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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五章 弱水三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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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清止起身将信纸收入袖中,侧眸凝思须臾,方道:“妙竹替我准备一下,我即刻启程去洛安。”
妙竹先是一愣,随即怔住,脸色倏尔一沉,当下丝毫不顾及仪态,慌忙拦住寒清止去路,急声道:“公子!你要去洛安?那信上说……”
寒清止见她情绪激动,言语之中带着哭腔,不禁驻足,皱眉笑道:“我自然要去洛安。”
妙竹心中不解,一心只顾他安危,若是往日,公子定然不会这般冲动行事,那信……妙竹猛然想起一人,顿时难以置信,一阵悲恸,哽咽道:“今日妙竹万不能让公子任性行事,身陷险境。”
妙竹此刻一副凛然神情,倒让寒清止颇感为难,他俯首低声一笑,却收手而立,未再向前一步。妙竹心中纳闷,双目专注直视他,寒清止此刻眼神一软,流露出情意款款,妙竹讶异欣喜,登时双颊浸上绯红,不自觉想要上前,忽而腰间一软,竟被他揽入怀中。
妙竹身体一僵,紧紧伏在他胸口,淡淡馨香入鼻,她轻颤抬头,仿佛梦中一般,娇声道:“公子,你真愿……真愿听我劝?”
寒清止唇角噙笑,俯身贴近她颊边,柔软薄唇轻扫,缓缓道:“我知道你担心我。”
妙竹双目微闭,面露笑意,正当沉醉其中,双眸骤然睁开,脸色由红转白,腰间受力,双腿一麻无法立足,身体缓缓下滑,寒清止双手一抬,将她打横抱起,妙竹使力想要挣脱,却全身绵软,她惊诧看他,寒清止却仿若无事之人,缓步上前,将她轻轻放入软榻之上。
“洛安,我非去不可。”寒清止冷冷摞下一句,毅然转身而去。
大俞第一美女人称柔姬陆之柔,温婉秀丽,娇容玉颜,当年芳华正好,一舞动京城,顾盼之间,赢得万千亲睐,如今洛安舞馆第一楼凤鸣楼的老板娘便是佳人,皇城脚下,敢以凤鸣命名之人,也就当属陆之柔。
清晨雨露未消,温润适宜,气候正好,凤鸣楼老板娘的贴身丫环冬灵一大早便被唤起,今日楼里来了贵客,姑娘这般慎重,听说是个公子?冬灵掩唇窃喜,心道:莫非是姑娘的相好?
还未进屋,便闻屋内欢笑声阵阵,冬灵不禁愣住,她跟随姑娘这些年,李公子一去之后,还从未见过姑娘如此爽朗,心情大好。心中好奇情绪更甚,难免暗自思忖:这公子倒非同寻常。
靠窗软榻之上一张方桌,陆之柔此人虽为舞姬,涵养礼数却是毫不含糊,而当下却盘腿而坐,长裙下隐隐露出一截玉足,她双眸含笑,更显动人,冬灵见状呆在原地,不知进退,陆之柔余光一扫,笑意吟吟,挥袖招呼道:“冬灵快些过来,我吩咐的茶沏好了么?”
冬灵这才回神,顿感尴尬,哂笑道:“是,姑娘。”
她托着茶盘,缓步走近,陆之柔身前坐着一位身姿修长的公子,一身月白长衫本是素雅装扮,衣袍下摆缀满红梅,耀眼夺目,他斜倚窗栏,未露容貌,只见着如水青丝。
“清止,来尝尝我这的御赐贡茶。”陆之柔抬手斟茶,语气柔缓,
冬灵怀着三分怯意七分好奇,朝着那公子背影多望了几眼,谁知那公子此刻身形微侧,眸光飘忽而来,冬灵一瞧见他容貌,脸颊腾起一片通红,心中恍如小鹿乱撞,一时不知言语。
寒清止瞧见这小丫环的窘迫,脑中不禁浮出那张相似笑颜,也如这般时常慌乱。他眸中笑意更甚,宛如一汪深潭漾起清波。
陆之柔掩唇轻笑道:“清止你别戏弄我的丫环了,你许久未来洛安,见我这凤鸣楼,如今可有变化?”
寒清止浅酌香茗,姿态优雅,脸上依旧不减笑意道:“小柔的凤鸣楼,比之当初,更见精致大气。”
陆之柔难掩喜悦,眉目之间,甚是欢愉,她故作好奇道:“清止此番来洛安为的什么?”
寒清止悠然道:“寻人。”
陆之柔却不见讶异,指尖轻拢发髻,道:“这些年你只为寻人,我却不信今日也是如此。”
寒清止单手支额,略微前倾,音色轻缓道:“寻得自然不是同一人。”
陆之柔细细揣摩片刻,见他双眸之间,神色时而流露柔情,心中不自觉惊讶,却是从未见过他这副神态,暗暗称奇,犹豫片刻道:“清止是想我替你寻人?”
