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命悬一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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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疏不是没看过小说里带系统穿越的故事，只是她很确定自己不是穿书者——毕竟他已经在照朝待了七年，这些年来从未听到过这样的机械音。
不会有哪个带有目的的系统如此耐心，甘愿让她躺平七年才开始冒头——而且这机械音好像没有目的，也不给奖励，只是间或给她提个醒……
它图什么？
林晴疏此刻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这第二次依靠未来科技的穿越，给她造成了某种后遗症。
不过在弄清楚其原理以前，林晴疏决定先按照提示来，抵死不认自己的穿越者身份——因为此刻那不断回响的机械音已经让她耳鸣了。
她喝光茶盏里的花茶，做了个腹式呼吸，像是借了酒劲似的，开启了漫长的攻击：
“公子红口白牙，颠倒黑白，分明自己是千年后的异族，却非要拉我共入火坑。”
“不过公子放心，我是个绝无仅有的老好人，纵使你是如此蛮横无理、冷酷无情、不讲道义的危险人物，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我也不会将你的身份告发到官府。”
“我是真没见过那时光钟，或许是丢了，被人抢了，既然公子确定给过我，现下遗失了左右是我的错，回不去被抛弃在此地也是我咎由自取。”
“反正，你不还说我帮恭王挽回了损失吗？那我去王府当个奴隶应该也能顺理成章混口饭吃。伺候别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每天起早贪黑睡不够，辛苦劳作惹人嫌，提心吊胆讨生活……”
不知是否因为设想的“未来”太过凄苦，林晴疏越说越低落，本想说些什么威胁质疑自己的人，说到最后却成了卖惨。
不过一番毫无震慑力的话倒也有奇效。
正检查雏菊状态的云晰听此一席话，表情从原先的憋闷转为动容，眼睛圆睁，似有泪花闪动，连眉毛都在表达同情。
紧接着他猛一扭头，冲孟楚景质问道：“你不帮她也就算了，怎么还造谣诬陷呢？”
一下子，孟楚景的处境便从救命恩人变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就好像，他只是拿起一根牙签，还什么都没做，反被林晴疏握住手，往她自己身上戳，戳一下，哭一声，倒让孟楚景变成了千夫所指。
“我就随口一问，你便说了这么多……”孟楚景单手扶额，不敢直视那对泛红的眼睛，“想回去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
“你找个有时光钟的人，把自己和他绑在一起。”
“……”
林晴疏的目光刀锋般在面前三位男人脸上挨个划过，想着要不干脆毒死一个，把时光钟抢过来。
“别选我，我是修机器的，我没了你也回不去。”彦殊好像能看穿她心思似的开口道。
见气氛再次降至冰点，孟楚景轻咳一声，道：“或者……也可以和阿道绑在一起。”
林晴疏看了眼不远处那条边牧。
它正在扑着飞虫，长毛翻飞，欢腾得好似地板烫脚，脖颈处项圈上确实固定着一块时光钟。
“……”
狗毛过敏的人伤不起。
“行了，十五分钟快到了，你也别试探了。我去拿备用的时光钟给她。”
彦殊的公鸭嗓从未如此刻一般宛若天籁，林晴疏确信他是某种意义上的神明。
至于孟楚景，她给出的评价是：“骗子。”
“哈啊……”孟楚景叹气，放下了送到嘴边的茶杯，“我承认，不过你就坦坦荡荡吗？”
“我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到底是为什么要经受这样的试探？”
闻言，孟楚景那双幽深的眼睛眯得狭长，似要隐没一切情绪：“那你为什么要把刚才收到的纸条偷偷藏起来？”
“纸条？”对这口莫名扣下的大黑锅，林晴疏一头雾水，“你说这个？”
她将映雪递给自己的纸条展开，又反复查阅：
「七月十八，戌正二刻，花月楼西侧草坪最角落的树下见。」
而后说了句能把孟楚景气死的话：
“美女约的是我，你凑什么热闹？对她动心了？”
“……”孟楚景听闻这不合常理的清奇逻辑，有口难言。
看着身边两个同伴努力憋笑的嘴脸，他深觉以后的每个日日夜夜，自己都将在救下这女人的懊悔中度过。
——
崇光元年，七月十八，月色清冷，人间喧腾。
时值戌正，恰是生意红火的时候，但花月楼的女主人蔡四娘却有意将自己与外边那热闹割席。
她只手托腮坐在窗边，金钗步摇绾青丝，人比这陈设华贵的房间更气派。
晚风悠然穿过敞开的窗，不知此刻摇曳的究竟是烛影幢幢，还是这花月楼中某人的心。
许是因三日前见了那两个俊美男子，她忽感岁月不饶人，竟对着空中那轮过了十五日渐消瘦的月亮伤春悲秋起来。
没想到自己这般阴狠又不奢情爱之人，居然还能对谁动心。蔡四娘妖冶的唇角不禁扯出一抹笑，却在想到三日前那个冒充侯府千金的疯女人时凛了凛。
若非那女子，自己这花月楼也不会平白生出这些事端；若是那夜没有她从中作梗，宋小将军便能赢下了恭王一半财产，凭自己和他的交情，怎么也能讨得一大笔赏赐……
追忆至此，那张风韵犹存的俏面上多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再一想到此女子是被那两个俊美郎君所带走，她心中更是满腹憋闷。
最好莫要让自己再见到，否则定然要扒她一层皮。
