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自知》顾梨霜

47、人间（47）

　　阳光已经透过窗缝透进来。我盯着阳光，有些出神。
　　“娘娘……”
　　“出去！”我赖在床上，不愿理会任何事情、任何人。甚至，连后宫众妃嫔来给我请安，我也让春熙以我身子不适打发了走。我需要时间来理清这一切，它们像是浆糊填充在我狭小的脑袋里，因为思绪不清楚，它们在脑袋里慢慢涨大，让我头痛不已。
　　“姐姐不喜欢念卿了吗？”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门口又响起。念卿……如果没有团团的事情，她也不会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她可以找个好人家嫁了，也可以快意江湖……无论怎样，都要好过现在这般。
　　想到这，泪水又不受控制地流下来，两股泪汇成一股，从脸颊上滴落在枕头上，晕染开来。“姐姐怎么哭了？不哭不哭……”她趴在我面前，用衣袖帮我将泪拭掉，又从袖口里掏出一颗麦芽糖，小心翼翼地擦了擦，递给我，“姐姐不哭，吃糖。”我不动，她扁扁小嘴，又道，“春熙姐姐不许我多吃糖，她给了我两块，我吃掉一块，这块一直舍不得吃……可是念卿要给姐姐吃，吃了就不难受了，就不会哭了……姐姐，你怎么哭的更厉害了，你不喜欢吃糖吗？哦……念卿知道了，姐姐怕吃糖牙疼，姐姐怕疼，哈哈……”看着她笑的天真灿烂，我心里就像无数根针在扎，扎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一味地掉泪。
　　“姐姐，你不要哭了，念卿告诉你一个秘密。念卿也怕牙疼哦，所以，姐姐你不要怕别人笑话你就哭……”她清澈的如一潭清泉的眼睛，让我心里有一丝安慰。我将她扯进怀里，哽咽地说：“嗯，姐姐不哭了。姐姐怕牙疼，所以糖还是念卿自己留着吃吧。念卿，姐姐对不起你，对不起……”她拍拍我的背，嘴里低喃，“不对不起，不对不起。姐姐不哭就好了，不对不起……姐姐还喜欢念卿就好了，不对不起……”
　　“来，念卿，跟卿笑姐姐出去。”春熙不知何时进来。念卿不舍地从我怀里起来，笑着对我说：“姐姐，不要哭了。要不念卿就要笑话你喽。”
　　我的表情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总之一定难看至极。我朝她点点头，她才跟着卿笑出去。春熙一脸犹豫地看着我，最后终于说：“娘娘，您让奴婢查问采办掌仪，她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奴婢在哪里采办的香料，又分给哪个宫了。那些有余的香料，奴婢已经拿给陈御医看过，都说没有问题。还有，您让奴婢要问问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掌仪说只有曦贵人让她去一个特别的地方取过一盒胭脂。”
　　因为舒妃的事情，我已经把揪出真凶的事情给抛在脑后。如此，不是愈发对不起念卿了吗？！即使心里再痛、再难受也必须地将真凶找出来，这样，才对得起因为我才被害的念卿以及团团！所以，我一定要撑着，至少要撑到查出真凶。
　　“胭脂？去的哪里问清楚没有？”
　　春熙见我开口，表情舒缓了不少，她说，“具体的地方她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很偏僻。照常理来说，卖胭脂水粉都会在繁华的地方。再者，掌仪说她是从一个蒙着纱巾的女子手里拿到的胭脂，交易也是在巷子里。依奴婢所见，那盒胭脂必定有蹊跷。”
　　“一盒胭脂，偏僻的地方，蒙着纱巾的女子，□□……蹊跷，的确有些蹊跷，可是，就凭这些，实在难以证明……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我这次不能捕风捉影，一定要查清楚！查的彻底！”舒妃的事情已经打草惊蛇，那真凶一定会更加防范更加谨慎。所以，要就要彻底！“春熙，你去把那盒八角形的妆粉以及那盒上好的胭脂取来。”
　　“是上次皇上给您的那盒面上画着梨花，只需一点便可轻易上色的胭脂？可您不是很宝贝吗？您这是……”春熙倒是好记性，记得分毫不差。
　　“要想有所得，必先有所失。你快去吧。”
　　待到春熙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两盒东西来的时候，我已经穿戴洗漱完毕。看了看她手里那两盒东西，道，“走吧，去曦贵人那里。”

