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艳王朝之执子之手》叩问

2、相遇

　　2、
　　燕太宗景元三年。
　　谁都不能否认东宫是个好地方。燕鸿坤眺望着莫大的宫殿，连连冷笑。他举起手中的瓷杯，轻轻吹了吹依旧漂浮其上的叶片，碧绿的色泽真是好看。燕鸿坤浅尝一口，有些责备的转过头去：“今儿这茶是谁泡的？”
　　一旁的小太监早吓得跪倒在地：“启……启奏陛下，是，是……奴才。”
　　燕鸿坤冷冷抬眼，摆了摆手：“起来吧，何必吓成这样。朕是那种为了这么点小事就随便杀人的昏君吗？”那小太监更是魂不附体，连连叩首。燕鸿坤厌恶地摇摇头：“陈班班，平日这些不都是你做吗？怎么，嫌这活计太累？”
　　陈班班自小便伺候燕鸿坤，他的脾性自是一清二楚，生气与否一眼便能看出。因此也不害怕，笑着答道：“奴才哪里会嫌累，只是前几日不小心把手给弄伤了，怕失了茶的原味因此不曾泡。哪晓得这小子笨手笨脚的，奴才一步步的教还是没能顺了万岁爷的意。”
　　“罢了，罢了。泡茶的人不同，就算步骤不差，这茶也失了味道了。你们都退下吧，陈班班，随朕四处走走。”

　　闲庭信步，却又不知不觉来到这东宫门前。燕鸿坤嘲弄一笑，指了指这恢弘的宫殿：“没人住的地方，打扫得倒是干净。”推门而入，“陈班班，这地方朕住了多少年？”
　　“若奴才没记错的话，该是有十一年。”
　　“十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啊！”抚上幼时用过的物什，“你说，朕是不是也该为这宫殿找个新主人了？”
　　“陛下千秋正盛……”
　　“这些虚话也莫再说了。”燕鸿坤摇首长叹，“那些朝臣天天在朕的耳边念叨着早立太子，千秋永固的话……那些个妃子也个个不省心……朕难道不懂这些？陈班班，你可知朕为何不愿早立太子？”
　　“奴才不敢揣测圣意。”
　　“无妨，你尽管说来，朕不怪你。”
　　“陛下可是想起年少时，因为太子的身份而成为众矢之的，所以不愿……”
　　燕鸿坤欣慰一笑：“朕身边伺候的人也不少，独不能缺了你，你果真深得朕心啊！”
　　“奴才只不过沾了从小伺候万岁爷的光！”
　　“你啊！”燕鸿坤爽朗一笑，“只不过你刚刚只说对了一半，还有一半未猜到。”
　　“奴才是个粗人，看东西也只能看表面，哪里真能知晓陛下深意。”
　　“朕的这些儿子们没几个是省油的灯，太子之位一日悬着，他们便会日日相争。他们之间争，就不会与朕争！你可明白？”
　　“奴才愚钝，既是如此陛下又何必急于立太子？”
　　“这饵总悬在空中也不好，看到吃不到，这些鱼儿难道不急？是时候将这饵放入水中了，就看谁够本事，够聪明。”
　　“陛下心中可有合适人选？”
　　“陈班班，朕有多少个儿子？”
　　“十二个，哦，不，十三个。”
　　皱眉：“究竟是十二还是十三？”
　　“回陛下，是十三个。”
　　“刚刚为何脱口是十二？”
　　“陛下曾宠幸过一位良人，随便给了个才人的称号。那才人替陛下生下一个男孩，只是陛下从未放在心上，连名字都不曾起，是以奴才一时未曾想起。”
　　“连名字都没取？”轻轻叩响桌案，“那孩子几岁了？”
　　陈班班略微思考：“该有七岁了。”
　　燕鸿坤点点头：“乳名叫什么？”
　　“那才人倒是有心，将自己名中的敏字做了孩子乳名。怕是希望有一天能传到陛下耳中，可惜却没这福分。”
　　“怎么，死了？”
　　“早些年得了场大病，没熬过去。”
　　“怎不报与我知道？”
　　“奴才是报了，只不过那年为着抗旱的事陛下忧心如焚，未放在心上。”
　　“罢了，红颜薄命啊！回头将那孩子记在名册上，就唤……敏之罢了。”
　　离了东宫，燕鸿坤并不急着回去，在御花园中小坐片刻。看那些妃子们穿梭而过，燕鸿坤挥手示意，让她们不必打扰。无需多久，这花园中便只剩了鸟鸣花香。燕鸿坤随意摘下一朵：“最近皇后与容妃那边如何？”
　　“皇后娘娘一向温婉淡雅，只如平常一般看书下棋，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容妃娘娘……似乎有些急了。”
　　“怎么个急法？”
　　“容妃娘娘写了封信给陈大人。”
　　燕鸿坤站起身，掸了掸衣袖，摇摇手指：“容妃不如皇后聪明啊！”轻咳一声，“长子和嫡子，素来都是麻烦不断。你看成之与易之如何？”
　　“大皇子急躁，二皇子温和。”
　　“政见呢？”
　　陈班班紧随其后，小心回答：“这哪里是奴才该知道的，奴才只看几位皇子平日的为人处世罢了。”
　　“你倒是很知进退。罢了，回去歇着吧。”

