮到机会混进宁王府的。
      后来燕小萝求药不那么顺遂,于是就请了雾香帮忙。两个人研究了半天,才从王妃一瓶干的快没什么东西的小药膏里,确认了这紫檀木盒子里装的大概应该就是紫玉膏。
      二人又激动的研究了好几天,还没等分析出到底有几味药,用量是多少,就被这位能干的王妃发现了。
      在面临逃跑和杀人灭口两个选择上,燕小萝毫无疑问的选择了前者。雾香毫不犹豫的贯彻了云家斩草除根的手段。
      女中豪杰雾香在过了几招后才发现,这个王妃不仅仅是脑子好使,功夫也是很俊的。竟然还能躲了几招,渐渐不支的时候还不知何时放了两把毒烟,雾香心中暗骂了声“卑鄙”正要速战速决,就被一个黑影一掌震出去两丈远。
      那黑衣衣袂飘飘,在迷蒙的毒雾里透着浩然之气,飘渺又大气。
      他护王妃心切,没有与雾香多做纠缠,抱着娇弱的王妃没入月色。

      后来雾香养了大半年的伤回来,跟云九回禀宁王府的事:“宁王没看出个什么,倒是府里卧虎藏龙,有那么一块像样的干粮。”对这个半路杀出的黑衣男子很是赞叹。
      这块黑色的干粮,硬生生的将云九医治手脚的事情向后推了三年。云九呲牙必报的性格自然是追杀了这块“干粮”。可是这快“干粮”不愧是让雾香女侠看得起的人物,竟然自那夜起,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燕小萝对自己临阵逃跑,害的雾香险些丧命一事很愧疚,跪在雾香床前指天立誓,必会配出紫玉膏。
      诚然,她这样做到底是有几分愧疚,几分忌惮云氏大家心知肚明。可是戏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云九觉得小萝儿这样的美人迁怒了可惜,于是就留了她。顺便,也留了那个传说中的王妃。

      回忆了这么一大段,云九微微有些头疼,看着雾泽今日摇的烫金紫檀木扇像是大红喜烛,红火火的衣袂翩出只修长的大手,似是要挑开佳人的红盖头。她皱了皱眉,头疼的更是厉害。
      “主子?主子?”隐约中听到他焦虑的呼喊。人影叠叠,云九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冷寒凌凝着眉一把扶住要跌在矮几上的云九。雾泽来不及道谢,命人赶紧停了马车,要将冷家带来的大夫请来用用,却被冷寒凌制止。
      “怎么?”雾泽收了笑意,冷声戒备道。
      “云兄,他用过忘忧草?”冷寒凌本想揭开她的面具,确定一下。又想起三日前宁王殿下手欠的下场,镇定的收了手问雾泽。
      雾泽已经听闻此次燕小萝入宫的因由,点了点头道:“主子前些日子用过一味药,那药的药引确实是忘忧草。”
      闻言,冷寒凌的眸子又暗了几分。
      “莫非冷少知道主子患了何症?”雾泽追问。
      冷寒凌闭了闭眼,脑中是蓝衣女子死死抓着他的衣襟,颤抖着唇断断续续说着“不要告诉寒初。”忽而又是大浪拍过的甲板。甲板上一脸嘲讽的少年毫不犹豫的划开自己的手腕,任着寸寸药力直入血肉。她曾穿着他换给她的男衫,拉着寒初做戏道:“哥哥,我喜欢他。”眼角是一副得逞的挑衅:你若不让叶寒初好好休息,我必会让你日夜不得安宁。
      冷寒凌沉默半晌,道:“应该是这位王妃,牵扯出了云兄的一些往事。忘忧草可以使人忘记最难磨灭的执念。云兄刚刚无意间强行想起了一些事情,对于身子负担太大,这才会晕倒。醒过来就没事了。”

