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艳王朝之执子之手》叩问

3、十三皇子

　　3、
　　景泰宫，虽是皇后的寝宫却没有多少豪华气派，透着一分淡雅从容。燕易之怀抱着孩子急急奔回宫中，小心的将孩子放在榻上，唤来侍从：“去请李太医过来。”
　　那侍卫正要往外走却被步入门来的皇后拦下，慢慢行到榻边低首打量：“这孩子是哪来的？”
　　“母后。”燕易之恭敬起身，将事情经过演说一番。
　　“小太监？哪个宫里的？”
　　“问了都不知道。”燕易之略略着急，“母后，先让人去请太医吧，等他醒了自然一切都明白。”
　　皇后微微皱眉：“易之，不是母后心狠。这孩子刚刚得罪了成之，我们若插手岂不是在昭示将与他容华宫对着干。知道这孩子哪边的，我们将他送过去，这以后是生是死便看他的造化了。”
　　“母后，这……”
　　轻叹一声：“易之，你也十七了，这该明白的东西也当明白了。这宫里哪有什么善良正义……”
　　榻上的孩子忽然半睁了眼，扭动了身子轻轻呻吟。燕易之见这孩子如此痛苦心有不忍，但也明白母亲所说句句是实。将孩子抱到怀中：“醒了，你是哪个宫的，告诉我将你送回去。”
　　那孩子也不知听明白没有，半眯着眼靠在他怀中，嗫嚅着唇却听不清说的什么。

　　陈班班满头大汗冲到景泰宫，随手拉过一边的侍卫：“快通报娘娘，就说陈班班求见。”
　　皇后略微奇怪：“总管何事如此心急？”转身吩咐侍女，“还不快奉茶！”
　　陈班班连连摇手，看向燕易之：“二皇子殿下可是抱了一个孩子来景泰宫？”
　　“确有此事。正在里间呢，看总管急成这样，莫非这孩子和总管有亲？”
　　“我哪还有什么亲戚啊！”陈班班拍腿大叹，“作孽啊，这孩子和二皇子有亲啊！”
　　“总管这话怎么讲？”狐疑地看了易之一眼，“总管，这话可不是乱说的，易之向来行为端正。”
　　“我的娘娘，您这是想哪去了！”陈班班哭笑不得，“那是十三皇子啊！”
　　“十三皇子？”皇后易之均是大惊，“何时来的十三皇子？”
　　“这事容后再说，皇上的旨意还在奴才手里呢，正要给小皇子正名。伤得怎么样了？”
　　“快，将李太医请来！”

　　“你两个如此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燕鸿坤怒叱。
　　两个太监赶紧跪倒在地：“启禀皇上，大事不好了！”
　　微微抬眼：“我倒想听听是什么大事。”
　　“大皇子将十三皇子打伤了。”
　　“他……”沉吟片刻，“十三皇子现在哪？”
　　“被二皇子抱走了。”
　　轻笑几声，燕鸿坤慢慢起身：“真是有趣。”抬脚往景泰宫行去。

　　同样的一句话，用什么样的方式说出来，给人的感觉会完全不一样。久居深宫，陈班班便是个中翘楚。他的声音不大，很平静，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其实也怪不得大皇子，大皇子只以为是个普通的小太监脚下没留神。陛下您也是知道的，大皇子就是这样的脾气。”陈班班微微抬眼看燕鸿坤脸色依旧没什么变化，继而言道：“好在二皇子看孩子可怜就抱了回来，又请太医医治这才保了性命。不然，这兄弟相残传出去……”
　　“恩？”燕鸿坤冷眼看他。
　　陈班班赶紧跪地：“是奴才多嘴了，奴才口误。”
　　燕鸿坤也不搭理，任由他跪着。走到榻边观看那孩子，不觉喜爱：“好个精致的娃娃。”将孩子抱起，感觉身上没几两肉，皱眉叹息，“是朕疏忽了啊，可怜这么小，又没了娘……”
　　皇后深深一福：“陛下，臣妾抚养这孩子可好？”
　　沉吟片刻：“你一向知大体，朕放心。”放下依旧昏迷的孩子，刮了刮那挺翘的小鼻子，笑着言道，“你以后啊就叫敏之了，是朕的十三皇子，没有谁可以欺负你。”又对皇后言道，“待敏之醒了带他去见我。”又对恭敬立在一边的易之言道：“你前日作的那篇文章很好，很有见地，只是在西疆问题上稍有偏颇，平日里多向林大人请教请教。”
　　“是，父皇，儿臣不敢怠慢。”
　　“还跪在这边作甚，跟朕回宫。”踢了陈班班一脚。
　　待燕鸿坤走远，皇后舒心一笑：“易之，看出来了吗，这陈总管可是站在我景泰宫一边的。”
　　“儿子看出来了。”易之来到榻边，试了试敏之额头，不烫。
　　“哦？”
　　“父皇平生最讨厌听兄弟相残这四个字……”
　　“我的儿子果然聪明，”皇后很是放心，“这太子的宝座终是你的，他燕成之，痴心妄想。”
　　“母后放心。敏之什么时候能清醒？”
　　“这伤也不轻，哪是这么容易好的。你很喜欢这个弟弟？”
　　“难道母后不喜欢？这么可爱的孩子又如此可怜。”
　　“这宫里像他这般的孩子不知多少，母后可怜不来。”轻叹，“母后的心都在你身上。”
　　“既如此，母后又为何……”
　　“易之，你不如成之的便是没有一个真心实意待你的兄弟，母后希望这个孩子日后会成为你的亲手足。从今日起，你便是他的亲哥哥，他也是你的亲弟弟了。”

