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文晴

33、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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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的厨艺大赛，潘玉果然弄到徽宗吃后立马倒吐出来，之外，还有西门礼，她也做出了很难吃的样子，而皇后娘娘，则是不动声色吞咽入喉，赵桓更是面无表情，一直漫不经心将盘子里的菜式吃得所剩无几。
　　“桓儿？你不觉得这味道很怪？”徽宗觉得很是诧异，不禁在怒火正要爆发的时候低声问他。
　　“父皇，”赵桓方才放下餐具，面含三分微笑恭敬道，“这是儿臣吃过最好的菜肴。”
　　“这怎么会是……”
　　“皇上，”皇后趁机柔语引导，“桓儿的心意，您还看不出来吗？”
　　徽宗凝思片刻，顺着赵桓的方向看看潘玉，又回眸看看皇后，终于开窍了。

　　后来将太子妃的候选人都退下，几位关键人物就开始讨论确定那唯一不二的人选了。徽宗虽已知道赵桓喜欢的是潘玉，但他也不能就此打乱本来的规章，于是提出武康军节度使家的千金朱琏适宜做太子妃，至于那侧妃，定来定去，反正是没有潘玉什么事。
　　会这样，皇后也是想得到的，她早已不奢望能给那个“不成器”的姑娘一个好听的名分，只是对徽宗提议，留下她服侍赵桓左右。
　　“嗯，就按皇后的意思办吧。”徽宗毫无意义。
　　“皇上……”西门礼则是急坏了，可九五之尊金口一开，她也不好直接对抗，就婉约道：“皇上英明，只不过，太子这一次娶了两位妃子入宫，只怕忙不过来，纳妾之事还需延后采办比较妥当……皇后姐姐，您说是不是？”
　　“不就相当于给东宫添了一名宫女吗？还要采办什么？”徽宗不以为然。
　　“皇上，金莲姑娘可是桓儿看中的，自然不比那些个普通的宫女，”皇后想想采纳了西门礼的意见，“不如就等太子妃册封大典完毕，再择个良辰吉日，给他们办一次民间婚礼吧？”
　　“民间婚礼？”

　　徽宗有兴趣，之后便答应了。西门礼方才稍稍放宽心，奇怪的是，整个过程，赵桓都没有发表一句言论，直至皇后问他，他才温和地丢出一句“儿臣谨遵父皇母后之命。”之后便谎称累了要回东宫休息。

　　潘玉从西门礼那里得知这些消息的时候，不禁心颤：赵桓没有要放自己出宫的意思么？如果他不放，她还有什么机会？除了逃……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万一他认真起来，她只怕连累自己的父母兄弟。
　　“礼妃娘娘，您还有其他办法吗？”看她倒算得上轻松的脸容，潘玉不禁向她救助。
　　“我尽力吧，”西门礼抓过她的手，很有长辈的慈爱说，“相信事情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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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西门礼就在床上跟徽宗聊起潘玉来。
　　“那金莲姑娘长得那么好看，又人见人爱的，真是好福气啊。”
　　“嗳，哪有爱妃好看？”徽宗勾勾她的下颔，调笑道，“她一不会弹曲，二不会做菜，实在……说她人见人爱，怕是有些言过其实吧？”
　　“皇上，这您就有所不知了。”
　　“噢？爱妃何出此言？”
　　“皇上保证不生气，不动怒，不怪罪，妾身才敢说。”西门礼设好套，只等徽宗往里头钻。
　　“好，朕不生气，不动怒，也不怪罪，你说吧。”

　　“那妾身可就直说了。”西门礼一边在徽宗胸前画着小九九，一边不无正经告诉他：“金莲姑娘并非不会弹曲子，不会做菜，她只是不愿表现罢了。皇上，您可知道，她在刑州可是堪称第一的美人，多少青年才俊梦寐以求都求之不得呢。”
　　“爱妃这么说，那朕倒要问问，她既然有才艺，因何不表现出来呀？”徽宗尚且不以为意。
　　“皇上，”西门礼坐起身看他，加倍认真道，“这其中缘由，说来简单，只是，您听了可不要生气。”
　　“爱妃，你又来了。”徽宗故作愠色，随即又呵呵笑道：“快点，再不说，朕呆会可要好好惩罚你一番了。”
　　“皇上……”西门礼娇嗔念，方才告诉他：“皇上，您有所不知，那金莲姑娘在进宫之前就已经有心上人了，而且，算命先生也说了，她跟她那心上人，在前世就是夫妻，今生也注定在一起，任谁也不能拆散二人。皇上，您猜那个算命先生是谁？正是当初给妾身算命，说妾身必受龙宠的王瞎子。”
　　“你尽说些有的没的。”

