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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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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早听高俅说过,皇上乃至后宫许多娘娘都喜欢听《阳春》和《白雪》这两首琵琶曲,潘玉今天就投其所好,选了一首随意而弹,一开始还好,音走中途却是彻底的没了调。
徽宗大为不悦,居然有人将他钟爱的曲子演奏得如此一塌糊涂,真是该死。
“皇上息怒。”皇后忙安抚。
赵桓更是着急。
“皇上,”云姑上前禀告,“并非金莲姑娘才艺疏浅,实在是因为她前日右手被烫伤,尚未痊愈之故。”
“噢?”徽宗方才有所原宥。
皇后再从旁开导开导,也就没事了。
潘玉告退之时,云姑紧跟其后。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她很不高兴,说,“你以为这样,皇后娘娘就可以放你走?就是留你在太子身边做一名侍妾,她也绝不会让你出宫的。”
潘玉早该想到这一点,可就算想到了,她今天的行为也绝不改变。
云姑又说:“既是这样,你又何苦不争取更高的身份?”
“云姑姑,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潘玉认真告诉她。
“明日的厨艺大赛不要出岔子,事情还可以挽回。”
“我知道了。”潘玉心意已决,别人说什么她都听不进的,反而觉得对方很吵,因此,她总会用口是心非来应付一时,换取片刻宁静。
云姑当然不会轻易相信,只是当她还要劝说的时候,长年伺候在太子身边的小太监偷偷跑出来了,他上前就是细声问:“云姑姑,这位就是金莲姑娘吧?太子殿下让她到东宫候见。”
“太子要见金莲姑娘?”云姑蹙眉,有些为难道,“这只怕不合规矩……”
“云姑姑,我见,我要见。”潘玉忙说,她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可是,这不符合规矩的事……”
“云姑姑,你莫不是想让太子殿下亲自跑到侍乾苑去?”小太监不满挑眉。
“不敢。”
于是,潘玉便跟随小太监去往东宫的方向,路上却是看到了杨迁毅,彼此错愕本不方便讲话的,不料那小太监首先上前打招呼,怪里怪气念:“哟,这不是西门公子吗?在宫里四处闲逛,可小心着点,别去了不该去的地方自找麻烦。”
“不劳挂心。”杨迁毅厌恶蹙眉。
小太监便得意发笑,回头对潘玉道:“金莲姑娘,咱们走吧。”
潘玉不自觉扬起了唇角,待到走出一段路程,她才问那小太监道:“你似乎不大喜欢那西门公子?”
小太监“哼”一声答:“殿下不喜欢的人,小奴自然也不喜欢。”
“咳!”突然有这么一个声音响彻空气。
二人站定,便看到右边高傲走来另一位太监,他的着装跟其他太监都不相同,无论是花色还是料子,都高级很多,看来是个头目。
“童公公。”小太监一见,忙向他三十度鞠礼,有些紧张和惧惮。
基本上能猜到,他就是童贯吧,好模好样的,一点都不像遭遇过刺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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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适才当着西门公子的面说了些什么,好像不甚礼貌。”他的嗓音细得跟什么似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忽而又作愠怒道:“还不跟人家道歉?”
小太监无奈了,只得转向杨迁毅说自己嘴笨,不会说话,希望原谅。
“这位姑娘是谁啊?”童贯问。
“她是参选太子妃的金莲姑娘,殿下让小奴请她到东宫坐坐。”小太监恭敬答。
“噢?”童贯若有所思,看一眼西门庆之后便笑了笑挥手道:“既是太子召见,那就赶紧去吧。”
小太监带着潘玉走出老远,杨迁毅视线的方向都没有改变,童贯看在眼里,盘算在心里。
“早就听说西门公子对某位貌比天仙的千金小姐情之切切,今日一见,我才敢相信,原来那并不是讹传。”
杨迁毅没有理会,只是收回视线陷入自己的沉思。
“可惜啊,”童贯却轻叹口气,继续道,“她已经是太子看上的人了,只可远而观之,不可企及之,不过……”
他顿语,卖起关子半天不讲下文。
“不过什么?”杨迁毅便问。
“这不过嘛,”童贯笑得更是阴邪,“自然是如果西门公子想要,倒也不难。”
“什么意思?”杨迁毅虽然自信不会失去潘玉,但别人的鬼主意,他倒想听听看。
童贯于是仰头凑到他的耳边,好一阵低语。
完了只见他笑歪的唇角和杨迁毅凝神考量的双眸,恰恰预示着一场不可豁免的阴谋诡计。
潘玉被安排到东宫一间雅致的屋子。
小太监告诉他:“等才艺大赛一结束,太子殿下就要回来了,姑娘耐心等着吧,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小奴在外面伺候。”
这等人的滋味不好受,潘玉在屋里喝茶都喝饱了,也不见人说什么“太子殿下驾到”,直至两刻钟之后。
“殿下,姑娘在里头等候多时了。”外面小太监兴奋地说。
“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听到赵桓的声音,潘玉说不紧张是假的,确切地说,这也许是:有点不好意思。
当他英姿焕发出现在门口,她一时杵在原地忘记上前行礼,反让他先走过来。
“看到本殿,是不是觉得很意外?”他神气问,但很快想起来她手受伤了,就将其轻轻拿起表示关心:“听说这是做菜的时候被油烫的,痛不痛?”
“不痛。”潘玉默然将手缩回,跟他保持一定距离,而后问:“殿下找我有什么事?”