　　容华宫，迤逦万千，可主人的面色却着实不好看。燕成之咳嗽了一声，小心走进去：“母妃。”
　　容妃见他如此模样更是生气：“整日里游手好闲的，你就不能干干正事让我省些心？”
　　燕成之慵懒地坐在容妃身边：“我哪里不干正事了，您看这宫中的王子们有哪一个武艺比得上我的。我就盼着哪天带兵出去打仗好建功立业，也让母妃您……”
　　“住口！”容妃拍案而起，“收了你那心思……带兵出去，这太子的位置岂不是要拱手让人！”
　　“太子？”燕成之亦是吃惊不已，“父皇说要立太子了？”
　　见他如此急迫，容妃略微安心：“我还以为连这都不能引起你的兴趣呢！”
　　“母妃快说，究竟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前日里陈大人传了口信过来，你父皇已有了这意思，你可得好好表现。”
　　“让陈拓在朝里给我支应着……”
　　“什么陈拓，没大没小的，他是你岳父！”
　　“左右无人，何必如此呢。”
　　恨铁不成钢：“你就是这般性子，难道不知隔墙有耳？”
　　燕成之讷讷的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母妃，你说是我的可能性大还是易之的？”
　　“他是嫡子，你是长子，你说呢？”
　　“立长不立嫡，立嫡不立长，前面都有规矩可循……”
　　“所以才要你好好表现，这才刚刚开始呢！”

　　燕成之得了消息自是踌躇满志，一路思量着该如何博得燕鸿坤的钟爱。苦思冥想毫无对策，冷不防什么东西直接撞到身上。燕成之大怒，将那物件抓住，竟是个孩子。长得倒是不错，眉清目秀的。“你是哪个宫里的小太监，如此不长眼！”
　　那孩子听他言语，似乎有些生气，却又生生地忍下去轻轻道了声“对不住”。
　　燕成之也不愿在这小事上纠缠，方要松手，却瞥见这孩子颈上似乎带了什么东西，一时好奇将它扯了下来。
　　“还给我！”不似一般的小太监唯唯诺诺不敢吱声，这孩子竟伸手去抢。
　　燕成之大怒，又看这翡翠吊坠并非俗物：“这东西不是你该有的，定是偷来的！说，哪个宫的，本皇子要替你那主子好好教训你！”
　　“这是我娘给我的，不是偷的！”
　　“还敢嘴硬！”狠狠拽住孩子胳膊，又瞪着跪了一地的小太监们，“你们都是哪个宫的？”
　　“回，回禀大皇子，”一个十岁光景的孩子接口道，“我们都是分散各处一起玩的……”
　　“他是哪边的？”斥责着还在挣扎的孩子，“老实点！”
　　“回禀大皇子，我们不知道。”
　　“不知道……哎呀……”
　　那孩子竟趁着燕成之不备，狠狠咬了一口，抢过吊坠就跑。这边的小太监们早吓白了脸，大皇子脾气是出了名的暴，知道这小伙伴这次算是在劫难逃。
　　“好啊！”燕成之哪里受过如此屈辱，大步上前就将那孩子抓住，狠狠一巴掌打在稚嫩的脸上，“胆子不小啊！”
　　那孩子跌倒在地上，手中却依旧紧紧握住那吊坠。半边脸火辣辣的疼，嘴角边也似乎有什么流了下来，眼前一阵黑一阵白的，朦朦胧胧，看不清东西。半撑着身子想要爬起，腹部又被狠狠踢了一下。痛呼一声，在地上滚了几圈，却是再也爬不起来了。
　　燕成之依旧不解气，欲走上去再踢个几脚，却被人从旁拉住。燕易之温和一笑：“皇兄，什么事如此生气？小孩子罢了，饶过他吧。”
　　“要你管！”对手便在面前，燕成之压不住心中火气。
　　“皇兄，小太监的命虽不值什么，可这若要传到父皇耳中……”有些东西不需说的太明白。
　　闷哼一声，燕成之扭头就走。燕易之将无力趴伏在地上的孩子抱起，唤过脸色苍白的小太监们：“这孩子是哪边的？叫什么？”
　　“二皇子，我们只知道他叫小敏，是哪的的确不知道。”
　　“罢了，你们散了吧。”

　　这一回竟让燕易之压了下去，燕成之气闷，看陈班班恭敬立在一边，也不招呼，气冲冲地走过去。陈班班抬头，冷哼一声，吩咐身后的随从：“看到没有，这就是我们的大皇子。他若登上皇位，哪有我们的好日子过。”
　　“主管的意思呢？”两个太监倒是伶俐。
　　“刚才的事你们两个也见着了，”轻蔑地看着燕成之身影，“这次咱家是传皇上口谕给十三皇子正名的，而刚刚那孩子就是十三皇子。”
　　“他？那……”赶忙低头，“奴才们明白了。”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