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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大人的世界 ...

  •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激素”似乎在锦一身上失效了。

      实验室里的人无时无刻不在吵吵,有人说锦一对激素免疫,也有人说是锦一上限较高还需更多激素,有人跳出了科学的角度,说锦一被诅咒过。哦,还有人说锦一是在演戏,假装没有提升。

      天天守在一旁等候结果的气质美人,虽然她在这里话语权最大,但毕竟不是搞科研的,被他们一人一句说得云里雾里,差点抓狂掀了实验台。

      “这世上多得是科学讲不明白的东西,他们呐...嘶,你说说看,就为着你,搞得我牙龈都肿了,喝口水都疼...”季哥龇牙咧嘴一阵抽冷气,他的脸就跟刚拔了智齿的人一样,肿出了两个大包。

      锦一靠在实验室里为她特地搬来的一张软皮沙发上,怀里是季哥的布偶猫,小家伙睡着了,软乎乎毛绒绒的一大团。“快乐肥宅小蛋糕”的药效还在,她有气无力地翻了半个白眼:“你当我乐意啊。看我这胳膊腿,还有几块好皮了啊,全是洞洞。你喝水牙疼,呵,我喝水是直接全从洞洞眼里漏出去。”

      季哥捂着脸上的大包呵呵直笑。

      这时,有个顶了两个巨大黑眼圈的大块头打着哈欠朝二人走来:“早上好,季哥,小胖。好饿啊,我要吃五个鸡蛋汉堡,再来一杯巧克力奶昔。你们吃早饭没,一起来点?”

      大块头今年刚好三十岁,他跟季哥一样没有自由,天天待在地底下。但不同于季哥为了身体健康还会运动保持身材,他就完全一副死宅样,吨位直奔两百公斤。

      这几天高热量蛋糕吃的多,又一直躺着没法消耗,锦一的脸明显圆润了一圈,被大块头这一声“小胖”喊得,脸色立马就黑了:“午饭时间了,大胖!!我跟季哥一会吃草减肥,我们不能跟你一样堕落!!”

      大块头眯着眼拍了拍自己的大肚腩:“吃午饭了啊,那我就不吃鸡蛋汉堡了,吃...烤鱼吧!!好久没吃鱼了,少说也得整个五六斤。烤鱼得鲈鱼好,一斤多点不到两斤,你俩一条,我两条。皮煎得金黄酥脆,孜然辣椒多放点。配菜只要金针菇娃娃菜,还有一大把香菜,哇,我口水都要下来了...”

      锦一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算了,小胖就小胖吧,谁让大块头手艺好呢:“大胖!我想申请放点宽粉!!”

      大块头手一挥:“准了!”说罢,他挺着大肚腩就出了实验室。

      忘了介绍,大块头也是个基因改造人,他的能力是可以影响他身边一定范围内人的脑活力,让人可以长时间保持兴奋状态,并不知疲倦。也就是说,他是真人红牛。实验室的科研人员爱他又恨他。爱他是因为他可以让他们工作效率更高,恨他是因为由于他长时间生活在实验室,吃饭在实验室,睡觉也在实验室,这就让科研人员们经常得在食物诱惑和鼾声骚扰下进行工作。

      “你们太不容易了,能在这里呆这么久。我这才第三天,我已经受不了了,这还不能玩手机,这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是多痛苦的事啊!!”锦一叹了口气,除了知情人金琪,也不晓得还有没有其他人发现她失踪了三天。

      季哥抱过被大块头吵醒的布偶猫,给它顺起了毛:“逃又逃不出去,相比被冻起来的那些人,还是这样比较舒服啊。别看大雷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他也难受。想当年,他还是个刚出校园有梦想有抱负的帅小伙,听说,他有个交往了好些年的女朋友,本想苦个几年赚点钱买房结婚的,哎...”

      “说我啥坏话呢你俩!!”大块头去而复返,一手端着放了两个鸡蛋汉堡和一杯巧克力奶昔的餐盘,另一手推着自己的电竞椅来到二人身边,“鱼和配菜下好单子了,等会他们杀好了送过来,我就先来点早饭垫垫肚子。哦,对了,考虑到季哥牙肿了没法吃辣的,这烤鱼,我两条,小胖一条,季哥你就喝白粥吧!!哈哈哈哈哈!!”

      锦一竖起大拇指:“还是大胖贴心!”

      季哥嗤笑一声:“两个活宝。”

      大雷在校时学的是红案,但他女朋友喜欢吃小点心,所以他除了中餐,还很擅长做西点。锦一这几天吃的蛋糕都是他做的,一点不比外头卖的差。

      这会儿三人围坐在实验室角落里点着酒精灯喝着冰啤酒吃着烤鱼,可把那群白大褂防护服们气得不轻。嗯,最气的应该是季哥那只猫,它在开饭前,被关进了季哥的大套房里,吃猫粮。

      “要我说,小胖这激素啊,应该是加到别的点上去了。”大雷夹起一大块鱼肉,漫不经心道。

      锦一不甘其后也挑了一筷子:“怎么说?”

