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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四章 千里传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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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暮雨心中暗道:风门主?肖易水言语之中甚是谦卑,说话气息也不似平稳,显然是怕极此人,这人必定身份特殊。难道……此人便是传说中的苦丹门门主?
正当她沉思之际,先前被唤作风门主的人轻笑一声,又道:“肖谷主何必行此大礼,起来说话,你我各为一派,何来属下之称?若论江湖辈分地位,你我应是平辈而交。”
此话虽说的温和随意,从那人口中道出,却不会让人心下一松,反倒更为紧张局促,过了好半晌,肖易水才道:“属下不敢,属下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与门主平辈相称。”
烟暮雨闻言不禁鄙夷一笑,肖易水你虽平日里阴毒狡诈,此时不也卑躬屈膝,大气不敢出?可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风门主似乎不以为意,幽幽道:“那便也由着你。”
肖易水干涩一笑,稍稍松了口气,道:“属下得知门主近年来四处追杀遗尧宫宫主,可惜那人极为奸猾,不易追寻,属下便想略尽绵薄之力,助门主得偿所愿,事成之后,百毒谷双手奉上绝艳还魂丹全卷配方。”
肖易水话音刚落,烟暮雨猛然愣住,惊惧交加,险些身形一晃,撞在身后门扇之上,她屏气凝神,深知屋内二人皆是武功高强之人,自己只稍气息不稳弄出星点声响,必然会惊动他们,此时心中依旧惴惴不安,思忖道:果然肖易水此番前来是为了少爷之事,这风门主竟然也想要少爷性命,却是为何?
风门主缓缓道:“肖谷主对我的事果然知晓甚多,想是很下了一番功夫,只是肖谷主为何要杀他呢?论起武功高低,肖谷主也算得上是当今武学奇才,但若要杀寒清止,这辈子却是不能。”
烟暮雨心道:这风门主虽令人心生怖意,却也不信口开河,妄自尊大。
“属下尚有自知之明,深知不是寒清止的对手,但那厮屡屡折辱与我,加之遗尧宫与我有着杀父之仇,这才斗胆来拜托门主。”肖易水言语之中微露尴尬之情。
风门主低笑道:“纵然肖谷主不来求我,寒清止的命我也是要定的,既然肖谷主将贵派之宝相赠,如今我便顺道承了肖谷主的情。数年前,寒清止一夜之间杀我门内二十余名高手,他自以为行事周密,可瞒天过海,我却知道是他做的好事。”
五年前,苦丹门内一夜暴毙二十余名高手,此事当时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肖易水自然听闻,但他却也是首次得知竟然是寒清止下的手,心中疑云顿生,又泛起骇意。
风门主又道:“但我杀他也并不为此事。唉……说来当今武林中不乏高手能人,若让我真心佩服的人,却没有几个,其中寒若衣算是一个,她虽然武功平平,仅得雪夫人七分真传,却是个真性情的女子,痴情而孤勇,我却遗憾从未见过她真容,传言有着倾世美貌。当年她惨死于我属下之手,我虽早已处决了那二人,但寒清止若要报仇,也是情理之中。”
烟暮雨闻言不禁蹙眉,从他口中这般阴阳怪气的直呼娘亲闺名,甚是辱没了娘亲。她此时惊喜交加,复杂情绪难以言表,少爷难道是为了她,才去找苦丹门寻仇?为何从未对她言及?
烟暮雨胸口发闷,只觉瞬时头晕眼花,呼吸加重,身上雨水滴答在地上。
“谁?!”肖易水大呼出声。
只见一枚飞镖从他手中迅疾而出,生生穿透门板,烟暮雨未及避让,手臂被飞镖击中,鲜血直涌而出,她吃痛低呼一声,心道不妙,慌忙闪躲,她提起全身力气,看准墙头,纵跃而出。
肖易水一个箭步飞奔出屋,正巧瞥到一抹裙角,刚要上前追击,一阵寒风扑面,挡住他去势,他惊诧转头,此时屋内步出一名男子,妃色衣裙曳地,步履轻缓,身姿妖娆,那人长发不束直泻而下,面上脂粉厚重,苍白刺目,双眉之间一点朱砂,眉眼飞扬,却也是瞧不出年龄。
他唇角噙笑,缓缓道:“不用追了,不过受了惊吓的小猫咪。”
肖易水慌忙应道:“门主,若让那丫头跑掉,岂不是泄露了计划?”
风门主一扬衣袖,晃眼之间便立于肖易水身前,他大笑几声,声音时高时低,低沉阴邪,又尖锐刺耳,肖易水不禁冷汗渗出,风门主掩唇道:“这不更好?省的我们还要到处寻他?”