      从正午到傍晚。
      烫金扇面的紫檀木扇一开一合,一搭又一搭的击打在矮几上,雾泽看着手脚逐渐舒展开的云九,心中放心了几分,这才又带上那玩世不恭的笑意,问冷寒凌道:“想不到冷兄对黄岐之术也有涉猎。”
      冷寒凌摇了摇头:“我有个故人,也是这样的症状,所以知到一点罢了。”
      “哦?”雾泽看着他,故意忽略他眸中的沉痛,“不知是怎样一位故人,那位朋友后来又怎么样了。”
      “她,她后来嫁人了。”冷寒凌苦笑道。
      “原来冷兄是个情种。”雾泽叹道。
      冷寒凌不愿就此多提,转移话题道:“云兄身子如此孱弱,应该是幼时伤了根骨。看他身形似乎也不算太大,这样小小年纪就如此奔波,云家似乎……”
      “冷兄是觉得云家对待公子太过薄情?”雾泽替他把话点透,“小公子可是独子。虽然没什么童年,但也没人敢怠慢了一丝一毫去。”
      “那又为何会变成今天的样子?”冷寒凌也是独子,冷家财大势大,他自小也知道自己身负重任,虽说童年都是在山上习武,但也不是全无乐子,更不会落得如此地步,这几日时时见她,便觉得她以险为乐,走的是不能回头的独木桥,桥的前方是万丈深渊,悬崖绝壁。
      雾泽笑了笑,合了手上的紫檀木扇:“那日冷兄上车的时候,主子还跟我抱怨,说是云家当真是影卫中的典范,影子做的太不留痕迹了点,一点威名都没在白道上留下,弄的冷少竟然不知云氏一族,实在是雾泽的过错。”
      冷寒凌皱了皱眉,这是在说他孤陋寡闻了。
      “冷兄不要会错意。我并非是说冷兄不是。而是听主子这样说,反倒是有几分放心。她平日里看上去十分嚣张,又有些……难伺候。实际上,做事还是十分谨慎的。私以为,‘滴水不漏’四个字,配得上主子一贯的作风。”雾泽极力想着那些美好的形容词,挑拣出来给云九按上,但是想了半晌,还是觉得“赶尽杀绝”比“滴水不漏”恰当的多,是以为了掩盖心虚的咳了两声,又继续道:“道上人对主子的定位,应该就是‘那人钱财与人消灾’,只是我们的买卖多与朝廷有关,也有人传言,云氏一族是专门造反的……”说着又向昏睡的云九瞄了一眼,“可是吗,我今日与冷兄说句实话,主子做生意,向来是童叟无欺的,公平的很。也不全是造反的生意,更何况云氏也不屑去造反,毕竟是正正统统的皇亲国戚。”后来一想,“国戚”二字地位又有点低,便看着冷寒凌道,“虽不便细说,但主子金贵。非常人所及,就是个皇子王爷,也不及公子万分之一。”
      冷寒凌挑了挑眉:“既然如此,那就应该多派些人跟着。”
      雾泽无奈的笑了笑:“她不太喜欢人跟着。”
      他早就看出云九随性,没想到如此任性,略有不满道:“居上位爱惜自己的性命,也是对下面人的责任。云兄这样未免也太过不懂事了些。”
      雾泽第一次听到有人敢当面批评云九,略略觉得有些新奇。先前那些说过云九不对的人下场都是怎样来着?不禁又十分期待,正要引他多说两句。好落个足够凄惨的下场,这边睡了一下午的云九转醒了。
      “雾泽,你最近皮痒的很么?”她似笑非笑,雾泽赶忙伸手,扶她起身。“冷少不愧是人中龙凤,训起人来也是‘责任’‘担当’,只不过么……”她冷冷一笑,看了一眼冷寒凌,“天下云姓那么多,叫云九的更是堪比白菜地里的大白菜,一筐一筐的。死了我一个,云九还是多的是的。再说,云氏一族,只有一个人配姓云,死了之后,随便拉个人顶上这个窟窿就是了。这人先前姓什么,又如何贵不可言都没什么关系。反正人么……说是人也不对。反正名么,不过就是个符号,这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不能对得起这个姓,别辱没了手上沾过的血。幸而本公子虽然不那么懂事,却从没做过辱没云姓的事。”说着又扫了两人一眼,不慌不慢的端了一盅茶水,浮了浮氤氲热气,“雾泽你今日越发的长本事了,敢当着我的面诓冷少说我坏话了。”
      雾泽低了头,恭敬的道:“属下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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