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多木木多

2、第 2 章

　　周六一大早，蒋苗带着李萌和卢圆回家。三个先坐两站公交到地铁站，买了票要一口气坐一圈才能到。
　　地铁速度快，不堵车，虽然车厢里气味难闻了点。
　　“好多人感冒啊。”李萌说。
　　车厢里至少有一半的人在咳嗽，另外一半戴了口罩。住在学校导致信息有点落后的三人没有准备口罩。
　　“回学校前去药店买。”卢圆说。

　　她们三个每人只带了一个书包，里面放点洗面奶、护肤霜、梳子、内衣等随身物品。出了地铁口，一个大胡子男用力招手跑过来，是蒋爸爸。
　　“爸爸你怎么来了？”蒋苗吓了一跳。
　　蒋爸爸身高一米八，体重二百八，是个大胖子。他头发有点像新疆人那样，乌黑发卷，留着一把大胡子。蒋苗也有一头乌黑卷发，是个漂亮的小美人。
　　他接过蒋苗的书包，又把李萌和卢圆的包都拿过来，护着她们往停车场走。
　　“现在感冒的人多，我怕你们还要坐公交车。你们学校那块偏没事，市里几乎都生病了。”蒋爸爸开来一辆切诺基，让她们三个爬上车，开车出发。
　　从地铁站出站口到蒋家的小别墅区还要再走六七站路。这一片长时间处在开发中，路广人稀。路边的商铺大多数都在出租中，要么是装修。远处能看到一片片在建的高楼，都是高层住宅。
　　蒋爸爸从九O年代开始做水果批发生意，早在那个时候就是先富起来的一部分人，到现在生意已经越做越大。据蒋苗说，她爸爸现在也做水果进出口生意，一笔几百万是小意思。
　　蒋爸爸和蒋妈妈早年离婚，虽然蒋爸爸个人生活比较丰富，但只有蒋苗一个孩子。据说当年跟蒋妈妈离婚时，蒋妈妈提的一个要求就是蒋爸爸必须做节扎，保证只有蒋苗一个孩子，以后不管赚多少钱也只能留给蒋苗。
　　离婚的原因虽然不明，但绝对是蒋爸爸对不起蒋妈妈。蒋爸爸一时脑抽同意了这个条件。那个年代医生护士比较凶残，医疗条件也比不上现在，可能是手术做得太彻底，蒋爸爸后悔后几次想再恢复生育能力一直没成功。越不成功，他越稀罕蒋苗，以蒋苗名字买的房子就有六、七间，近几年买的商铺也多数放在蒋苗名下。

　　别墅区建得早，现在已经盖到第六期了。一期只盖了三十几座，蒋家就在一区里，这一期的环境最好，设计最合理。
　　李萌和卢圆不是第一次来，熟门熟路的从花园进去。小阿姨笑容满面的站在门口，“快进来！我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蒋爸爸提着她们的书包进来放到沙发上。
　　“你们在家吃，晚上我来接你们去外面吃，咱们去唱歌。要什么让阿姨拿给你们。”说完，蒋爸爸就体贴的出去了，把家留给她们三个。
　　小阿姨做了一大桌的菜，还给她们做了很多小吃，有炸薯条、泡椒凤爪、炸鱿鱼圈、麻辣海带丝等。蒋爸爸对家里小阿姨的要求很简单，一，打扫卫生；二，做出蒋苗爱吃的菜。
　　“你爸知道你要回来，昨天晚上让人送了好几箱东西回来呢，什么都有！”小阿姨给蒋苗说她爸的好话，“行了，你们吃吧，有事喊我。”
　　学校里的菜是没办法跟小阿姨做的菜相比的。
　　桌上有干炸排骨、香辣虾、香辣鱿鱼、川白肉、水煮肉片、葱爆羊肉、铁板鳝段、蜜汁鲈鱼、红油鸭血肚丝，还有一大盘的炸臭豆腐。
　　蒋苗敞开了吃，不到四点就开始拉肚子了。中午的菜大部分都是辣的，她又最爱吃辣，还用红油鸭血肚丝的红油汤泡了大半碗的米饭吃，到了拉肚子的时候就难过了。
　　她在厕所里哼叽：“好难受啊……我再也不吃辣了……”
　　小阿姨紧张的给蒋爸爸打电话，蒋爸爸风驰电掣的回来，再带着蒋苗去市区看病。他让卢圆和李萌在蒋家待着。
　　“叔叔照顾不了你们，就在家里玩吧啊。”说完抱着蒋苗上车走了。
　　小阿姨一个劲的说“我不该做那么多辣菜，小孩子怎么能吃辣？”，“先生这下该怨我了”。
　　卢圆抱着电脑上网，李萌无聊之下给家里打电话。
　　李妈妈正在上班，接到女儿电话很高兴。
　　“大姨他们什么时候走啊？他们来干什么？”不能说李萌不懂事，实在是李家亲戚都太不见外了。
　　“你大姨父的肝有毛病，这次是过来看病的。要住上一个多月吧。”李妈妈也很烦啊，外人占着家，自己女儿回不来。
　　“你在蒋家住着好吗？妈给你送点东西过去？”
　　“挺好的。”李萌把蒋苗中午吃多了辣菜拉肚子的事说了。
　　“老蒋总这样！养孩子怎么能由着孩子的性子来！”李妈妈生气了，一看表再差半小时候就下班了，掂包走人。“妈给你买点东西送过去。”
　　“不用了！妈，你到这边来再回家都几点了？”
　　“没事，我回去得还要我做饭。”李妈妈说。
　　“哦，那你过来吧。”李萌挂掉电话。

