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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王妃玉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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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府里灯火通明,府里唯一的女主人站在门前,看着那纤瘦的男子背着自己的丈夫,细密的汗珠湿了领口,不忘要屈身下跪道一声“王妃。”宁王妃玉羡点了点头,明艳不可方物的面容微微转了转,落在“吧嗒吧嗒”掉眼泪的六皇子楚见昱身上。楚见昱见众人皆不敢再上前一步,这才止了哭声,抬头看了眼挡在宁王府的人,瞧见美的跟仙子一样的皇嫂,擦了擦鼻子道:“侄儿给皇嫂请安,如今皇叔危在旦夕,还请皇嫂劳人去宫中通禀一声,速去把太医院的太医齐齐请来。”说着就在前面开路引着众人向宁王居室走去。
有下人听了刚刚六皇子的吩咐,转身就要去宫里请御医,宁王妃却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抬去内院。”府中就没人再敢多说一句话。
她抬了抬眼,好看的眉眼看着那慌乱的人群向内院走去,直到人影都看不清了,才淡淡的说道:“今夜的事情,谁也不许说出去。若是明日有一丝一毫的闲杂言语,下场,你们当是知道的。”
跟了她五年的贴身丫鬟绿襄点了点头,转身隐入夜色,向楚城城郊的一座茅草房方向奔去。这边绿襄刚走,刚刚的亲卫首领就一身血的回了前厅,躬身给玉羡请了安,跪在地上等着她问话。
她手中拎着一只十分精巧的玲珑玉盏,在烛火下看了半晌,才开口道:“前天夜里王爷调走了王府所有的护卫,还能捞个这么重的伤回来将养着,陆护卫,宁王府真是没白养你。”
陆向则是宁王亲随,向来跟这个王妃不那么对脾气。往日在府里,有王爷嘻嘻哈哈的在两人之间打打圆场,如今王爷命悬一线,这个冷血的妇人还有心情在这里训他,刚刚瞧她的样子,淡定的就像是赏个月色一样,不由得更加气不打一处来,索性站起身来,冷声道:“王爷伤的这样重,王妃还能如此沉得住气,当真是让属下佩服。”
宁王妃眼神扫过他,声音仍是端的四平八稳,不起一丝波澜:“怎么,本王妃还要亲自去请个太医?”
“不敢。”
“不敢?”就是反问,也少了那么一点情绪,倒像是重复叙述,“本王妃知道,你素来不喜与我共事。只是今夜这件事,本王妃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句实话:太医,宁王府是绝对不会请的。今夜只是王爷宿醉回家,明日不管是春柳楼还是怡春院,本王妃要听到宁王留恋花街,宿醉不归的消息。这消息散的越大越好。明白了么?”
陆向则眼中闪了闪,抬起头看着她。
玉羡放下手上的玲珑玉盏,直视他的审视:“本王妃已经让绿襄去城郊请柳神医,王爷能不能挺得住,便是看他运气吧。”
“王妃。”陆向则又向前一步,犹豫片刻却是十分直接的对视她,“王妃可要软禁六皇子?”
她向内院又看了一眼,声音平淡的就像是评价今夜的菜色:“宁王在宫中遭圣上猜忌已久,此次大批出动兵马受伤而归,是谁人所为你我心中有数,楚见昱虽然年少,却也不是个不经事的孩子,他今日借着请太医的名声,难保不是向宫中传递宁王重伤的消息。今日留他一条性命不过是看在他是宁王殿下侄子的份上,他若是再敢起什么心思……”
“向则懂了。”
宁王妃点了点头,正欲回清婉居休息,看到宁王内居走出那个瘦弱的身影,清冷的美目映出那人的身形,注视了许久,直到对方抬起一双含水的眸子也望了过来,她才淡淡的开了口:“楚风也累了,多派个人给‘他’打下手,若是宁王真的有什么,定然不会希望‘他’有事。”
陆向则又点了点头,凝眉道:“不过昨日送宁王殿下回来时,一直是楚风背着,只怕六皇子瞄出了什么。”
“看出来又如何。宁王不是素来说自己好男风么,皇上就算是想扣宁王府的人质,也是扣的本王妃,断然不会伤到楚风。他既然垂危时都不忘风流,便是有十足的把握护楚风安全。做好你的事去吧。”
梆子声襄了三声,这个风雨欲来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三更时分绿襄一人回来,敲开宁王妃的屋门,面色凝重:“冷少三日前在凤鸣山遇袭,伤重难行。柳先生被冷家的人请去凤鸣山了。”
端庄宁静的宁王妃忽而起身:“你说什么?”
绿襄“噗咚”一声跪在地上:“主子,属奴婢直言,听陆总管说,王爷也是三日前在凤鸣山遇袭,只怕是王爷知道了主子和冷少爷的关系,带了那么多兵去就是杀冷少爷的。要不是皇上的人横插一脚,死的人就是冷少爷了。主子,王爷今日敢这样对冷少爷,明日就是要对主子下手啊。主子,要是冷少爷和王爷只能活一个,主子要保谁?”
