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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47丨晓情浓初试锋芒(三) ...

  •   苏沐白见他脸红得厉害,过来直接摸上了额头。

      墨雪消喉头上下一滚,屏住了呼吸。

      那手滑了下来,手背拂过脸颊,划向衣领,似欲深入池中,舀出来一掌心的柔水般轻柔,这对于墨雪消来说无异于致命的撩拨,可对面这个人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眼里的水色泛着波痕,毫无保留地袒露给眼前这个垂涎他的狼。

      待他就要摸到后颈的时候,墨雪消扣住了那作祟的腕子,一个翻身将他按在了门板上。

      他受到蛊惑的目光在苏沐白脸上滚了一滚,又在唇上落了一落,仗着定力够好,才没在心猿意马之时信马由缰地吻下去,慌忙把人松了滚去找水喝。

      凉水灌下,心头的躁动才算是退了潮。

      苏沐白觉出异样:“你去哪了?”

      墨雪消道:“去姜医师那里偷个东西。”

      “……偷?”这个字眼很是奇怪,姜医师那里有什么可偷的?不过瓶瓶罐罐和草药香片,可偏偏苏沐白善解人意,知道总归是有缘由,问道,“是有人在姜医师那里吗?”

      “嗯。”墨雪消道,“夏琼、邱萍。”

      苏沐白更不解了,姜医师都不在,这两个人在那里做什么:“他们在那干什么?”

      “在……”墨雪消脑子都木了,“干。”

      苏沐白担心他又犯火毒,再次摸入颈后,循循问来:“什么?”他还以为是墨雪消没说完,但他问完这句,墨雪消刚退下去的红意瞬间又涨了上来,手指触碰到的肌肤也变得发烫了。

      见他不回答,苏沐白跟他对视了一会儿,忽然明白过来了。

      他又羞又怒,原地转了一圈,白袖也打了个转,想摔打什么又没什么可摔打的,脸上的尴尬和羞恼复杂得应接不暇。墨雪消忽然被他这可爱模样逗笑了,按住了这个团团转的人,揽入怀中拍了拍:“不生气,不生气,我回来帮姜医师烧了那床,给他换张新的。”

      “嗯。”

      苏沐白窝在他肩窝里应了一声,心却像被拐跑了一样,上次在赵宅阁楼也是这样被他护住了,在那些肮脏污浊里面,墨融给他留了一片干净清宁的退路。

      墨雪消怕抱久了让他不高兴,唇角不易发觉地在他发鬓碰了一下,仿佛沾了一丝兰香在唇角,已经算是心满意足了。将江镜的信解开封印给了他,自己打开姜衍之留下的。“看看。”

      苏沐白脸上的红晕还未淡去,执着信坐下,低头露出了雪颈,这红白相间的绝色引得身边这个人顶上了目光:“今天严淮书讲了夏琼和姜医师的事。”

      墨雪消盯着他的衣领,眼神似钩,勾着那高高的领子往下扯:“说说。”

      苏沐白道:“大概是说夏琼跟他本来是情侣,夏琼偷了师父一本禁书并且用了其中的密术,被人发现了准备告到师门,姜医师怕连累到自己就先告了密,并宣布自己要与别人成婚,急于与夏琼撇清关系,夏琼将他捅成重伤,被逐出了师门。”

      “这是什么因爱生恨的老戏折,”墨雪消一心二用,看完了姜医师留下的纸,“这跟我今天得知的有些出入。”

      苏沐白学他道:“说说。”

      墨雪消笑了,把那张纸摊开在两人之间的桌上,有些地方撕烂了些,苏沐白刚想问,看这纸张皱皱巴巴又意识到可能是他情急之下撕扯的,也不知道是该尴尬还是该心疼他,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墨雪消欲盖弥彰地移开了眼。

      苏沐白凑过来看了看:“这是……那香片解药配方?不过跟夏琼提供的不太一样——姜医师一直都知道如何解毒?”