      “就跟打游戏一样,激素就是在给你的技能点升级。”大雷举起空着的左手比划了起来,“每个英雄有五个技能,除了被动技能,其他都需要手动点击升级。不会打游戏的人不懂怎么合理升级,他们就随便点,看哪个高兴就哪个先升级,有大了就点大。我猜,小胖就跟这新手玩英雄一样,打的激素,全给升级别的点去了,就是没给扩大影响范围留一个。”

      锦一摇头否认:“不能吧,我是活人,又不是编辑出来的一堆代码,激素都跟我的血融为一体了,它还能有自己的喜好不成?”

      “嗐,我就打个比方。我的意思是,你打进去的激素,可能升级的能力不是扩大影响范围,而是别的什么呢?”

      “可是目前为止,除了蛋糕里的药挺飘,其他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啊。我自己也挺纳闷,我都怀疑是不是所有人都在唬我,其实那不是什么激素,就季哥的一堆口水...”锦一说这话时还瞥了眼喝白粥的季哥,对方笑了笑,没做他话。

      大雷憨憨一笑,手起筷落又是一大块鱼肉:“没意思,不说了,吃菜吃菜,吃好了才有劲继续。”

      “是,大胖说的有理!”锦一配合着重重点头。

      “好好吃,这会是你在这的最后一顿。”季哥突然开口。

      锦一匆匆咽下那口宽粉,假装黑脸大喝道:“季哥你几个意思?咒我呐!!”

      他只摇头,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隔天,锦一跟前两天一样,准时准点从给她准备的小房间起来,来到实验室准备吃快乐肥宅小蛋糕,迎接新一轮摧残时,意外发现早睡早起作息良好的季哥居然没在。

      待白大褂们给锦一做完例行检查,季哥也没出现。锦一问他们,他们却都摇着头说不知道。

      季哥不在,试验就无法继续。

      可小胖还等着吃饭饭,她只好自己跑去实验室旁的隔间里把大胖从床上挖起来,随后二人围着电脑桌,一边看奥特曼,一边涮起了肥牛火锅。

      二胖火锅吃完,季哥还是没出现,纳闷的二胖捉摸着要不要去敲季哥的门,气质美人适时的冷着脸带来了消息。气质美人说,季哥在昨晚发起了高烧,现在已经转成了肺炎,短期内他无法产出激素,所以试验暂停。而季哥发烧的原因除了牙龈发炎,还有一个是,他昨天下午给卡卡洗澡,自己淋湿了但没换衣服就去吹了冷空调。

      消息带到,气质美人也没管嘴边还冒油的二胖,腾着大长腿急匆匆地离开了。

      等气质美人再一次出现在实验室,已经是四个小时后了。

      那时锦一正搂着没有主人照顾的小可怜卡卡,窝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做着梦。当她梦到有个眼熟的小帅哥正在舞台上穿着宽松的衣服舞蹈solo,而小帅哥的腹肌人鱼线随着动作清晰可见时,她被气质美人喊醒了,说是放她回家。

      锦一这才反应过来季哥当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大为感动,当即拿上自己的东西,换了自己穿过来的衣服,连跑带跳迅速跟上气质美人走向通往地面的电梯。

      气质美人只把锦一送到了电梯口,在开电梯门前,她再三提醒锦一别想着跑,等季哥好了还得再回来。如果不是考虑到突然把人关久了会让情绪不稳定而导致试验失败,她个人是挺想让锦一跟季哥和大雷做个伴的。

      锦一脸上带笑连连答应,心头却在大骂蛇蝎美人,最毒妇人心,之类等等。

      电梯上行,在到达负2停车场的时候,安静了整整三天的手机也终于有了信号。

      除了蔡蔡例行公事给她汇报每天店里营业情况外,还真就没人给她发信息了。

      而电话那栏就热闹多了,其中有16条大概是推销诈骗之类的未知号码,然后就是负责照顾奶奶的护工阿姨的两条来电,时间显示昨晚七点四十三分。

      奶奶一定是想她了。

      锦一握紧手机,头也不回地往外冲去,她要去见奶奶,她好想告诉奶奶她经历了什么,她现在又有多委屈,多难受,多想有个人能哄哄她。

      从活动中心出来的时候快到下午四点了,养老中心五点之后就不能进入看望老人,锦一不敢浪费时间,跑到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就直奔养老中心。

      半小时后,锦一到达养老中心。做登记时,门卫大爷还关照了好几声,说马上关门了,早点出来。

      锦一一路往里跑,坐上电梯来到五楼,再走到最里间,电视声,说话声,乱成一团。

      这是个大房间,里头住了六个老太太,谁家来了人看望老人,房间里立刻就会热闹起来。锦一的奶奶是三十多年的糖尿病患者,身上各种并发症,眼睛看不清了,脚也动过刀子,所以奶奶此刻正在自己的5号床上听电视。

      锦一推门进入,脸上带着大大的笑。

      奶奶的眼神很差,人得走她眼前才能看清,护工阿姨先看到了锦一,她笑呵呵地招呼着奶奶:“看是谁来啦!”

