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多木木多

3、第 3 章

　　唐老师特地过来跟她们说，魏书锦生病去世了。
　　“他们家里人已经过来给她办过手续了。唉，你们也要小心身体啊。”
　　唐老师很难过，而李萌她们都听傻了！
　　“什么病这么严重？”卢圆说。
　　“她什么时候走的？”李萌说。
　　“天啊……”蒋苗。

　　魏书锦就是感冒去世的。上次李萌牙疼的时候，她发了烧，第二天就回家了。在家歇了一个星期去了医院，进医院就接到病危通知书。然后感冒变成病毒性心肌炎和右叶肺炎并发急性肺水肿，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后抗生素对她不起作用，于是人很快就没了。
　　唐老师去看了魏书锦的父母，看了病例，安慰了他们后才回来。老先生心情沉重，第二天早晨开班会时说了魏书锦的事，嘱咐大家注意身体，注意保暖，还有，不要乱吃药。
　　“可以多吃中成药嘛，中药是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平时多喝水，多晒晒太阳。”
　　班里打算选几个人去参加魏书锦的葬礼，再给魏爸爸和魏妈妈送点钱或东西。
　　“还是别送钱，人家又不缺钱。送东西吧，到时一起给魏书锦烧过去。”班里讨论时有人这么说。

　　李萌她们心情很不好。魏书锦就这么死了，她们觉得自己做了坏事。如果她们对魏书锦好一点就好了，如果当时她生病时，她们多关心关心她就好了。
　　选派班级代表时，李萌她们三个强烈要求要去！她们和魏书锦是一个寝室的，除了班长、团支书、党代表外，她们确实最有理由去。除了她们外还有两个女孩要去，也是平常和魏书锦比较要好的。
　　最后去了十几个人，唐老师带着一起去了。

　　火葬场在老城区，周围全是低矮的老砖房。离火葬场还有一站路就能看到路边都是卖香烛元宝骨灰盒的，还有扎的汽车、别墅、童男、童女。
　　魏书锦刚刚二十岁，来的都是她的同学。家人里亲戚中表兄弟堂兄妹站在那里，格外让人心酸。魏妈妈在哀乐一响起时就哭晕过去了。
　　李萌她们跟着上前献花，最后家属答谢时，她们三个哭得最惨。

　　葬礼回来好几天，她们的精神都不怎么好。
　　偏偏今年冬天特别阴冷。太阳总不出来，天空灰惨惨阴沉沉，让人不快。衣服只能送到洗衣店里洗，请他们烘干消毒，不然怎么洗都是一股霉味。
　　蒋爸爸确实感冒了，蒋苗吓得请假回家，把蒋爸爸压在家里住了一个星期没让他出门。虽然吃的只能让外卖送，不过蒋爸爸还是很高兴。等他好了以后，说今年过年带蒋苗去香港玩，还可以带李萌和卢圆一起去。

　　李萌的大姨和大姨父还没走，李爸爸生病了。先是皮肤过敏，然后变成大面积的起小疱，一夜之间就起满全身。去医院看，医生说是疥疮。
　　于是李家大战爆发！
　　李妈妈让李爸爸交代去了哪些不正经的地方染了这一身脏病回来？
　　李爸爸喊冤！天大的冤屈！他兜里每天只有十块钱，什么不正经的地方十块钱就能去？
　　偏偏住在家里的大姨父在旁边添油架火，说高速路旁边的洗头房小旅馆十块钱一次就行。
　　于是大战升级。大姨战斗力比一屋子人加起来就强，把大姨父追到院子里按在地上打，李萌的两个表弟在旁边扯着嗓子嚎。
　　李妈妈和李爸爸也顾不得生气了，赶紧去拉。最后大姨和大姨父回家了，李妈妈想起来李爸爸八年前去过一次临市，就是走的高速路！
　　李爸爸哭笑不得：八年前要是真去过，这疥疮今天才发作？

　　李萌还是不能回家，因为李爸爸身上的疥疮传染到李妈妈身上了。她回家估计也要传染上的。
　　还有一个月就要放假了，卢圆开始收拾东西，一些大件的、沉的像书一类的不好带的先让物流送回去。
　　蒋苗过年要去香港玩，问卢圆和李萌去不去？
　　“我要回家过年啊。”李萌说。
　　蒋苗说：“阿姨不是不让你回去嘛。”
　　“过年要回去的吧？”李萌觉得现在不回去可以，过年不回去不行啊。
　　卢圆无可无不可。她倒是不太想回家，因为卢爸爸和卢妈妈都不在家。但是他们也不可能同意卢圆真的跟着蒋苗一起去香港，这么给别人家添麻烦的事，他们是不会去做的。

