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惑》执惑

25、25

　　不见其人，先闻其香，华浮生进屋的第一件事是开窗，寒暄的第一句话是：“你最近不忙？”
　　没别的意思，就是说忙的话应当想不起来找她。
　　香是好香，但是太过浓郁，存在感过强。
　　倚在屋里踏上看简报的梅染转眼看着她动作，幽怨吐出一句：“……快两年没见，你还是这么不解风情。”
　　性子直，又较真，半点不肯让人。
　　华浮生当下便捂着鼻子反讽：“你的功力是越发高深了。”
　　“呵。”梅染唾她一口，眼珠子鉴定完华浮生，觉得她气色似乎比以前好了，又转到萧长离身上，咕噜噜地转上几个来回。看前者理所当然的带着后者来，后者低眉睡眼地跟着，平和的像是背景板。
　　她终于支楞起身子骨，诧异道：“原来你喜欢这个调调的？”
　　华浮生不明就里：“什么？”
　　回头看，萧长离乖乖搁那站着，眼睛都不带乱看的，林风倒是一副“我有话说”的样子。
　　莫名的，她懂了梅染的调侃。
　　华浮生反向指着林风戏谑道：“终于见你收了个人类侍从……原来你喜欢这个调调的？”
　　坦白说，梅染曾经试图勾过华浮生。
　　毕竟做妖的么，荤素不忌着居多。面对着这样一个对自己有恩情，又有实力的人，难免动一些心思。只可惜无论她化男形态还是女形态，都没能成功。
　　非但如此，华浮生这人的行踪还难寻的很，一手换形术出神入化，加上性子就不爱显山露水，当真是散入尘中无处寻。自三年前认识后分别，也只被梅染打探过屈指可数的几次出任务的“偶遇”，等她懒得出任务的时候，就再也找不到踪迹。
　　梅染此次寻人没费多少心思，反倒成功了。
　　她眯着眼笑道：“这都哪跟哪啊……你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肯吃亏，我喜欢什么样的，你还不清楚吗？”
　　梅染起身走近，勾人的姿态毫不掩饰地展现出来，一步三摇地走到华浮生跟前，吐气如兰：“你这薄情郎君，这么多年可害妾身好找啊……啊！”
　　华浮生把就要依偎到她身上荤素不忌的狐狸精抱起来，提着后颈捋直了重新放到地上：“别闹，站好，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她看向萧长离：“这位，我以前的朋友，梅染，不是什么好人。”
　　梅染期期艾艾地抗议：“怎么就只是以前了呢？”
　　华浮生忽略她，继续道：“这位，长离，未加冠，年纪还小，你别逗他。”
　　萧长离配合着打招呼：“萧某在此见过梅娘子。”
　　视线相交，萧长离莫名从梅染眼中看到不爽和玩味。
　　“年纪小？看着也快弱冠了吧，是挺年轻气盛的……哦，你好啊小朋友~”
　　“那个词不是这么用的……算了，这位……”华浮生扶额，看向充满活力的那位年龄更小的小朋友，“林风，路上捡来的，就算都认识了吧。”
　　身边的狐狸精又贴了上来，暗戳戳地摸她妖，华浮生叹口气：“好了，你俩先出去逛吧，我们有事要商量。”
　　顺手拍掉梅染的手。
　　屋门关上，梅染也就不装了。
　　橘红色的狐狸尾巴散开，她转瞬变成一名唇红齿白的郎君，容貌尚带着几分少年的稚气，眼睛却有着平静的沉淀，与刚离去的萧长离有几分相似，又比他更媚一些。
　　一边凹着表情，一边又伸手搭上华浮生的肩膀。
　　这一回，华浮生的拉人走的动作稍微慢了那么一丢丢：“好了，我可不是狐狸，不需要顺毛，别摸来摸去的，就算你是雌的也不行。”
　　狐狸精本精惊讶了：“你真的喜欢这个调调啊？怎么看上去跟你之前那么像！”
　　华浮生的手捏上梅染的脸，用力揪：“你不知道我最喜欢我自己了么？好了，别玩了，正好碰面，你实在想报恩的话我有事要问你。”
　　“嗯？”
　　她把狐按到椅子上，继续道：“第一件事，我要了解庆义会的现状。它的头领是谁，已知都有谁做护法，大致的活动范围都有哪些，实力如何；第二，你的铺子经营的怎么样了？我上次给你的计划可还奏效？实际操作上有没有什么困难……”
　　狐狸呆住了，狐狸试图反抗，狐狸反抗无果，开始汇报。
　　面对工作状态的华浮生，任何无关的事物都是不必要有的，她只关心自己关心的。
　　所以梅染的伪装没坚持多久就卸掉了，变幻出来的姣好面容消失，三条尾巴垂在了地上。