　　燕敏之醒来时看到的是雍容得太过陌生的宫殿，温柔的太过虚假的笑容。锦被摸在手上，很滑很柔很软，但却没有母亲的味道。燕敏之猛地睁大双眼，摸了摸脖子，摊开手看看掌心。吊坠，母亲的吊坠，没了，是真的没了。燕敏之匆匆掀了被子，他记得那个人，是大皇子，他要讨回来。身上的伤隐隐作痛，小小的身子走起路来也有些踉跄。
　　“十三皇子，十三皇子，您要去哪？您的伤还没好……”数双手急忙地来搀扶。
　　燕敏之不知道她们在叫谁，挣扎着想要摆脱。侍女们不敢太过用力，面前的这孩子已经不是普通的孩子了，稍有差池她们谁也逃不了干系。七岁的孩子个子并不高，燕敏之灵巧的穿梭在侍女们的裙裾间，身上再疼也得冲出去。他要吊坠，那是他所有的思念。
　　钻出去，燕敏之小小得意了。可是，一个高高的身影挡了他的路。燕敏之用力，想要推开来人，可显然这样的力量对一个成年人来说真的太小太小。燕敏之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高高举了起来，他惊恐地闭了眼，这一次又是怎样的责罚？
　　“敏之，敏之，怎么了？”燕易之看到小小的孩子害怕的闭起眼睛，身子绷得很紧，不免担心。“你们这在做什么，怎么能让十三皇子下床乱跑。不知道他的身子禁不起如此运动吗？”
　　侍女们慌乱跪下：“殿下，奴婢们知错了。”
　　“敏之，别怕，睁开眼睛来。”没有丝毫反应的孩子，燕易之了然一笑。轻抚孩子的后背，将他贴在自己怀中，“小敏，我是哥哥。来，把眼睛睁开，和哥哥说说话。”
　　有一种温暖围住自己，燕敏之慢慢放松下来。他睁开眼，眼前这个人的微笑很和善，和那些宫女们的完全不同。他呆呆地看着这个人，然后轻轻唤了声：“哥哥？”
　　“对，对，我是你哥哥。”燕易之笑着，将孩子重又放到床上，“你的伤没好，不要乱跑。”
　　七岁的孩子对于幼时记忆其实并没有很多。燕敏之只是依稀记得那时娘还没死时对自己说过自己有很多哥哥。他摇摇头：“你如果真是我哥哥为什么从来没看过我？”
　　燕易之的手僵持在半空中，他歉疚地笑了笑：“对不起，是哥哥不好，以后哥哥都会陪着你。”
　　“我不要你陪，我要我娘的吊坠！”孩子很固执。
　　“吊坠？是这个吗？”燕易之从床案边拿过一个小盒，打开，里面正是那吊坠。“我见你一直握着就知道这对你很重要。”取出吊坠重新挂到敏之脖上，“原来是为了找这个，以后和宫女们说一声就是了，她们会帮你找。”
　　敏之摸了摸吊坠，真实的，回到他身边了。敏之甜甜的笑了：“你真好，比那个不讲理的大皇子好多了。”
　　孩子气的话，燕易之莞尔一笑，轻轻拍了拍敏之脸颊：“以后可不许这么说了，他也是你哥哥。”
　　敏之歪了头，想了一会：“他是皇子，怎么能是我的哥哥。”
　　“你也是皇子啊，是我的十三皇弟。”
　　“骗人！皇子都是欺负人的，我是被人欺负的！”
　　燕易之觉得自己的笑很不自然：“不是所有的皇子都是这样，你看哥哥欺负你了吗？”燕敏之摇摇头。“哥哥也是皇子。”燕易之解释着，将敏之搂在怀中，“哥哥以前不知道还有敏之弟弟，现在知道了就再不会让人欺负你，就算大皇兄也不行。”
　　敏之仰起头，眼睛扑闪扑闪的很好看：“敏之是谁？哥哥对他真好。”
　　点了点敏之的小鼻翼：“小傻瓜，敏之就是你啊。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大燕王朝的十三皇子，我燕易之的弟弟，燕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