　　今年元旦和春节连在一起了，所以放假也可以一起放。学校决定将考试时间提前一周，范围缩小。各科老师接到通知后开始给大家划重点范围，唐老师每天早上都来做考前动员，李萌总觉得这位老先生特别像高中初中时的班主任，不像大学班主任。
　　但是今年的春节火车票到现在还没有开始卖，搞得家在外地的学生们都很着急，天天去教务处问。往年火车站早就在学校设点卖票了啊。
　　卢圆是坐飞机回家，票已经订好了。
　　21号开始考试，26号考完，30号封校。学校通告板上已经贴出了考试安排。
　　不过还有很多人没有买到回家的火车票，而且连汽车票也买不到。
　　唐老师急得起了一嘴的火泡。他管着两百个学生，将近百分之八十都是外地的，只有百分之二十不到是本地的。现在这一百多个学生天天逃课出去排队买火车票。
　　学校看逃课的人越来越多，连忙出台了另一个通知。
　　一，不许再逃课去买票。
　　二，票的问题学校会尽快解决，肯定让同学们都能准时回家过年。

　　可是在12月4号的时候，学校提前封校了。

　　封校的原因还不清楚，但是已经不许学生擅自离校，请假也不行。唐老师把家在本地的学生都叫过来，告诉他们如果要回家就现在回去，不回的话校一封就真不让进也不让出了。
　　“为什么啊？”
　　“老师，出什么事了？”
　　……
　　唐老师没说得太清楚，总之全市所有的大学、高校都封校了，先后时间上有点差别。
　　“那考试怎么办？到时候再回来？”李萌问。
　　唐老师：“嗯……你们先回去，考试的时候我问问，能不能让你们来参加考试。要是实在不行，就到明年再考一次。”
　　封校是学校的决定，但学校也打算让本市的学生都回家，平常学校里放那么多学生可以，封校后还放那么多，学校要负的责任就更大了。不止唐老师自己的班是这样，全校本市的学生都会被动员回家。如果到时再来考试，学校又没解封，那就都关进来了。
　　唐老师和学校都认为不可能长时间封校。现在快过年了，不但学生要回家，老师也盼着回家。据说这次不但是他们这一个省这样干，从长江以北几乎所有的省市大中高校都接到了同样的通知。
　　据说是为了避免某种传染病的流行。

　　卢圆提着行李跟蒋苗走了，打算到时间坐蒋爸爸的车去机场。李萌没打招呼，提着行李回家了。
　　李家住在建筑学院家属院。这是老家属院，建筑学院早就跟市大学合并了。老家属院只有四幢楼，每幢五层楼，住着一百多户人家。有些房子已经空了，人都搬到新楼去了。老楼住的都是一些离退休的职工和他们的家属。
　　李家住在这里是后来分过来的。
　　李爸爸已经退休，李妈妈也退休了，不过又找了个工作。李萌算是生的比较晚的八O后，生她的时候李爸爸和李妈妈都是三十多岁。
　　建筑学院前面是建筑大学路。名字很大气，不过路是老路，周围有两个菜市场，路边都是摆小摊卖菜的。正对着家属院大门有一间双汇放心肉专卖。李萌拖着行李走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双汇门前有个大广告牌。
　　【排骨十五斤三十元！！！】
　　李萌的眼睛顿时亮了！！这价格跟白捡一样啊！！不过十五斤排骨有点沉啊，她看着手中的行李箱，牙一咬进了肉店，买了十五斤的排骨放在行李箱上，气喘吁吁的爬上三楼。

　　到家一看，李爸爸在家呢。
　　“你怎么回来了？”李爸爸问。
　　“你怎么在家啊？爸。”李萌更奇怪。李爸爸平常这个时间应该在看人家打扑克啊。
　　“你妈不让我出门啊。”李爸爸过来帮她拖行李，看到排骨，皱眉：“你买了肉啊。”
　　“对啊，很便宜呢！”
　　“现在肉不能吃啊。”李爸爸把排骨提到厨房。
　　“啊？！”
　　李萌把行李往她的屋一推再跑过来，看着李爸爸说：“为什么啊？我看这肉不错啊。”肉色鲜红，没有注水，很新鲜的肉啊。
　　李爸爸把排骨剁成块，一半用高压锅压上，一半用酱油大料腌上。
　　“听说现在肉不能吃，吃了容易得病。”李爸爸洗洗手出来了，李萌跟着出来，继续追问。
　　“得什么病啊？”