　　李妈妈骑了快一个小时的电动车到蒋家，放下给女儿买的各种饼干点心零食就要走。小阿姨送出门，“家里都有，我都给她们准备好了，多着呢，都吃不完！”
　　“没事，让她们吃吧。晚上就吃点稀的吧，苗苗不是拉肚子了吗？”李妈妈说。
　　小阿姨愁眉苦脸：“是啊，下午给我吓坏了。我煮了点大米粥，还不知道孩子吃不吃呢。”蒋苗要是皱眉，蒋爸爸就会吵她。
　　“都是孩子，你也不容易。”李妈妈劝了两句走了。
　　蒋苗和蒋爸爸回来了，在医院挂了两瓶水，医生说这两天吃点清淡的，蒋爸爸直接开车去饭店打包了一堆清淡的粥啊面点啊带回来。小阿姨这次迎到了花园外，一见蒋苗下车赶紧上去扶。
　　蒋苗安慰她：“我没事，已经好了。”提着买的蒸饺跑进去，“李萌、卢圆，出来吃东西！”
　　蒋爸爸把东西给小阿姨，黑着脸：“上点心！孩子刚回来就吃坏肚子，这行不行？”
　　小阿姨抹眼泪，再三保证一定用心做饭做菜，再也不敢让孩子们吃坏了。

　　晚饭清淡多了。小阿姨煮了一大锅的大米粥没人喝，蒋苗三个吃的是蒋爸爸特地买回来的红枣粥、桂圆粥、猪肝粥、水果粥、八宝粥、燕窝粥。喝了一肚子粥后，半夜三个人开始频繁上厕所。
　　蒋家的小别墅有两层楼。一楼比较大，二楼比较小。蒋苗喜欢二楼就把二楼全占了，四个房间都归她。蒋爸爸住在一楼。一楼还有厨房、餐厅和客房。小阿姨也住在一楼。
　　粥这东西好消化，蒋苗三人到半夜饿了。在自己家也不必客气，蒋苗就带着两个朋友去厨房找吃的，家里的零食也放在厨房里。李妈妈下午送来的那些也收在厨房了。
　　三人拿了可乐、薯片、饼干和小面包准备上楼，李萌突然说：“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别墅区非常空旷，一点声音都能传得很远。夜里又安静，她一说另外两个也听见了。
　　“小阿姨那屋传来的。”卢圆说。
　　三人靠近一听，小阿姨好像在哭。
　　三个对看做了个鬼脸，卢圆对蒋苗轻声说：“你爸把她骂哭了。”
　　蒋苗一脸不安愧疚。
　　三人站在门边听，又不敢进去安慰人家。
　　后面有人扯了扯蒋苗，她吓得一灵机，回头一看是蒋爸爸。
　　“你们干嘛呢？不睡觉。”他一说话安静就被打破了。啪，蒋爸爸把灯也打开了，看到她们手里拿的吃的，“肚子饿？别吃这个，叫阿姨起来给你们下面吃。”说着就要过去敲门，蒋苗抱住他爸的手，指指小阿姨的门，小声说：“阿姨被你骂哭了。”
　　蒋爸爸：“我什么时候骂她了？”一回忆，恼了，“那就叫骂？她的脾气够大啊！”说完用力敲门，“小范！出来给孩子们做点吃的！”
　　敲了两遍门没人应，蒋爸爸推门进去，她们三个站在门口看。过一会儿，蒋爸爸出来说：“你阿姨生病了，我送她去医院，你们三个在家里不能动火。我打电话让人把吃的送来，吃完就睡觉去吧。”
　　小阿姨烧昏过去了，烧得脸蛋火红发烫，满嘴胡话，都是家乡方言，没人听得懂。
　　蒋爸爸穿好衣服出来，抱着小阿姨放到车上，开车出去了。三个回房间穿上衣服出来等着，一会儿送夜宵的来了。
　　麦当劳。
　　肯德基。
　　必胜客。
　　全都是不适合现在的蒋苗吃的。不过蒋爸爸一向如此，他只管蒋苗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下午才去打过吊针，医生嘱咐让吃清淡的，他到晚上就忘了。
　　卢圆去厨房把小阿姨晚上煮的大米粥热了热给蒋苗盛出一碗来，炸鸡批萨这些就由她们两个解决了。蒋苗没忍住吃了一对鸡翅半块批萨，卢圆压着她又吃了一次药，三人才上床睡觉。
　　蒋爸爸将小阿姨送到医院，请了个护工看着就走了。太晚了他也没开车回去，转到洗澡城开了个单间睡了。早上起来，想起蒋苗要吃清淡养胃的早饭，开车去酒店港式餐厅打包了早茶，一路带回家。
　　她们三个也是刚刚起床，穿着睡衣吃完早饭，蒋爸爸发愁了。
　　小阿姨在医院里，孩子没人看了。让她们三个早点回去也行，可蒋爸爸总觉得这样委屈女儿了。
　　“我带你们出去逛逛吧。”蒋爸爸说。