低调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进来。”
一名守卫挟着青草腥气匆匆进门，双手一拱：“主人，鱼上钩了。”
“知道了，下去吧，”蔡四娘长睫一敛，轻声自语，“她终究还是选了那条路。”
虽然心生失落，但也是意料中事，毕竟她与手底下的姑娘们虽母女相称，但终归是利益纠葛，哪比得上那些她们真心所向的情郎呢？
不过她没料到的是，此刻花月楼百米开外，自己最厌恶的人正步步逼近，如洪流般势不可挡。
“话说，就算这趟是去刺探情报的，但毕竟目的地是花楼……我真的不用女扮男装吗？”晴疏穿着云晰提供的一身贵女装束，手指蜷缩，略感不安。
孟楚景从一开始就深觉不妥，但某个负责妆造的人不知搭错了哪根筋，在仔细端详了晴疏的脸后执意如此。
“莫要质疑我的眼光！疏疏貌若天仙，没有比这身造型更适合你的了！”
云晰一通夸赞，又从上至下将林晴疏扫视一番，好似正欣赏自己最得意的作品……
才怪。
昨天忙着种花，今早又遇上几个难缠的客人，到了晚上要出发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手头上根本没有适合晴疏尺码的男子服装。
罢了。虽然这身衣服有些惹眼，有些沉重，有些不适合执行计划……但总好过穿男款拖地长衫吧？
“就算偶有不便，反正你和楚景一起行动，不会出大问题，”云晰拍拍晴疏的肩膀，“不像我，要带个影响发挥的拖油瓶。”
彦殊似是认下了“拖油瓶”这顶帽子，冷漠回应道：“指南第九条，‘请结伴执行任务’，我只是按规则行事，顺便监督你这不牢靠的嘴。”
“……”
云晰无言以对，毕竟那“使用指南”他压根没记住。
说话间，花月楼就在眼前了。
目送云晰与彦殊进入花月楼大门后，孟楚景依照早上探的路，领着林晴疏往后墙走去。
他步子迈得很大，林晴疏跟在后边，走两步便要小跑一段。
月光辉映下，二人的影子一个似日头沉稳移动，另一个则似不断追逐的翩跹飞鸟。
也不知三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林晴疏浑身酸痛，愈发跟不上。
虽然先前开玩笑说江映雪只是约的自己，但她本心不想去的——她只想吃饱饭后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睡一觉。
可当她刚要开口拒绝此次来花月楼的任务时，脑袋里那个机械音又响了：
【不能拒绝，去花月楼是任务哦～】
【拒绝了就回不去了哦～】
威胁得还怪有礼貌的。
林晴疏边恨恨咬牙，一边想喊孟楚景慢点走，可还没开口，便一头撞到了孟楚景背上。
“啊呜——你怎么突然停下了？”
“你自己不看路。”孟楚景扭头看看她手搓额头的样子，笑意似薄雾般，虽难觉察但着实存在。他继续往前走，可速度却明显慢了下来。
不过这一切，林晴疏并未在意。
她的心被别的事情占据，想询问却欲言又止，可不说又憋得郁闷。
倒是孟楚景先打破沉默的气氛：“今夜的月亮跟那天晚上差不多。”
“什么？哪天？”林晴疏不解。
孟楚景缄默，不过因为背对着晴疏，他脸上的笑意嵌得愈发深了些。
“嘁，谜语人……”
林晴疏不满地嘟囔，干脆三两步跑到了与他并排的位置，斟酌许久，还是开了口：“既然你不肯说这个，总得告诉我点别的作为补偿吧？”
“凭什么？”
林晴疏可不想连提问都要征得许可，自顾自问道：“你们从千年以后，千里迢迢来照朝，所为何事？就为了开一家店吗？”
孟楚景的步子明显迟疑了一下，不过很快平静如初：“我们所跨越的是时间而非路途，虽然人类做到这点耗费了百年光阴，但时光机一朝研发成功，便可在时间维度上任意游走，无所束缚……”
林晴疏听得云里雾里，皱起眉头，怀疑他是故意瞎扯回避问题：“我不太明白前面的意思，但你说无所束缚……就咱们现在的处境来看，我实在不敢苟同。”
“意外是不可避免的，”孟楚景目视前方，“你问我们的目的，我们的目的很单纯——为了钱。释忧馆的委托费可不是小数目。”
“可……”林晴疏还有很多事想问，只是这段路已到了尽头。
面前是一堵墙，孟楚景往隐藏在草丛中的狗洞一指：“这边进。”
“……”
林晴疏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困窘钻狗洞的样子，推辞道：“公子先示范。”
“女士优先，我来断后。”孟楚景面不改色，理由充分。
“可万一里头有埋伏呢？还是说公子想拿我这弱不经风的人来投石问路……”林晴疏将衣袖一掀，露出两条营养不良似的细胳膊。
一看她这架势，孟楚景几不可察地扬起嘴角，但迅速收敛，见她一脸坚决，无奈摇摇头，向后撤了几步，然后飞奔向前，踩着墙壁够到了墙顶，手臂一使劲，便整个人翻过墙去。
紧接着，墙内就传出他那低沉又欠打的声音：“轮到你了。”
“……”
林晴疏只恨自己力量不够，又身材娇小，恰恰好适合这狗洞的尺寸。
如此合适，好似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如同她这勒得自己难以喘息的人生。
四下环顾，没见有人路过，她心一横，边咒骂边往那个小洞钻去。
可刚一探出头，便有一根木棍带着疾风，朝她袭来……
逼仄的洞不容她来去自如。晴疏闭上眼睛一脸悲壮，等待头顶那冲击降临。
【哟呵，你危险了。】
那个机械音嘲笑道。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命悬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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