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自知》顾梨霜

48、人间（48）

　　“娘娘，这下您怎么想？”
　　“也许是我真的想错了。春熙，你去请陈御医来，就说本宫头痛难耐。”
　　“奴婢还是先送娘娘回宫再去吧。”
　　“不必。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真相，来为念卿和团团报仇！” 我努力让自己不要咬牙切齿。此时，我必须得冷静。
　　春熙见我如此坚定，便不再说什么。

　　“陈御医，本宫要你看看这个。”我递给他一个小碟。那碟内正是我从护甲里倒出来的从曦贵人那里得到的胭脂。刚刚趁曦贵人不注意，我用护甲挖了一块下来。
　　“这不是胭脂吗？”陈御医疑惑地问道。
　　“是，是胭脂。本宫要你看看这胭脂是否有蹊跷。”
　　他会意般点点头，捏起一撮胭脂，放在鼻子下深嗅，“娘娘，胭脂的香气虽然浓郁，但却还是遮不住迷幻香的味道。娘娘是知道迷幻香的，那是何等奇异的香气，微臣以项上人头担保，这胭脂里觉绝对含有迷幻香！”
　　这下，证据确凿。
　　一道疑问闪现在我脑海里，我问道，“那使用人为何不会出现念卿那样的症状？”
　　陈御医斟酌片刻，才道，“这胭脂里只有少量。而且这迷幻香只有借助死物才回无限繁衍，也只有借助死物产生的香气更加毒！念卿姑娘吸入甚多，所以才会失去心智。而使用这胭脂的人，定是没有使用很久。”对！听春熙说那掌仪上次采办也不过是七、八天之前。那曦贵人也只有用了七、八天。不对！曦贵人若是知道迷幻香的作用，她又怎么会用在自己身上！突然之间，我想起我问她可否打开那湖绿色的胭脂盒看看的时候，她有犹豫！
　　我朝卿笑吩咐道，“卿笑，你去请曦贵人来。”又转头对苑心说：“你去备些糕点和茶水来，我得好好招待曦贵人。”此时，我面带笑容，却是皮笑肉不笑。
　　她二人皆躬身退下。

　　“娘娘，曦贵人来了。”卿笑附在我耳边低声说。果然，未见其人先闻其香。她想必已经在我走后，迫不及待地试用了那盒妆粉。只见她换了一身新衣，却还是粉红色。粉红色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她满面春风、款步姗姗地进来，像往常一样微微欠身，我摆手让她坐下。她稍稍理一下裙摆，才缓缓坐下。
　　她一心在自己妆容上，没有注意到我冷冷的表情。过了一会，她才感觉氛围不对。转头看我，见我脸色铁青，才怯生生地问道，“皇后娘娘，您这是……”
　　“曦贵人，本宫自认待你不薄，你怎可做出这等事情？！”我痛心疾首地问。
　　“皇后娘娘，臣妾不知做错什么？”继续装，本宫眼拙，今早竟被你的伪装骗过去，以为你是无辜的。现在见你这般镇定，只觉得是你的心机实在太深！
　　“那好，本宫问你，你是否让采办掌仪去一个偏僻的地方问一个蒙着纱巾的女人取过一盒胭脂。”我话音刚落，她身子一抖，眼里尽是诧异、惶恐。我继续追问，“想必就是今早本宫看过的那盒湖绿色的胭脂吧？！”
　　“这……”她的眼珠在眼眶里胡乱转着，手也紧握成拳。
　　“本宫再问你，你是否常来和团团玩耍？”我声音愈发冷冽。
　　“是。”她声音微颤，佯装镇定地答道。
　　“那，你可知道迷幻香这种东西？”果然，她更加紧张，手里握着的绢帕已经被揉的皱皱巴巴。
　　我冷哼一声，“好了。那现在就让本宫来告诉你，你犯了什么错。你那盒胭脂里面有迷幻香，你将迷幻香喂给对你信赖的团团，团团因为迷幻香失了心智，才会去抓暖暖。后来，念卿因怜惜团团，将她葬在后院，每日守着。却不料就因此而失了心智！都是因为那该死的迷幻香！你现在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了吗？”
　　这次她反应不同，眼里全然是难以置信，她低喃，“失了心智？怎么会失了心智？那我怎么没有事，我每天都在用那盒胭脂，那我怎么没事……”她难以置信的表情与脸上精致的飞霞妆格格不入，她眉头紧蹙，嘴巴忽开忽合，突然她朝我大喊：“没有！没有！我没有给团团喂迷幻香，我没有！”
　　我失笑，不屑地看着她，“曦贵人，你死到临头却还嘴硬！”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她跪在地上，不断地为自己辩解。
　　“那好，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会有含有迷幻香的胭脂？”说话间，门口多了一抹明黄。阳光打在他身上，他的表情我看不真切。
　　“那……那是因为……因为……”她支支吾吾，道不明白。
　　“既然你编不出能为自己脱罪的理由，那么，就不要怪本宫不惦记往日的情谊，来人……”
　　“我说！我说……那蒙纱巾的女子是青楼女子，我听说她已有三十多岁，面容却同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样，一打听说是因为一直用着自己研制的胭脂。我一想到今后我也会红颜逝去，这才动了心思，让采办掌仪给我带一盒回来。打开的时候里面有一张字条，是那青楼女子的忠告，她告诉我说这里面有一样成分叫迷幻香，这香使用久了对人有害处，让我想清楚了再决定用不用。具体是什么害处她也没用说……臣妾真的不知道这迷幻香会有让人失去心智的作用，真的不知道。”她拼命摇着头说道。
　　“那你为何不愿让人知道？”
　　“我……我怕让人耻笑。笑我居然会相信这种话，可是，可是这里是皇宫。我现在年轻，容貌不差却依旧是个贵人。倘若，多年以后，我容颜逝去，那这后宫不就更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吗？所以，所以我明明知道那胭脂里面有迷幻香，我也会用……但我不愿让任何人知道，我不愿意让别人背后耻笑我……”她哭的梨花带泪，楚楚动人。
　　我知道，我的心已经开始动摇了。我已经开始相信曦贵人不是害死团团弄疯念卿的人，就在我正要上前的时候，对面那抹明黄，声音响起，“这你话，又怎么能证明团团身上的迷幻香不是你放的？！”
　　闻声，殿内的众人起身行礼。她亦惊恐地往后一看，顿时像失去一切支柱，瘫坐在地上，“皇上……皇上也知道了，我……我……”
　　他大步走过来，挨着我坐下，声音冷冽，“苏起，传朕口谕，曦贵人利用毒物来争宠，降位为答应，移居水月阁。没有朕的允许，不得擅自出来。”
　　地上的曦贵人认命一般，脸色黯然，跟刚刚还因为自己的妆容欣喜万分的好像不是同一个人。一个光鲜亮丽，人面桃花；一个形销骨立。形容枯槁。果然，人的处境不一样了，人也变的不一样了。我没有说什么，深深看了两眼地上的曦贵人。
　　正当我起身往内室进去的时候，曦贵人像发了疯一样的朝我过来，拽住我的裙摆，“皇后姐姐，你救救我，你救救我。我不想去水月阁，我不想！先是安宁，接着是我，你忍心看我们一个一个相继赴死吗？”这一刻，我的眼神随着‘安宁’两个字顿时变得柔软了几分。水月阁，皇宫最为偏僻的一处宫殿，那里很少有人出没，最多的就是蛇虫鼠蚁。曦贵人进宫前也在深居闺阁的女子，怎么能受的了与那些东西做伴。
　　“皇上，曦贵人并不是真凶。那惩罚想必有些严重……”
　　“那依皇后之见，如何处置她才是好的？”他的语气里透着些许厌烦，我失笑。他一定非常怨恨我反对他的决定。就像那次太后的事情。
　　“位份依旧降，但是就让她搬来我这住吧。我这的偏殿也空了很久了。”我笑着朝曦答应说。她眼神闪烁，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皇后说什么就什么吧。”说完便甩甩衣袖出了大殿。