　　嗯？汇报怎么不算报恩呢？
　　华浮生拿出炭笔，记录信息。
　　论说这庆义会算是她俩的老对头了，三年前就将其首领送往地狱。坏就坏在过去的她还很有道德，对于某位未成年但目睹了清算的小孩没下去手，抱着“大不了自己就消失，远离这混沌的人间”的心态，给现在的自己挖坑。事已至此，后悔当初没有对目睹的未成年进行一番思想教育也无济于事。
　　“有一点我很在意。”梅染认真起来的时候，还是能隐隐展露出大妖风范的，“底下小妖上报说最近失踪的同族数量剧增，我让人细查许久，发现他们不仅杀妖，还取妖丹。还有，失踪妖族周围总是能发现一些死相奇怪的普通人尸体。”
　　这一说让她们同时想起来一些庆义会的不好回忆——最初他们就是从古籍中觅得邪法，打着“除妖”的名号搜刮妖血、妖骨、妖丹，然后用在活人身上。
　　彼时在人间活跃的妖族不多，还大多孤僻，令宵小有机可乘。
　　现世事变化，不稳定的时局和天灾成为邪教发展的养料，没被清剿干净的庆义会迅速长歪长大也不算意外。
　　而妖族，到底是被天道法则变化所制约，逐渐式微。一般的妖连在人间隐匿都难，只是前些年华浮生研究了一段能完美隐匿妖族踪迹的心法教与梅染，才让心性尚可的妖族可以选择在人间谨慎生活。
　　只可惜华浮生不愿意掺合太多，不然乌有不止如今的规模。
　　该呆在烟火处的人向往深山老林，该隐匿在洞天的妖出没在人间，事情总与愿违。
　　“东山再起了么……正好我来彻底清算这件事吧……对了，关于信息传递慢的问题，你认识这种鸟妖吗？”华浮生给她画出一个人像，还算传神，“其名曲流觞，欠我个人情，你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合作。”
　　事关发展，狐狸的眸子亮起来：“好。”
　　又装成可怜兮兮的样子：“唉，说来乌有现在真的很缺人呢，我恨不得把自己掰三瓣用……”
　　华浮生：“那你研究一下分身术。”
　　梅染：“……你个冷漠无情的死女人。”
　　怼完人的华浮生似乎才反应过来对方似乎是在寻求帮助：“还有别的事需要我帮你？”
　　“……是啊。”
　　这次的华浮生却没有像她预料的一样拒绝，反而答应的痛快：“可以，正好我最近清闲。条件是我拒绝重复性的工作，以及账目什么的别找我看。”
　　顿了顿，华浮生再次补充道：“还有，翊王你晓得吧，我觉得你们可以发展一下合作，当然，这只是建议。”
　　“没问题！”了却几桩愁事的梅染觉得这一刻的华浮生当真迷人极了，忍不住再问：“你真的不考虑和我双修吗？我觉得我很喜欢你呢！”
　　华浮生叹气：“饶了我吧，真的，拜托你了，找别人玩去。”
　　狐狸很好，狐狸的毛摸起来很舒服，适合当儿子闺女养，但双修就免了罢。
　　“哼，涨修为的快乐事你为什么不愿意做？”梅染真情实意的委屈道。
　　“你要涨修为？”华浮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考片刻，“伸手。”
　　梅染递出自己的手，任由华浮生摸上她的脉门：“你不是吧……又来！”
　　“我留着那么多也没用，你喜欢就送你了。”华浮生淡淡道，好像送走的不是常人修行几十年都不一定能得到的修为。
　　“你真好……”梅染眨巴着眼睛。
　　“求你行行好，别跟我煽情。”华浮生漠然道，“你知道我睡觉都能涨修为，同时五感太强晚上会睡不好觉。”
　　“好叭。”
　　说完了乌有那边的事，华浮生也无可避免被问起止风。
　　止风是三年前那时候最好的选择，却不是现在的。协商退出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充分交换情报之后，华浮生稍稍体会到还有朋友在的好处，心情都变好了些。晚上回到小院，看到萧长离在亭下煮茶发呆，这位也算是她为数不多不排斥，也不需要伪装以对的友人。
　　之前谈的有些晚，华浮生就托口信让他先行回去。
　　见她来，萧长离回过神，一如既往地给她斟茶。
　　无需多言。
　　花茶清香，在微凉的夜里来上一盏，甚是舒心。
　　纷杂的念头从过载的大脑里抽离，华浮生品尝起茶的味道，和今晚的微风一样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