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十、开学第一日来报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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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人群渐渐散了，钱进领着赵小乐走上前去，唤了正待回屋的杨先生：“先生，先生等等。”
“何事？”那人闻声回头，望向二人。连瞧他不顺眼的赵小乐这时也忍不住自心底一声赞叹——先生这双眼睛生得真好，黑白分明，清澈剔透，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此刻微微含笑，便如夜半天空一弯弦月，又似晨星落了寒潭。
那边老村长将孩子们哄入学堂坐好了，复又出来请先生。这几日他为私塾的事陪着忙前忙后，倒也高兴——村子小而偏僻，从没来过教书先生，开私塾亦是头一遭。村长识得钱进与赵小乐，只道二人来凑个热闹，便指着先生为他们介绍道：“这位是杨先生，杨春来杨先生。”转而对钱进道，“赵大兄弟，你是来结前几日的工钱？要不再等等，你瞧这儿忙的……”
“不是，村长，”钱进连连摆手，“俺想让俺弟弟来这儿读书认字。”
“这……赵兄弟，咱也不拿你当外人。你知道为了这私塾，村里大伙出了多少人力财力？”村长搓搓手，颇感为难，心念着钱进亦出得不少力气又不计报酬，口吻倒是软了许多，“乡下孩子念个书不容易啊……”
“俺也晓得，这样，今后这儿的活俺包了！”钱进拍胸脯保证。赵小乐急扯了几下他的衣服，满腹不快，心情跟考了能上清华的分儿跑去浙大却没人要一样，那份憋屈就甭提了——咱就爱上“家里蹲”大学不行吗？
“我看无妨，多一人而已。”杨春来见村长为难，插口道，“好学之士我自是欢迎的。”
“杨先生，您真是好人！这就是俺弟弟赵进。”钱进满心感激，没理会赵小乐的不满，反而将他推近了几步，连声催促，“乐子快叫人啊！乐子！”赵小乐被推得一个踉跄，几乎跌了个跟头，一时脸色更沉，偏头不语。
“多大了？”杨春来亲切问道，“读过什么书没有？”
“没。”赵小乐拧着头，硬邦邦应了声。
老村长忙打圆场：“没有才要跟先生学啊，您说是不是？”
“就是就是，您瞧都十多岁的人了，啥都不懂，您就教教他。”钱进直鞠躬说好话。
“若是无心向学，我便是有意收下他，亦无大用。”杨春来笑带歉意，颇为犹豫的模样，“不如让他自个儿说说吧，学是不学。”
杨先生始终面带微笑，赵小乐却觉得他眉目间有股高人一等的神气，便禁不住咬牙切齿地恨；回头见钱进一脸热切与期待，虽心中依旧别扭着，口中却服了软：“我想上学，真的。”
杨春来倒是干脆应下，立马安排赵小乐进学堂坐他身旁。学校里能坐第一排的高个儿学生不是捣蛋鬼就是淘气包。赵小乐直撇嘴，无奈底下小矮桌根本搁不下他，抬眼望了望门外正待离去的钱进，只得委委屈屈坐下。小鬼们见突然来了个大他们许多的，一时窃窃私语。
先生持戒尺敲了敲桌子，示意大伙安静，道：“贤人曰：‘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自今日起，你等皆为读书人，大贤人门下。”他指了指堂前所挂画像，“这位便是大贤人，今后所学所读皆为他老人家千年前所著。起身，鞠躬。”
一阵桌椅移动之声后，学生们行完礼，正襟危坐，瞻仰伟人。赵小乐瞧那画像，足有真人大小，上绘一老者佩高冠衣儒服，广袖长襟，飘飘欲仙，一手垂至腹下，一手树起食指中指放于颊旁，隐隐透出些玄机。
有小童觉得稀奇，不禁学着那姿势，问道：“先生，贤人这是何意？”
“大贤人之意，岂是我等凡夫俗子可轻易知晓的？”杨春来道，“曾有人猜测，此处有禅意，二指长而余下三指必短，寓意这人生……”赵小乐听着，闷笑不已——这“闲人”分明在说，你们都是二货。
杨春来见小童似懂非懂，不欲再讲：“其中道理过于深奥，我以后再细细讲解。好了，翻开书本跟我念……”
听得书页翻动一阵窸窣，学堂中顿时响起琅琅书声，竟是《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这更坐实了赵小乐心中猜测——大贤人者，穿越之前辈也。可为何书中文字如此古怪？他盯着书看，文字方方正正，仿佛汉字的构造，又有些不同，忽而恍然大悟——这大贤人生前定是当过医生的，练了一手处方字，生怕别人看得懂。一时脑补出一位医生因处方难懂造成误诊，含恨而死，复生后致力于文字改革的故事来。
“赵进，赵进，将刚刚读的念一遍。”杨春来见唯有赵小乐走神，唤他也是不应，便走了过去。
赵小乐直至杨春来到了跟前，才反应过来，忙站起身来，先生手中戒尺已啪地落到了身上。那竹板子两指宽，一下下去，手背上顿时鼓起了一块。赵小乐哎哟一声，摸着红肿的手，险些飚泪。
“瞧这大个儿，傻乎乎的样子。”小鬼们见先生教训赵小乐，个个放下书来嘻嘻直笑，还冲着他做怪脸。谁说乡下孩子淳朴善良，简直满肚子的坏水！
散学时见钱进来，赵小乐忍不住诉苦道：“大哥，先生打我……”说着将手给他看。
“痛不痛？”钱进给他揉揉，“为啥打你啊？”
“体罚，这是赤裸裸的体罚啊！我要去教育局告他！”赵小乐一时义愤填膺，握紧拳头发表着无用的宣言。
“该打，一定是你犯错误了。杨先生，您说是不是？”赵小乐听钱进突然变了腔调，回头见是杨春来过来，便哼声躲到了一旁。
杨春来面有愧色，对钱进道：“在下实在是管教无方，惭愧惭愧。令弟还是领回去吧。”
“先生说的什么话？孩子不听话就该打，您做得对。”钱进讨好地将竹篮子往杨春来手中塞，“早上匆匆忙忙忘了给您，一点心意。”
赵小乐偷偷掀开竹篮上的布，底下是近日来一直舍不得吃的鸡蛋，还等着母鸡抱窝孵小鸡呢。见杨先生没怎么推脱便接了过去，那个鸡生蛋，蛋生鸡……不久之后便成为大富翁的梦想一时碎了，他只觉国仇家恨又添上了一笔。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十、开学第一日来报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