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不要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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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一站在养老中心外面的公交站台上，手里是一只电量不足20％的手机，兜里是一叠进负6那天随身带进去的黄符。除此之外，空无他物。
热闹的街道，人声鼎沸，推着各式各样铁车的美食小摊贩们正干得热火朝天。
虽身处繁华闹市，锦一却突然不知道该去哪儿，不知道能去哪儿。
手机屏幕亮起，是金琪发来的信息。
锦一还在养老中心听奶奶絮絮叨的时候，就收到了金琪的来电，那时她没想接电话，就顺手拨下了静音。
后来金琪连着发了好几条信息，皆是问锦一在哪儿的，她想把锦一那天丢给她的包还过来。
包里有家里钥匙，但锦一现在不想见金琪。
她现在的心里头挺乱，什么想法都有，什么情绪都有，乱七八糟扭成一团。
锦一点亮手机，划掉金琪的信息，试图用刷微博刷朋友圈缓解此刻烦躁的心情。
人心情不好时，做啥都觉没意思。微博越看越无聊，朋友圈也没新鲜东西看，她无意识地不断摁住屏幕下滑刷新。彩虹圈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在消耗了3个电量的时候，跳出了新的内容。
傻王黎二哈发了一段小视频，视频里是围坐在一块弹琴的四个人，灯光敞亮的背景一看就是黑夜酒吧后台乐器室。
短短的15秒，锦一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别人在干嘛她看不进，她只顾盯着左边角落里那个低头拨电吉他的大男孩儿看。
这是他惯有的动作，他会在感觉到不好意思或者说是害羞的时候，微微低下头侧过脸，低头的同时扬起唇角露出浅浅的一抹笑，笑时他还会发出很轻很轻的一声鼻音。
整个动作持续时间不过一两秒，他又是坐在不显眼的位置上，周围的人都在笑闹没人注意，只有锦一这个一直在看他的人才会发现这个小动作。
“出息...光看个小视频里的人就满足了啊...不记得人家几天前怎么大喊着赶你出去了吗...看见没，人家这些日子过得可好，有帅哥美女作伴，玩音乐玩得多开心呐...谁还记得你啊...连个信息都没有发...”锦一低声吐槽着自己，手上却还在不断重复播放视频。
这一段视频不够看，她又翻进去黎阳的朋友圈，看他前几天发的东西里能不能找到些什么。看完黎阳，再去翻其他同是在黑夜酒吧工作的人的朋友圈。
公交站台来来往往开过无数趟车，路灯也亮了起来。锦一始终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低着头戳手机，当她终于戳去本尊朋友圈时，她发现那人换了朋友圈顶上的封面。照片很眼熟，是上次在天台，锦一拍的，当时他正窝在沙发上抱着电吉他打瞌睡。
封面下头的签名是一句话和一个表情符号。那句话是“一张完美的摄影作品”，在这句话前面，是一个表示向上的手势。
“你偷拍我。”
“卧槽！！”
“反应这么大，心虚哦。”
“喏，好看吧，我技术是不是超棒，看这个构图，黄金分割啊，稍微调一下亮度对比度，都不要叠滤镜的，这就是一张完美的摄影作品。”
“嗯，确实不错，主要还是模特本人底子好，怎么拍都好看。”
“切，少自恋了。”
那天的对话一字一句都还清晰。
直到手机电量不足的提示响起，这才唤醒了沉浸在过往画面里的锦一，她抬起头，迎面而来一辆公交车，而这辆车刚巧直达西长街。
明明表白时说了不要让他有什么心理负担，也说不会那么在意他究竟对自己有什么看法，更没有期待一定要他给什么回应，怎么才过没几天就要打脸了呢。
脸皮厚点好了，想见他那就去见吧，山不来，那我就找山去！！
他不想见我也没关系，我只要躲在人群里偷偷看他就好了啊，不会给他造成困扰的！！