　　陪女人逛街，蒋爸爸是熟手。但陪女儿逛街却是头一次——蒋苗根本不稀罕让他领着逛街，又不是小孩子。
　　于是蒋爸爸先带三个孩子去美容店做头做脸，然后带去逛商场步行街。先给她们三个一人买了一套化妆品，从基础护肤到彩妆一应俱全，又办了美容卡。
　　接着去买衣服、鞋子。三个女孩一人一套大衣，一双时尚皮鞋。买完蒋爸爸想起最近天冷了，要给女儿买点厚衣服。又买了毛衣、围巾和帽子。
　　接下来应该是去逛首饰专柜。不过蒋爸爸想起这是三个孩子，所以把她们领到数码产品区去了，然后问蒋苗：
　　“要换手机吗？”
　　“你的电脑要不要换一个？”
　　“这个喜欢吗？那个呢？”
　　……
　　最后蒋爸爸给她们一人买了一个新手机。

　　逛完已经快一点了。蒋爸爸带她们去吃了一顿饭，觉得这个周末帮着女儿招待同学招待得不错，很满足的送她们回学校。开车上路时嘱咐蒋苗：“最近变天，感冒生病的人很多，你在学校要注意，别往人堆里去，看到有生病的就离人远点。”再对她们两个说，“你们也一样，小心点。”路过药店又进去拿了一大包药出来让她们带着。
　　蒋爸爸开车把她们送回学校，还特地带着东西去看望了唐老师，烟、酒、脑白金，提着这些东西指着她们三个请唐老师多多照顾。
　　“孩子小，不懂事，我们家长离得远，老师您多照顾。”蒋爸爸对着唐老师点头哈腰，交待完了再送她们三个回寝室后才离开。

　　“你爸对你是真不错。”卢圆说。卢爸爸是教授，卢妈妈也是教授，两位教授总不在家，卢圆从小就是钥匙儿童。但卢爸爸和卢妈妈对卢圆并不溺爱，而是非常严格的教育她要独立自主。
　　所以她们三个刚认识的时候，卢圆总觉得蒋苗幼稚，后来做了朋友，知道得多了，卢圆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跟李萌说过：“蒋叔叔对蒋苗挺好的，不过还是比不上有她妈妈在。”不过在蒋苗面前她都是夸蒋爸爸疼蒋苗。在她看来，与其让蒋苗难过蒋妈妈不在，蒋爸爸老照顾不到点子上，倒不如让她觉得蒋爸爸对她好得不能再好。
　　满足总比不满好。
　　蒋苗没说话，低头发短信。
　　“给谁的？”李萌问。
　　“给我爸。”蒋苗发完把手机放回去，“刚才他打了几个喷嚏，我怕他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