赵桓不答,只是看着她,突然发笑道:“你我就不必那么生分了吧,我虽是太子,但也是那个桓非公子啊。”
潘玉不做声,不惊不讶的态度让人难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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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意叫你来,”赵桓略显尴尬,“也没别的事,就想问候一下你的伤势如何,知道没什么大碍,我就放心了。”
“我有事。”潘玉鼓起勇气,要向他告明实况。
“噢?你有什么事?”赵桓感到意外而欣喜。
“能不能求你帮个忙?”
“尽管说,只要我办得到。”
“我想出宫,”说这话时,潘玉分明看到对方眸光诧异闪了一下,但她坚持继续,“可我担心皇后娘娘会有意留我在东宫伺候你,所以,我想求你再帮我一次,帮我劝劝娘娘。”
“你为什么要出宫?留在这里伺候本殿不好?”赵桓的脸上不再有笑容,甚至转过身用后背对着潘玉,标明自己听到这样的话很不高兴。
“有很多原因,你要听吗?”潘玉小心问。
“要听,当然要听。”他走至软榻,缓缓坐了下来,暂时压制住内心那点不高兴的情愫。
潘玉于是从自己如何不希望跟别的女人共侍一夫到自己在入宫之前已有意中人之类的事都细细说明,最后才乞求通情达理的太子成全美事。
可幸赵桓听完除了脸上浮起一些嘲讽的笑意,倒也算得上平静,醉翁之意将茶杯送至眼下,却是心有城府问:“他是谁?”
意识到赵桓远不止自己想象中那样简单,潘玉再不敢多说什么,他的平静,反让她心生畏惧。
“你怎么不回答?”他放下杯子,站起身走到她跟前,笑着看她,“不回答,可不要怪本殿全当没听见。”
“你不愿意帮我,是吗?”潘玉牵强地笑了一下。
赵桓沉默,良久方才认真告诉她:“其实不是我母后要留你,而是我,本殿要留你,因为我喜欢你。”
潘玉悄悄后退一步,她当然知道这个事实,只是她觉得可以理解的人是他,可以成全自己的人也是他,所以才故作无知前来相求,而现在,事情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如果赵桓也跟杨迁毅有着某种共性的话,她将永无宁日。
“我也还是要出宫,希望太子殿下恩准。”她只能用倔强回应。
“那个人到底是谁?我堂堂一国太子,也不能将他比下去吗?”自古君王好像都有这种毛病呃。
潘玉当然不会冒失地说出武植的名字,只是告诉赵桓一个道理:“他自然不能跟太子比,但他可以做到心无旁骛相伴我一生一世,而你不行,正因为你是高贵的太子,未来有许多国家大任等着你去担当,你没有过多的时间留恋儿女情长……做君王的,永远只可能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但绝不能成为十全十美的丈夫。桓非公子,我说得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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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敢说不对?这恐怕恰恰是君王的可悲之处,赵桓就是其中一个,未来的命运就是这样安排的。
他突然觉得难过,走至桌前猛然一个发泄就将上面的茶具横扫在地,发出一阵凌乱的脆响。
“这个太子,也不是我想当的!”他大吼一声,两手撑着桌面,几近发抖。
外面小太监听得屋中作响,慌忙跑进来,怯怯叫一声“太子殿下……”却不知如何是好。
潘玉本无心刺到他的痛处,此刻听到他内心最真实的声音,她也为之震颤,愣是说了平生最胆大也是最无用的话:“那就别当了。”
让这样无奈的一个人,十多年后成为敌国的俘囚,受尽难以想象的侮辱,而后凄惨死去,她不忍心。
听言,赵桓诧异回头,继而笑了一下问:“不当了,我就可以摆脱吗?而你,也会跟我在一起?”
潘玉陡然清醒了,也变得理智,她知道自己不会改变自己的意志,更不能改变历史的结局。
赵桓嗤笑,终于平复心绪,闷声吩咐下去:“送金莲姑娘回侍乾苑。”
直到潘玉离开这间屋子,他也没有背过身来看她一眼,只是沉浸于自己的苦恼,无法自拔,有谁知道,他其实不像表面上那样乐观豁达,看着国运日衰,朝政败化,内忧外患的窘境,他只能干着急,乃至,某个时候也会疲累,如果能跟某个自己心爱的女子远走高飞……而如果,永远只是一种美丽的假设罢了。
潘玉带着某种复杂的情愫回到侍乾苑不久,西门礼就来了,明里,她是帮皇后娘娘带话,给潘玉一个警告,暗里,她则南辕北辙,另有意表。
“姑姑知道你跟庆儿情投意合,所以你放心,这次我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们俩有情人终成眷属。”支走云姑等人,她就一脸和祥说。
“您能帮我出宫么?”潘玉试探问。
“包在我身上。”她自信满满,又道,“只要是我庆儿想要的,我一定不让她成为别人的。”
潘玉在想,要不要把自己意中人并非西门庆的事实澄清,还是借其力,圆几梦?先出宫门,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也许很好。
“您打算怎么做?”她还是想打探打探清楚。
“我自有打算,你就不必多问了。”西门礼似乎有意隐瞒自己的计划,笑笑告诉她:“你要注意的,就是在明天的厨艺大赛上做出最难吃的菜,然后等我好消息,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先把你弄出宫去再说。”
“嗯。”潘玉几乎感激,心念:这个想法真是跟自己的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