思及此，锦一也就不再纠结，抬起因长时间站立而有些发软的腿，坐上了去往西长街的61路公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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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西长街一如既往的喧闹。
黑夜酒吧后台的乐器室房门紧闭，夏清蟾独自坐在琴凳上练习新曲子。
“咚咚咚”门被人敲响。
他没抬头，手下也没停：“请进。”
门外之人得到允许，轻轻地推开门，害羞地探出脑袋：“夏哥。”
来人是个穿着白色露脐小短衫和黑色牛仔阔腿裤的年轻小姑娘，她身后还有好几个人，有男有女，他们嬉闹着推搡着小姑娘让她进去。
小姑娘挥着手把他们赶跑，自己走进来关上门，踮着脚尖靠近夏清蟾：“夏哥还在练这首歌呀。”
“嗯，怎么了，有事吗？”曲终，夏清蟾这才停下手，转头看向小姑娘。
“没事没事。”小姑娘脸蛋粉嫩，见喜欢的人看她，立刻慌乱地摆起手，“我就是想问问，你今天会来唱歌吗，我们大家都很想听你新歌呢。”
这些日子夏清蟾他人虽在黑夜酒吧，但已连着好几天没上台了，每天都是软妹主唱他们翻来覆去唱那么几首歌。
听到小姑娘的问话，夏清蟾只淡淡笑了一下：“还没到我想要的时候，可能还得再晚几天。”
“啊？我不明白，你这首歌练得很熟练了啊，为什么不能唱？就算不唱新歌，以前唱过的也好啊，我很...呃...我们大家都很喜欢的！！”
夏清蟾拿起放在一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你先回去做事吧，差不多要忙起来了。”
“可是...”
“去吧。”
“哦...”小姑娘撅着嘴，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乐器室。
小姑娘离开后，夏清蟾继续练琴。这是一首歌的伴奏，没那么复杂，练了四天，已经很熟了。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响起，来电显示吴金花。
夏清蟾刚接起，还未说话，对面就咋呼起来：“来了来了来了来了来！！！”
来了？
来了！！
夏清蟾猛地站起身，琴键在他的按压下发出凌乱的巨响。
“计划开始！一定要看住她，别让她走了，也别靠太近，别让她发现。”
“明白！俺做事有分寸！！”吴金花大喊着挂断了电话。
夏清蟾垂眸看着熄灭的手机屏幕，忽地扬起一抹笑，果然还是会来的。
刻不容缓，夏清蟾迅速转身离开乐器室，去往黎阳的休息室换衣服，待他收拾妥当下来，吴金花也按照先前说过的那样，准备好了。
吴金花确实是个很会做事的人，在他吩咐下，短短二十分钟，整个舞台焕然一新。乐器室的白色立式钢琴也让人搬上了舞台，钢琴上还放了一捧花。花没有扎成束，是散乱着搁至其上的，倒是无意中与夏清蟾穿的印着油画花朵的丝质衬衫相互辉映。
站在舞台下的暗处里，偷偷向外张望的夏清蟾，难得紧张到心脏怦怦跳。外面人太多了，他们还到处乱跑乱蹦，若不是吴金花身躯庞大比较显眼，一时半会，他还真找不到躲在角落里那个人。
这时，有人唤他：“夏哥，好了。”
夏清蟾回过神，接过麦克风，朝那人点点头，一步一步走上舞台。
舞台上还没打光，但眼尖的人已经发现了他，姑娘小伙当即欢呼出声。
钢琴是侧放的，话筒架放在琴凳左侧，落座后稍作调整便可。
琴盖掀起，灯光聚集，伴奏渐入，尖叫声不绝于耳。
前奏结束，钢琴接上，同时响起的还有不同于乌蝇哥磁性低沉嗓音的一种清朗男声。
“恼春风，我心因何恼春风，说不出借酒相送。
夜雨冻，雨点透射到照片中。
回头似是梦，无法弹动，
迷住凝望你，褪色照片中...”
原唱也就是原曲作者玉置浩二唱得人心痛情不自禁想要落泪。后来张学友独特的唱歌技巧再加上粤语歌词的填入，给这首歌带入了新的体验感受。最广为人知的，莫过于周星驰电影里的片段。电影里，他一身白西装，坐在钢琴前，自弹自唱时，嘴里的香烟却不曾落下。
“啊...像花虽未红，如冰虽不冻，
却像有无数说话，可惜我听不懂。
啊...是杯酒渐浓，或我心真空，
何以感震动...”