      他身上的香气就在鼻子底下搔挠,墨雪消极力克制自己不低头去看他:“如果他一直都知道如何解毒,证明他一直在等夏琼来找他,应该是想亲自了结这孽缘。他让辰砂告诉我务必坚持七天,第七天他就会回来。”

      苏沐白有些为难:“可那些人基本都痊愈了,最多一两日就会全部撤出临碣堡,到时候夏琼肯定也会离开。”

      墨雪消脸上又是那种轻松和不在乎的神情,好像习惯了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戏谑化浓情:“没关系,我去搞事情。”

      苏沐白这次并没有掉入陷阱,跟随他的思路问上:“我做些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墨雪消道,“当好摇光君,当好我的主人。”

      苏沐白对主人二字生不出遐想,只觉得懊糟反胃,不由自主地看向那项圈:“……是我没有拦住……”

      “我们不说这个,”墨雪消打断他,“以后都不说。”

      苏沐白抬起眼。

      墨雪消方才忽然严肃,是很稀有的神情,却在苏沐白抬头时软成了桃花般脉脉含情的微笑:“我当它是个装饰,你给我的。”

      苏沐白的目光有些不自然,躲躲闪闪地扫着那项圈,像是一条抛光布,不停得搓着那银器,很不得搓薄了,搓断了:“哪有这种装饰,这东西……”

      这东西实在没法让人直视啊。

      墨雪消道:“我觉得很好啊,证明我是你的。”

      苏沐白又低下了头。

      墨雪消忽然发现六宛的时候还好,可一换回来,苏凛那股与生俱来的矜傲在他面前像是灌了铅,沉重得如同下了枷锁。他用两指垫住他的下巴,无情欲、不轻佻,把他困在暗影里的脸挑了起来,落在明亮的光芒之下。

      那神情不展,墨雪消放下手,小臂撑在腿上,这样一来他的姿态好像比苏沐白低了一低,像是甘愿俯首称臣,但也更近了一些:“你是我的师哥,澹光台的长子嫡孙,万人瞩目的摇光君,做你自己就好。”

      他微微仰视着苏沐白,眼睛里的光缓缓流淌,如萤似火:“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也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从你把我带回来开始,我身上流淌的每一滴血都是你的馈赠。”

      他的话似叶尖寒露落在心池中,撩起一汪清波,也似一枝响矢,嘶叫着穿胸而过。

      苏沐白流连在他双眼之间。

      他欠墨融的。

      他曾经同其他芸芸众生一样,不相信这个人,不帮助这个人,把他丢在了凤凰台水牢,丢在了那荒无人烟的妖岛,丢在了万人唾弃的长河里。

      他把墨融丢得彻彻底底,看着他受尽苦刑,凄风苦雨,魂神凋敝。

      墨融曾经给予他的是生命,很多次生命,是点亮白烛的那一簇火苗,而他,亲手把那簇火苗扑灭了,偃息了,直到他再也看不到那光,那暖,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么可笑。

      而这一切对墨融来说又有多么可怕。

      虽然他并不是背叛者,却一如一个背叛者,负心,薄情,寡义。墨融曾经千万温柔都给了他,他却还他千万利刃,穿心而过,砭骨生寒。

      乌涯山并不远,澹光台就有阵台,可三年间那阵台他一次都没有踏进去过,他根本没有勇气。

      他回忆着墨融的一切,走他走过的路,看他看过的书,雕琢他的面容,默念他说过的话,也见了他曾经见过人,把那些环环相扣一一拆开。

      他悔之莫及。

      五年前再见到墨融,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身,在那片尸山血海之中,只有那些可怕的东西陪着他,只有那些没有生息的东西陪着他,音容不在,笑貌不在……甚至魂魄不在。

      魂魄不在,魂魄不在啊,再抱着有什么用,再道歉又有什么用,只是一具冰冷的躯壳而已,不会动,不会说话,不会对他笑,也不会看着他。

      他满山谷找着墨融的魂魄,找不到,一丝一毫都找不到。哪儿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血色满山,雪色漫谷。他满身一寸一寸的碎,一寸一寸的痛,纵使那之后的五年每日针扎彻骨,他也只是记得这一天那冰层碎裂一般的沉痛。

      寻不到,人生何有轮回。

      他一直无法说服自己,哪怕这七八年辗转反侧,哪怕这五年日夜煎熬,每一下刺骨的疼都不及心里彻骨的寒,可他的一字一句仿佛穿针引线,努力想把那些沟沟坎坎都缝补了起来。

      墨雪消道:“况且这样也没人敢欺负我了不是吗?”