      奶奶愣愣地转过视线,直到锦一凑到她眼前,她才反应过来,连连问道:“是大囡啊?是大囡啊?”方言里,囡囡得用“nu”的第一声发音,这是这儿长辈对小辈的爱称。锦一是姐姐,奶奶喊她大囡,国栋是弟弟,奶奶喊他小囡。

      “嗯呐嗯呐,是大囡。”奶奶爱讲她娘家那儿的方言,锦一也从小跟着讲,流利得出门逢人就喊老乡,老乡也都泪汪汪地答应。

      奶奶抓住锦一的手,捏地牢牢地:“大囡啊,这么长时间不来看奶奶,可把奶奶想死了啊。前两天打了电话,也没人接。奶奶每天都在想,大囡在干什么呢,想到晚上也睡不好...”奶奶念着念着竟带出了哭腔,眼都泛起了红。

      护工阿姨连忙安慰她:“哭什么啊,孙女来看你了开心点啊,别哭别哭。”

      锦一心头也是一阵酸涩,她靠过去搂住奶奶单薄的肩膀,抱着她左右摇摆了两下:“傻奶奶,大囡这不是来了吗。”

      奶奶把锦一拽到自己眼前,又是摸脸又是摸头发,末了还捏捏大腿,直叹瘦了好多。

      老人眼里,自家孩子,不管多胖都是漂亮的,这话锦一从小听多了,以前还会说奶奶眼神不好,这时候再听,只觉满心温暖。

      接下来,奶奶拉着锦一就是一通絮絮叨,说什么的都有。

      比如,护工阿姨对她多好,给她洗澡洗头,吃得也比别床老太太好;又比如,隔壁那床九十多的老太太人都下不了床还整天嘀咕着排挤她;再来就是锦一她爸不知怎得突然烧了条鱼送来给她吃。

      奶奶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有时候前一分钟刚说过的话,后一分钟就会忘了说过,然后再说一遍。说着说着又从床头柜里掏出两颗水煮蛋,非要锦一拿着吃。

      “哎,大囡啊,你啊晓得你老子要卖房子?”奶奶瞪着浑浊的双眼四周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凑到锦一耳边问道。

      锦一摇头表示不知。

      奶奶叹了口气:“你老子说要把房子都卖了,拿去给你兄弟买学区房,他要我签字,把大套的先卖掉。”家里的房子,大点的那套在奶奶名下,小点的是他们夫妻俩的。买房子时,还没有国栋。

      “他们没钱吗,他要卖房子?要卖那就卖他们名下的,要你的是几个意思?还学区房,就国栋那个成绩,就是有房子也进不去,他们哪能是想买学区房,不是有别的心思吧。你别听他们的啊。”锦一这段话里有方言也有普通话,她不懂他们大人到底想做什么,她只知道奶奶要是没了手里的房子,那就真的什么倚靠都没有了。

      奶奶脸也板了起来:“我没肯答应,我反正不出去,我就赖在这里,只要我不出去,他们就拿我没办法。”

      “嗯呐嗯呐,奶奶脑袋还是清楚的嘛,挺好,活到九十九没问题。”

      “哪可能哟九十九,都半个身子埋土里了。”奶奶笑了笑,又想起了别的什么事,转开话题,乐呵呵地继续絮叨。

      锦一也乐呵呵地听着,还点着奶奶的兴头开了两个玩笑,逗得奶奶笑声不断。

      今天来的晚,看望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有养老中心的工作人员过来催,锦一只好在奶奶依依不舍的目光下离开。

      离开前,奶奶问锦一,为什么不回去看看她爸。她还说,老子始终是老子,扔不掉的。

      锦一沉默了一下,最后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锦一知道,奶奶嘴上再怎么凶,心里还是爱儿子的,婆媳不和,也只会怪在儿媳妇头上,不会怪儿子不好。锦一也知道,奶奶希望她能回家跟那一家三口解开矛盾好好生活,但是她做不到。

      她既做不到彻底撕破脸,也做不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锦一直到走出养老中心老远,才想起来,她好像都没有机会说说自己的事。

      算了吧,还是咽回去吧,说了又能怎样呢,奶奶没法理解,也没别人能够理解。

      世上没有真的感同身受,委屈说出口,只会变成矫情。

      憋着吧,别让别人看笑话,要做个假装很快乐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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