　　凝香宫。
　　站在门口，闻到一股清香怡人、让人觉得分外舒坦的香气。还记得，刚见安宁的时候，她还兴高采烈地给我说，“昕妃姐姐，臣妾宁贵人，跟菀嫔姐姐住一个宫。菀嫔姐姐的主殿会随着一年四季的转换而变化香气哦，所以叫凝香宫。”可如今，却是物是人非、时过境迁。
　　刚才进去通报的小太监现在尾随菀贵人和曦贵人来向我请安。“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晚安。”她二人躬身请安。
　　“奴才（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后面的宫人皆跪下请安。
　　我道一声‘免礼’后，便亲昵地挽住曦贵人，“曦儿，走吧，去你宫里说说话。”不顾后面一脸尴尬却又无可奈何的菀贵人。
　　“皇后娘娘身子无恙吗？早上不是还……”
　　“不过是身子疲乏，起不来身找的借口。最近事情太多了，真真有些累着了。”我叹道。“以前听安宁说这凝香宫的奇特，就想来看看。顺便，本宫还有好东西给你。”说话间已经到了屋内。靠着桌边坐下，春熙便将东西奉上，我朝曦贵人笑着说：“这妆粉外表虽然朴实，但里面的东西却是极好的。”我将钵打开，指着妆粉道，“你看，你不是最喜欢荷花吗，这上面就印着荷花的纹样。我当初得到的时候就想着给你，一直因为团团的事情给耽搁了。唉……”我特意留意她的表情，却没有发现任何破绽。这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团团的事情跟她无关，二是她有所预料，所以临危不乱。
　　她从我手中拿过那盒妆粉，放到鼻下嗅了嗅，“这妆粉倒是雅致，没有半点香味。”
　　“这你就想错了，这妆粉要涂到肌肤上，香味好几天都散不掉。”我笑道。
　　听我这么一说，她的双眼放光，却又黯淡下来，“这么好的东西，臣妾怎么承受的起。娘娘，您……”
　　“曦贵人娘娘，此言差矣。那妆粉再好也比不过这盒胭脂。”春熙插嘴说道。
　　“这……”此时，曦贵人面上更加诧异。
　　“别听春熙瞎说。不过只是比一般的胭脂好上色罢了。本宫见妹妹甚喜飞霞妆，可这化这飞霞妆的胭脂可必须得讲究。我这盒胭脂正好适合化飞霞妆，所以便一并给妹妹拿来。”曦贵人这时眼睛里只有那盒胭脂了。我笑着又道，“走吧。妹妹，去试试看，看看本宫所言是真是假。”
　　“可是……”她虽然打心底喜欢我拿来的东西，但碍于某些原因还是有些犹豫。
　　“走吧走吧，不要再可是了。”我连推带搡把她推进寝殿。她坐在镜前，脸上竟是欣喜。我让春熙帮着曦贵人化妆，自己仔细观察梳妆台。最那边有一个精致的木匣，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花钿，旁边一个钵里放着三两支螺子黛，再旁边一盒湖绿色小盒子。再巡视整个梳妆台，只有这一个小盒子，想必，这个就是我要找的那盒胭脂。我拿起来，问道，“妹妹，你这盒湖绿色的东西是甚？莫非还有绿色的胭脂？”
　　“皇后猜的没错，是胭脂，不过是不是绿色的。只有盒子是绿色的。”她眼睛微微张开，说道。
　　“哦。这倒是稀奇，我能打开看看吗？”我试问道。
　　她犹豫了一下才说：“看吧。”
　　我打开一看，觉得与一般胭脂并没有差异。莫非……是我多想了。
　　“娘娘，好了。您看看。”春熙说着退后一步。
　　“果真、果真不一样了。”她难以置信一般轻抚自己的脸颊，细细地盯着镜中的自己。
　　“呵呵，妹妹喜欢就好。本宫出来有些时间了，要回去看看暖暖和辰逸了。”我笑道。
　　“可臣妾让宫人准备了点心，娘娘不尝过再走吗？”她面上虽然跟我说话，可心思全都在我带来的那两盒东西上。
　　我微微一笑，“下次吧，更何况妹妹现在心思都不在本宫这了。不用起身送了。”
　　话虽如此，她却依旧起身给我行礼，“臣妾恭送皇后娘娘。”

　　出了曦贵人的殿门，往凝香宫门口走去。
　　春熙跟在我身后问道，“娘娘，您有发现什么吗？”
　　“春熙，不瞒你说，我觉的或许不是曦贵人。”
　　“此话怎讲？”
　　“我也不清楚，就是一种感觉。也罢，一切等见过陈御医……”说话间，门口两个端着盘子的宫女进来，我扯着春熙往门口那座假山后面躲去。
　　透过假山中间的缝隙，我看到一个盘里盛着糕点的宫女一脸欣喜地说：“以前就听说曦主子和皇后要好，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皇后对曦主子还真好，今日来，赏赐的东西虽然不多，但听宝萱姐姐说都是极好的东西呢！更何况曦主子本来就对胭脂水粉这些东西在意的很。”
　　另一个宫女同意地点点头，道，“不过，曦主子也是个记恩的人，想皇后娘娘以前有只很宠爱的猫，曦主子还常常逗它玩呢。”
　　“曦主子平时觉得这些猫儿狗儿最脏了，看来也是因为皇后娘娘，曦主子才肯跟它玩吧。”
　　“听说那只猫被舒妃害死了，现在被打入冷宫了呢。看来皇后娘娘真的很喜爱那只猫呢。”
　　“怪不得最近没见曦主子常常去皇后那了。原来是这样。快走吧，主子该等急了。”另一个宫女也点点头，疾步往里走。
　　听那两个宫女如此一说，就证明了曦贵人有很多时间可以给团团下迷幻香。如今，只要证明她有迷幻香就行了。
　　看来，有些时候眼睛看到的并不是真相，感觉告诉你的也许只是错觉。

作者有话说

　　飘过……昨天家里网速不给力，我还以为没传上来，今早点开却发现传了2000多字，那么就补足3000字。下午可能会有一更……莫拍，最近在考驾照啊，忙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