　　李爸爸摸着青青的下巴，“不知道啊。听说有人吃肉吃死了，送到医院没一会儿人就没气了。都说这肉里有毒。”
　　李萌傻了，怪不得这肉这么便宜呢，她还买了那么多。
　　“没事，你妈管着我都快有一个月没吃过肉了，早馋了。”李爸爸安慰她，“爸爸给你做好吃的啊。”
　　再一想不对。
　　“你怎么今天回来了？今天是星期六？”李爸爸去翻日历。
　　“不是啊，今天星期四。”李萌下意识的说，再看李爸爸更不解了，赶紧说：“我们学校封校了，就让我们先回来了。”
　　“哦，你们也封了？”李爸爸一点也不惊讶。“我跟你妈还以为至少要等你们考完试呢，隔壁的一小和二小早就封了，寒假作业都发了。咱们家属院也封了，现在出入凭证，没证不让进。”
　　“我回来没人给我要证啊。”
　　“看门的刘大爷认识你啊。”李爸爸听到锅响，去厨房看锅了。

　　七点，李妈妈回来了，还拖回来了两大麻袋的土豆和萝卜。“老李！下楼扛去！楼下还有呢！”她看到李萌，柔声说：“宝贝回来了？看电视去吧，让你爸爸扛。”她闻到厨房里的排骨香，说：“老李，你在哪里买的肉？”
　　“我买的，我买的。”李萌赶紧说，免得让李爸爸背黑锅。“我看到楼下店里肉便宜就买回来了，回家我爸就跟我说现在不能买肉。”
　　既然是女儿买的，李妈妈当然就不生气了。
　　“也不是不能买。光听人说，也没人见过吃肉吃死的。”李妈妈和李爸爸下楼扛东西去了，李萌跟着下去帮忙，看到楼下的东西吓了一大跳。
　　两大桶油，两大袋面，一大袋100斤的米，还有两大麻袋看不出是什么的。
　　“乖乖你把油提上去就行了，剩下的有我和你爸呢。”李妈妈说。
　　李萌提着油在前面走，李妈妈和李爸爸一起扛着米跟在后面。
　　全扛上来后，客厅堆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去厨房和厕所只能溜边走。李妈妈交待李爸爸：“你晚上去厕所时小心点，别绊倒了。”
　　“知道，知道。”李爸爸点头。

　　晚上，李家晚饭是一大盆的酸辣土豆丝和一大盆的红烧排骨。
　　“先紧着排骨吃，土豆能放。”李妈妈直接拿碗给李萌盛了一碗排骨放她跟前。
　　“妈，那是年货吗？会不会太多了？要不要给大姨家拿点过去？”李萌说。
　　“年货还没发呢，这是我跟别人一起买的。明、后天还有呢。”李妈妈给李爸爸挟了块排骨说。
　　“家里要放不下了，再放就只能放卧室了。”李爸爸说，“你们女人就是听风就是雨。别人说什么你买什么。之前一个月家里不吃肉，现在看别人瞎买，你也跟着瞎买。”
　　“合着买盐买香油的不是你！”李妈妈眉一立，扭头跟李萌告状：“你爸爸买了一箱的香油还有一箱盐！这要吃到猴年马月？”
　　李萌打圆场：“吃饭，吃饭。”
　　七点，新闻联播开始了。
　　李爸爸问李萌：“你们在学校也看吧？”
　　“看，七点半都到教室去看。”不过她从来不去，吃完晚饭在床上躺着上网多舒服啊。
　　李妈妈说：“新闻里说了，现在有种传染病正在流行，不过问题不大，现在不是流行病的季节，春秋才是呢，天都冷了，传染不起来的。”
　　“据说是从沿海城市流行过来的，它们那边暖和。”
　　新闻联播上简单说了一下这次的流行传染病，希望大家不要到人多的地方去，注意身体。中央新闻说得不多，七点半后看本地新闻说的就比较详细了。目前春运工作要暂停，机场、火车站和汽车站都要消毒。公交车和地铁暂时还不会停开，但是会限时限次。各中小学提前放假，高中和大学封校。
　　“看，电视上说了，高中和大学都封校了。”李爸爸用筷子指着电视说。
　　“果然封了。”李萌咬着筷子头说。李妈妈用筷子拍了下她的手背，“别咬筷子头！牙该豁了！”
　　新闻后半部分都是在说现在省级医院和市级医院都已经准备好了，传染病专治。镜头一晃转到市三院。
　　李萌说：“我就是在这里看的牙，不过没补就自己好了。”
　　“就是你牙没刷干净！”李妈妈训她。
　　市三院的一个副院长出来腆着肚子打官腔：“为了方便广大人民群众就医，三院已经开通了专门的绿色通道，所有来看疑似传染病的患者不必排队，不必挂号，先治疗，出院再付费。”
　　镜头再一转，成箱的一次性针头、注射器、药品摆放在药房里，白衣的护士们戴着口罩将它们放进柜子里。
　　再一转，温柔的女主持微笑的说：“请市民不必惊慌，注意清洁消毒，不要到人多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