      本来也没人敢啊。

      …

      苏沐白还是陪着他一直到他睡着才回去,如此一连三日。

      这几日明显有人盯着他二人的房间,担心被人发现,苏沐白每次来回都是走的密道,墨雪消知道,但他看不见,他回房时苏沐白已经在等他了,随后就被喂了那吃了就让人想睡觉的解毒药丸。

      所以每次他醒来都是在空无一人的第二日。

      不过不知道是苏凛陪着他,还是那药丸的作用,他一直没有噩梦。

      他蹲在床边,望着那黑魆魆的洞口,想象着那正经人儿慢慢地、细汗淋漓地爬过这条冗长的密道,他想一把攥住那纤细的脚踝,拉到自己身下来。

      墨雪消心情愉悦地起了个大早,看着天上的云发了一个长长的呆,一直到那团浓云逐渐散去,散成薄薄一片,他才大步潇洒地走出了院子。

      也不知为何,近日天气实在太过诡谲了。

      他发辫上的银链轻轻作响,白衣衬得容颜如朗星峭雪,无论走到哪都引人注意,时有男女回头看他,他也不在意,只寻找着一个身影。

      那个叫邱萍的狗屁不夜侯。

      邱萍并不是与夏琼形影不离,甚至有些刻意地避开一段距离,垂眸肃立,让人丝毫看不出这种距离之下,两个地位悬差的躯体会在夜里交缠在昏暗一角。

      墨雪消提早看见他往临碣堡大门走去,先他一步去了岗楼,站在外面逗着那只黑耳白犬。那日临碣堡大难,是墨雪消救了灵犬,平时饲养灵犬的守卫见他真心喜欢狗,也愿意跟他聊上几句:“墨前辈今日是要出门吗,怎么没见摇光君?”

      “摇光君很忙啊,心系苍生,扶危济困。”墨雪消搔着狗头被狗舔了一手口水,扫见邱萍走了过来,回手在守卫身上擦了擦,“我今天去给姜医师看看床板,要换一块了。”

      “换床板?”守卫奇道,“为何要换床板。”

      “前几日吱呀作响,”墨雪消道,“听不下去。”

      邱萍闻听此言突然停下,犀利地看了过来。

      墨雪消直起身,毫不避讳地打量着他——结实高大,长得也不错,又冷又俏的,还听话禁打,难怪夏琼会喜欢:“这不是不夜侯么,有你在,不夜城里夜夜笙歌,如今这歌都吹到临碣堡姜医师的屋里了。”

      邱萍下意识地握上了剑柄,咬紧了后牙。

      墨雪消不慌不忙,双手叠在胸前,笑道:“把人哄得那么开心,回来教教我啊。”

      灵犬忽然嗅闻起邱萍的身上,好似闻见了另外一个人的味道。邱萍如避蛇蝎地退了一步,恶狠狠地看了墨雪消一眼,扭头走了,并没有动手。墨雪消道:“真能忍。”

      守卫道:“墨前辈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墨雪消故作惊讶道:“你没听说吗,姜医师屋里春色烂漫,娇喘连连,床都要塌了。主角可就是他,这个不夜侯。”

      守卫眼都圆了:“什么什么,女的是谁?”

      墨雪消道:“那可不知道,你去打听打听,打听到了记得告诉我。”

      守卫扭头就去跟另外一个人说了。墨雪消看着邱萍的背影,忽然回了个头,就见苏沐白拎了个食盒走了过来,他放下交叠的手臂,笑眯眯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苏沐白没有回答,看了看方才他看的方向,寻到了邱萍的身影:“你要出去?”

      “想去看看是夏琼的小男友另有故事,还是夏琼又要作妖,按说中毒的人都送走了,她也该走了,但邱萍突然出了堡。”墨雪消道,“顺便去看看我捡的那两个小孩怎么样了。”

      苏沐白道:“走吧。”

      墨雪消顿了顿,道:“你要跟我一起?”

      苏沐白道:“嗯,这几日为了拖延沉星厅的工作,让远文空闲下来同霈月帮我做事了,一丝进展都没有,不如出去转转。”

      墨雪消心花怒放:“好啊,这里实在太闷了,出去转转。”

      苏沐白看了他一眼,有那么开心吗,脸上都要装不下了。

      墨雪消忽然想起什么,指着食盒道:“这个不会是给那两个孩子准备的吧?”

      苏沐白道:“嗯。”

      墨雪消的眼顺着他的脸看下去:“其实你这张冷脸下的心又温柔又体贴,什么时候让我也享受一下?”

      苏沐白面如玉瓷:“想得美。”

      两个守卫扒头往外看,交头接耳道:“撩人还能这么光明正大?”

      另一个道:“而且还是摇光君,勇气可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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