烟暮雨逃出荒院,便知那二人若是追了出来,凭自己现有二成内力,定是难逃身后二人掌心,此刻惶急惊怖,更是不敢片刻停歇。
她奋力疾奔一会,转身隐入偏巷之中,她警惕的四下张望,却未见身后有人追来,心中一面侥幸一面犯疑,先前全身心只为避开那二人,此时稍一放松,便觉手臂刺痛不已,她低头一瞧,半截衣袖皆被鲜血染尽,衣裙本就早已浸湿,紧紧贴在肌肤上,轻轻一动衣袖,便又扯动伤口,不禁冷气倒吸,烟暮雨心道自己一手血迹,衣衫凌乱,若现于闹市之中,难免惹来是非。
她俯身蹲下,咬紧牙关,用力一撕,长裙下摆被撕下一截,她皱眉咬唇,用裙布一层层缠绕在手臂之上,暂时遮挡血迹,还需得先回到宅院中。
雨势渐弱,洛安街上重又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砰——”方不笑正在院中打扫暴雨之后散落一地的落叶,一声巨响,他猛然抬头,只见木门被大力撞开,一个人影一斜,晕倒在地。
不知过得多久,烟暮雨缓缓睁开双眼,只觉眼皮沉重,略微一动,头疼欲裂,她扫视一圈,才放下心来,已回到神医的宅子里,想是无大碍了。
门外脚步声渐进,烟暮雨艰难撑起上身,见着来人,面色微赧,埋下头去,不敢直视。
方不笑脸色阴沉,脚步厚重,手中端着一碗漆黑如墨的药汤,走上前来,生硬道:“喝了!”
烟暮雨怯怯的接过药汤,不敢半句抱怨,大口入喉,异常苦涩,她连连咂嘴,面如土色,道:“神医,我知道错了,这……这药实在太苦,喝不下去。”
方不笑冷哼一声:“要命就喝干净!”
烟暮雨手指一颤,豆大冷汗冒出额头,她心下一横,捏紧鼻子,双目一闭,一口气喝了见底,她放下药碗,目光已然失神,不住干呕。
方不笑满意笑笑,语气依旧不善道:“你手臂的伤口甚深,再深的半寸便可见骨,一路回来失血过多,加之淋了好一会雨,你这身子估计要挨得几日方能见好。”
烟暮雨见他并不盘问自己先前去向,反倒替自己细细包扎了伤口,熬了汤药,心中一暖,满是感激。
方不笑收起药碗起身便要离去,烟暮雨却急忙唤住他,一时激动,撞到一旁,痛得她冷汗淋漓。
方不笑皱眉道:“病人就该好好呆着,乱动什么,有何事?”
烟暮雨迟疑片刻道:“神医,我如今手臂受伤,不能提笔写字,能否劳烦您代笔一封书信?”
“免谈!”方不笑毫不犹豫拒绝道,“待你伤好再说。”
烟暮雨见他坚决,心急如焚,道:“若是等到那时,便来不及了,神医您一定要帮帮我!”
方不笑知她不达目的定不会善罢甘休,也颇感烦躁,止住脚步,转身道:“我若写了,你便乖乖养病,哪里也不许乱跑?”
青阳逸香楼,依旧如常,前院丝竹声声,轻歌曼舞,后院静谧祥和,清幽雅致。
妙竹在房门前略一驻足,轻叹一声,玉指拂开房门,步入屋内,她一身浅蓝纱衣,薄施粉黛,淡淡一笑,瞧着屋内之人,缓缓道:“公子来的倒是急迫。”
此时寒清止单手支额,斜倚榻上,唇角微扬,笑道:“是妙竹你唤我过来,我自然不曾怠慢。”
妙竹缓步上前,粉颊含羞,递上一张薄纸,低语道:“这是寄给公子的,妙竹不知为何送到了这逸香楼,还是从洛安来的,不知公子可知是何意图?”
寒清止略感好奇,接过信纸,展开一看,脸色却倏尔一冷,眉峰轻挑,饶有兴趣的反复审视信上寥寥数语:
寒清止,百毒谷苦丹门联手追杀于你,谨慎行事,勿来洛安。
未有署名,妙竹眸光一瞟,疑道:“公子可知是谁寄得信?”
寒清止微微一笑道:“虽是许多年不曾再见,这张狂遒劲的书法,我还是能识得出是方不笑的手笔。”
“方不笑?”妙竹低声琢磨道。
寒清止眼神一凛,若说方不笑会这般好心,专程书信与他,告知处境凶险,他恐怕会误以为那神医身患重症,命不久矣,其言也善。
他细细揣摩,不禁好笑,寒清止抬手,揉捏额角,喜忧参半。
若论不顾安危,只念着他的人,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一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