论技巧论唱腔论咬词论情感，夏清蟾没有哪点能比得上那三人。但此刻，谁会在意，好听好看就完事儿了。
“照片中，哪可以投照片中，盼找到时间裂缝。
夜放纵，告知我难寻你芳踪。
回头也是梦，仍似被动，
逃避凝望你，却深印脑中。
啊...像花虽未红，如冰虽不冻，
...”
间奏过后，夏清蟾刚要开口，突然，一道甜美女声，加入了这段副歌。是先前去乐器室找夏清蟾的那个女生，她不顾台下人的阻拦，拿着备用麦克风，走上了台，站在夏清蟾身旁。
而她的朋友们在台下为她鼓掌欢呼。
“啊...像花虽未红，如冰虽不冻，
却像有无数说话，可惜我听不懂。
啊...是杯酒渐浓，或我心真空，
何以感震动...”
（以上歌词来自张学友《李香兰》）
台下一片哗然，清朗男声和甜美女生配得恰到好处。
夏清蟾在那小姑娘开口时，有被吓到，惊愕中，手下的节奏差点被打乱。但他很快就稳住了情绪，并在小姑娘加入的那一段歌词唱完后，冷下脸，再不开口，只按照原来的步调弹完了剩下的曲子。
最后的一分钟，时间过得尤其慢。
他频频转头看向吴金花的位置，可是台上灯光太亮，台下又群魔乱舞，吴金花那庞大的身躯都被淹没了。
待最后一个音落下，夏清蟾立时起身，冷冷地扫过一眼还站在原地，脸颊粉嫩的小姑娘。
小姑娘被他这一眼吓得不轻，捂着嘴倒退了好几步，眼里隐隐有泪光在闪。
夏清蟾冷哼一声，转身跳下舞台，冲进舞池，直奔吴金花处。
周围的人，前一刻还在打趣着帅哥美女组合多养颜，下一刻却被冲下台的夏眼刀刮得直打寒颤。
吴金花也挺纳闷，这惊喜环节咋突然变成惊吓环节了，之前也没说有这出啊。他挠了挠打了摩丝油光发亮的大脑袋，再扭头看向身旁角落时，心头一惊，卧槽，人呢，人怎么不见了！！
终于跨越人海来到吴金花身边的夏清蟾朝他挥手大喊：“人呢？”
吴金花扒开人群，一手拎一个仔细打量：“刚才还在呢！眨眼功夫怎么就跑了！！”
夏清蟾立刻转身去往大门口，并掏出手机播下电话，毫不意外得到了对方正在通话中的消息。此刻焦急取代了怒意，都这时候谁还在意面子问题，赶紧解释清楚才是真的。
他大步来到正门口，门边看热闹的黑人小哥举手给他指出明路：“往那儿去了。”说着他还龇着大白牙捏起了粉拳，“加油呀，夏锅儿！”
“嗯。”夏清蟾略一点头，提步往黑人小哥所指方向跑去。
黑夜酒吧右手边是一家两层小楼的银器店，两个店中间是一条巷子，巷子后头有民宿也有日式餐厅，再往后就是一条去往大马路的小路。
巷子里不如外面步行街那么亮堂，路灯很高，照明全靠两旁屋檐下的红色装饰灯笼。
夏清蟾在巷子里走了两圈，除了角落里的垃圾桶，其他啥也没瞅见。能上大马路的那个出口，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多了扇铁门，现下正锁着。
是黑人大兄弟指错了方向？
总不能飞檐走壁或者穿墙出去了吧？
再拨电话，这回不是对方正在通话中了，而是直接关机。
该死，是他夏清蟾平时太好说话了吗，兼职生都这么大胆，毁了他精心准备的节目，也毁了他的名节！！
夏清蟾恶狠狠地咬紧了后槽牙，转身离开了巷子。
晚风吹过，树影婆娑，铁门吱呀晃动着，忽地一抹火光亮起，铁门边上现出一道人影。
锦一迅速跳起来拍灭因时效到了而自动燃烧的隐身符，她一边拍一边提心吊胆地看向巷子口，生怕刚走不远的夏清蟾会因听到响声而回头。
作者有话说第99章 #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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