寒清止略一点头,柔声道:“小柔对洛安了如指掌,人脉甚广,除了你,又有何人能帮我这忙?”
陆之柔低头浅笑,纤长睫毛罩着一双眸子,虽已过少女含羞的年龄,却不减风华,她手指悠闲转着茶盏,时而抬眸时而垂首,女子美艳娇嫩之态尽展。
而身前此人,神色之中淡然闲适,也未见美人在前而流露喜色。
陆之柔轻叹一声,方道:“说来我还算是幸运之人,当年初遇清止你,正当年少无知,竟也被你迷了去,哎,你说这世上为何偏生有了你这般勾人魂魄的容貌?当初你一声不响离去之后,可知我也是一月寝食难安,如今想起,还颇为慨叹,幸得日后遇见李郎,才将我解救出了苦海。”
陆之柔此番言语,表面上听去虽是尽诉衷肠,分毫不掩饰小女儿心态,句句皆是肺腑情话,却不让人感到面红耳赤,不像是无意之间知晓了姑娘家心事那般难堪,倒像是故友重逢,言及年少趣事,空余不过唏嘘叹惋。
寒清止倒也泰然受之,浅笑并不言语。
陆之柔见他不答,又故意嗔道:“那些年我便每日骂你千万遍,见人皆说寒清止是一名冷血无情,负心薄幸之徒,切勿掉进他的温柔乡,空余恨!”
寒清止闻言苦笑不已,只得道:“原来我在小柔心中如此不堪,寒某罪孽深重。”
寒清止几句调笑,倒也是把陆之柔逗乐了,她斜睨他一眼道:“后来想罢,也并非全赖你的错,怪只怪多情姑娘太多,你并未动过情,自然不知相思之苦。”
寒清止微微沉思,不置可否。
陆之柔顿了顿,迟疑道:“今日我见了你,心中这才释怀,原来这世上还有你牵挂心急之人,倒让我颇为好奇,不知是哪位红颜知己?”
寒清止见她直言不讳,面上微露尴尬之色,也不过片刻一闪而过,他轻咳一声,眸色游离,无奈道:“看来我为了赎此罪孽,往后见到女子,需得绕道而行……”他话未说完,却突然顿住,只见他身姿一僵。神情似喜似惊,早不见淡然神态。
寒清止从软榻上一跃而起,起身便要离去,迈出几步,方想起此举太过突兀,回眸狡黠一笑道:“小柔,今日就此别过,那人也不需去寻了,我这就去逮人了。”
陆之柔茫然愣住,不知所以,上身探出窗外四下张望,楼下皆是寻常路人往来,未见异样,他却像是见着宝了一般,她缓缓摇头,心道:情之一字,最为动人,也最为伤人,世人千千万万,能得善果的,又有多少呢?
烟暮雨今日本闲来无事,院中自顾乘凉,却被方不笑反常的赶着出门,方不笑仿佛神志不清,大喜大悲,他笃定道只需几味罕见草药,便能配出一副药剂,定见奇效,便催促着烟暮雨急去买来,片刻不准歇息。
烟暮雨大呼哀哉,她如今倒也洒脱,报仇之事早已不放在心上,解毒之事也不过随遇而安,出门绕过几条街巷,见着结尾艺人杂耍,心下好奇,观望了半晌,心道:有些江湖把戏,一技傍身,混个饭钱,让人好生羡慕。不禁想起那与孟郎齐名的柔姬,自己住在洛安也好些日子,却未一睹柔姬芳容,心中遗憾,不知不觉便走到凤鸣楼门前。
烟暮雨抬头打量一番,此楼果真气势恢宏,翘脚屋檐均精雕细琢,窗扇牌匾绘有图纹,不失女性柔美之态,果真名不虚传,她驻足片刻,踮起脚尖,目光跃过攒动人头,望进楼内,往来舞姬虽面容姣好,却未见着一人令人眼前一亮,心襟荡漾,她仰头一叹:柔姬芳容又岂是寻常百姓能轻易见着?
谁知这一抬头,却不禁对上一对含笑凤目,虽隔着层层距离,依旧清晰万分,烟暮雨险些大惊出声,她急忙埋头,生怕被认了出来,心中诧异之余又难免一丝喜悦:少爷怎么到洛安了?
她疾步行走,心中扑通乱跳,一时忘了该去何处,手忙脚乱,暗自抚慰道:今日的面皮是神医亲手制作,比之先前的易容手法技高一筹,少爷他定然认不出来,略微放心,又隐隐失望,少爷他当真认不出自己?几番纠结之后,脑中早已一团混乱,她维持着仅存的一丝清明,但愿少爷未能认出自己,他如何会来洛安?难道未有收到那封书信?还望他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好。
夏日阳光灼热,她额上不知是紧张还是炎热,渗出一层层细细的汗珠,脸颊晒得绯红,忽而头顶一暗,晒在脸上的阳光被尽数遮去,她抬眼一看,一柄精致折扇罩在头顶。
烟暮雨正当疑惑,耳畔传来一声熟悉好听的声音:“姑娘,在下可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