宁王妃茫然的摇了摇头,抓着胸口的衣襟紧成一团,本是雪白的肤色如今更蒙一层寒霜,像是隔了一个春秋那么久,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道:“王爷不会这样对我的。”
绿襄摇头:“主子,冷少爷对主子有情,主子心中定然十分知晓,王爷,王爷对主子……“绿襄笑了笑,”绿襄倒是觉得,王爷对那个楚风比对主子有情的多。王爷或许不会牺牲主子,但是绿襄相信,要是哪一日皇上真的发难,王爷也断断不会保主子!”
云九的马车刚到楚城第一日,雾泽本是想宿在温柔乡里,谁知就听到了春柳楼和怡春院的头牌都避不见客,守身如玉等宁王的消息。据说宁王这几日与宁王妃生了嫌隙,日日留恋温柔乡,春柳楼和怡春院的头牌便是他轮流栖宿的地方,雾泽这种睡惯了头牌的金主儿讨了个闭门羹,笑眯眯的跟着云九到了安排好的别院。
许是太久没见过雾泽也跟着住宅院的事,追影很诧异,扶疏则是直接冷言问道:“怎么姑娘嫌你长的丑,见到你反胃了?”
雾泽笑了笑,还不忘给脸上的刀伤抹抹膏药:“哪儿能,只是宁王妃好气魄,已经先下手包了场子,要是想从那里捞出点有用的消息,估计难了。”
扶疏练完剑,本是拿来拭剑的帕子已经被雾泽拿来擦手,皱了皱眉直接将剑收进剑鞘,“早就听说这个宁王妃是个棘手的人物。前几日有个骚包的宁王还不够麻烦,这个女人也要出来插一脚。”
雾泽殷勤的给练完剑的扶疏倒了杯茶水:“不只。她还扣下了六皇子。”
扶疏放下茶杯,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她这是要跟咱们干上了么?”
雾泽开了折扇,笑而不语。
扶疏看向内院。
屋里,云九还在睡着。
冷寒凌到了楚城就很自觉的带着他的人走了,云九平日里极少如此赶路,后几日赶车的是冷家的杂碎,估计是怕自家主子伤势恶化,一路快的像是赶去投胎。云九虽然把怒气都冷嘲热讽的撒在了冷寒凌身上,可这一路舟车的疲惫,却无人能替她挡一挡,是以到了楚城,第一件事就是补眠。
她已经睡了一日半。
这次睡的有些久,追影,扶疏,雾泽都有些担忧,尤其是知道云九在马车里突然晕倒后,更是担忧,雾泽推断她应当是忘了与司徒岚的那段过往。那凡是与司徒岚有关的事,最好全不要去烦她,可同在暗地里混的,若说对不上司徒家的人,这也未免太扯了些。想到这里,这三大挑灯商议的亲随更是担忧了,雾香此刻还在混在宫中试图倒出那株忘忧草,自从燕小萝行踪暴露,被皇上以纳妃为名实则监禁的困住之后,这株本来默默无闻,没人看管的小草,如今被当做国宝一样,看护的比保护皇帝的侍卫都多。雾香最近在宫里,时不时的动一动要放一把火舒缓一下心情的念头。
总的来说,到了楚城的四大护卫,进些日子都有很忧愁。唯一还睡得着的大约也就是屋里那只金贵的喜怒无常的主子。
云九醒来的时候听雾泽说了城里的局势,随口问了句“冷寒凌就没送个大夫去宁王府?”雾泽笑了笑说没有,云九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道:“看着他平日里光明磊落的样子,大气的不得了,其实还是很记仇的。”她就不信,冷寒凌听到宁王日日留宿青楼猜不到他是重伤在府。
既然冷寒凌小气,那她就要表现的大方点了,毕竟她的宝贝小雇主,六皇子还捏在那个宁王妃的手里,她从雾香调教的手下里调去了两个人,以凤鸣山砍柴的猎户的身份给宁王府送去了两捆烧火用的柴火。
第二日楚城传闻:据说这两个送柴火的不知是哪里来的刺客,被陆管家一双慧眼揪出,杀了。
已经死的两个凤鸣山砍柴人此时正在灶台旁熬药。
陆向则对于云九以德报怨的行为很是感动,于是派了很多人提防着这两个大夫,以免他们多加了几味药,让本来好的差不多的宁王殿下又死回去。楚风更是衣不解带,亲自试药亲口喂药。看的府中人一片朦胧的桃色气息。
是夜。六皇子楚见昱敲开了砍柴人的卧房。
两个和衣而睡的影卫听闻动静早就已经穿的板正的起了床,楚见昱看着这样神速的两位大侠,不由得有些怀疑,那天夜里他们是怎么如此不济被他皇叔给算计了的。但是转念一想,这岂不是说他皇叔更有本事,楚家人更聪明?可是这个更有本事的皇叔,和那个传说中也很有本事的冷少如今都半死不活,怎么唯一这个最没本事的云九,完好的连一根头发也没掉呢?
楚见昱这才觉得,其实真真深藏不露的,是那个看上去没什么能耐却很爱撑门面的云九。
他咳了一声,故作稳重道:“九爷爷叫你们来?有什么吩咐?”
互左看了眼互右,二人默契的对视一眼,互左代答道:“主子只说,宁王殿下这样死了,太便宜了他。”
楚见昱默默擦了把冷汗……这样死还是便宜了他皇叔,那他父皇到底会是怎么个死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