　　“姐姐的救命之恩，翩曦没齿难忘！”她跪在我面前，不断地磕头。我俯身将她扶起，她的额头已经红肿。
　　我如今对她，只有歉意。“妹妹闺名是翩曦吗？庄翩曦，倒是个好听的名字。”我挥手让宫人都下去。拉着翩曦走进寝殿。“你说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但你却忘了是谁将你扯进来的。如果不是我，你用迷幻香的胭脂又有谁能知道。如果不是我，你又怎会落的如此下场。”
　　她坚定地摇摇头，“姐姐，千万别这么说。妹妹不怪你，一点都不。因为怕被人发现那盒胭脂有蹊跷，一直胆战心惊，睡也睡不好。这下，到算是解脱了。再者，如果不是姐姐，我若长期使用那胭脂，不得跟念卿一样，失了心智……”她察觉自己说错话，顿了顿，又道，“姐姐，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给团团喂迷幻香。虽然知道这深宫，斗争在所难免，可我从来没有想过害姐姐。当初，我还是秀女的时候，别人都嘲笑我，笑我爹爹官位低贱，笑我娘亲出生卑微。甚至等我封了贵人以后，那些位份低的还敢欺负我。可她们都是一伙的，没有一个人愿意帮我，就连安宁，她想帮我，却被菀贵人警告：说要是敢帮我，她的下场就跟我一样。而第一次见姐姐的时候，姐姐笑着问我是谁，那是我进宫后第一次觉得自己还是个人，还会有人关心我，觉得自己进了宫却还没有那么难熬。因为有姐姐，我才开始勇敢。因为我知道我还有姐姐可以依靠。”
　　我叹口气，不作答。
　　她继续说，“团团也给了我同样的感觉。它赖在我身上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还是被人需要的。我喜欢团团，只可惜……”
　　“可你不是喜欢这些小动物的吗？”我想起那宫女的话，问道。
　　“没有啊，我很喜欢小动物的。它们虽然不能言语，但它们懂的比谁都多。至少，它们永远不会背叛。”
　　我一怔，唇边溢出一抹苦笑，又被人牵着鼻子走了一回！
　　突然之间，有一个念头在我心里一闪，我努力追寻，那想法在我眼前渐渐清晰。我斟酌一下道，“你是从哪里听说那胭脂的事情的？”
　　“说来不怕姐姐笑话，就是底下宫女们偷偷说的时候我不小心听见的。”她不好意思地说道。
　　“还记得是谁吗？”隐隐地，我觉得今早那个说翩曦讨厌小猫小狗的宫女一定有问题！
　　“当时她们在外室说话，我只听见声音，并没有看见长相。姐姐，你是否发现了什么？”
　　“还只是猜测……先不说这个，你就在我这好好住着吧。如果可以，你最近不要出薄桦殿的门。”我沉声道。
　　“我知道，姐姐是怕那些势力的人找我麻烦，这也是姐姐你为何要我住在你这的原因了，我都知道。姐姐……”说着，她又要掉泪。
　　我笑道，“好了好了，不许再哭了，你看你的妆都花了……”

作者有话说

　　哈哈，下午还是更新了一章。好了，赶紧去看考驾照的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