　　“皇上……”
　　“还是直接告诉朕，那金莲姑娘的心上人是谁吧。”徽宗打了一个呵欠，意兴阑珊了。
　　西门礼看他不吃这套，想了想便说：“皇上累了，妾身还是不多嘴吧。”
　　“你不说朕也知道，那个人就是你侄子西门庆吧。”徽宗懒懒道出口。
　　西门礼骇然吃惊：“皇上，您怎么知道？”
　　“童公公已经跟朕说过了。”
　　“他怎么说？”
　　“跟你差不多，归根到底都是希望朕成人之美。”
　　“那皇上的意思……”西门礼小心试探。
　　“爱妃，你说呢？”徽宗看向她，别有弦外之意，可惜西门礼听不懂，他只得点明：“是朕的儿子重要，还是你侄子重要？”

　　“呵呵，”西门礼干笑，“当然……当然是太子重要。”
　　她的棋子放错，但她似乎并不以为全盘皆输，因为徽宗临睡前好似呓语讲了一句话：“要想改变既定事实，就看你们西门家的诚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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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玉听说这件事之后，不禁发笑，她笑西门礼怎么会用这么笨的方式去求徽宗放人，只是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西门礼联合童贯等人一起，有着比自己想象中要缜密得多的计划。
　　“你知道大宋国现在最缺的是什么吗？军饷。为了军饷，朝廷可以卖官卖爵，当然也不怕卖一个人情，只要庆儿拿出足够的银子，你就可以跟他走，皇上定不会说二话，而且，姑姑保证，太子也不会反对，纵使他再喜欢你。”

　　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不只是出宫那么简单了，潘玉万万不敢答应，只怕她会奉圣旨之命落到杨迁毅手里，而不是武植，如果这种事要发生，她宁愿留在赵桓身边。
　　“礼妃娘娘，这不值，不如……算了吧，我不出宫了。”
　　“嗳，”西门礼不惊不讶，规劝道，“庆儿为了你，可是不怕付出任何代价，你还顾忌什么？只等我们好消息便是。”
　　“算了……真的算了，我不出宫了。”潘玉急急坚持。
　　西门礼方才觉得不对劲，蹙眉问：“怎么，你看不上我们庆儿，喜欢上宫里的荣华富贵了？”
　　“不……不是，只是不希望西门家为我破费……”
　　“这不用你操心。”西门礼斩钉截铁，又说：“金莲姑娘，事情到这一步，就由不得你后悔了，庆儿想要什么，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时候。本宫还有事，先回去了。”
　　她生气起来，还真有皇后娘娘的作风，怪吓人的。

　　杨迁毅到底使了什么魔法，能让他这个姑姑如此疼爱自己啊，潘玉简直觉得不可思议，然而，她比较了解杨迁毅对自己的疯狂，自然相信他可以做到为了自己不惜一切代价，如果真的用钱就可以解决，他一定毫不含糊。
　　因此，她很担心，又一生的噩梦即将来临。

　　准正妃和侧妃都被迎到了东宫，侍乾苑就所剩无几了，除了潘玉和薛思妍。事实上，没有多少人愿意留下等到太子登基那一天可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龙宠，薛思妍却是个例外，因为她的舅舅是蔡京，她的可能性比任何人都大。
　　这天晚上，待到她从潘玉房里发了一通牢骚出来，武植就悄悄进去了。

　　“莲儿……”他也听说了潘玉被留宫中的事，此刻见她，有些情绪万千。
　　“怎么办啊？我硬是被留下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到武植这种窘迫的样子，再大的烦恼也会从潘玉这里暂时消失，即使对方的内心正急得肝火旺盛，她也还是那么轻松地想逗他玩玩。
　　武植沉默半晌，终于上前一步道：“我这就带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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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哪？”看他这么认真，潘玉也就正经下来了。
　　“我带你远走高飞。”
　　“呵呵，肯定不行的。”潘玉直想笑他傻，笑他纯情，“你不管我们的父母了？”
　　武植恨恨无奈，胸腔里有一股怨气，难于发泄，他其实早就想到了，自己跟潘金莲的爱来得不会那么轻易，自从知道她被太子派人召回宫中那一刻开始，他就想到了。
　　良久，他只觉悲从中来，再不离开会难以掩饰，于是转身要走。

　　“你去哪？”潘玉忙拦住他。
　　“我恐怕……”他颀长的后背，有些孤冷，好像是用尽最后的勇气才说，“恐怕想不出一个周全的办法可以让你出去。”
　　“所以你要走？你放弃了？”潘玉止不住有些惊惶。
　　武植不答。
　　“你怎么能……”她辗转到他面前，紧紧拽住他的手却蓦然松开了，因为她自己，现在也做不出一个可信的承诺，换做别的任何其他男人，在面对皇权的不可忤逆之时，也都跟他一样无奈吧。
　　她不能怨他。

　　而在她松手的那一瞬间，武植的心痛得厉害，差点忍不住提出先前那个不理智的建议。是的，凭他的功夫，他可以将她弄出宫去，可在那之后呢？皇家的人会善罢甘休吗？纵使他不为武家想，他也要为潘家想想清楚。

　　“你走吧。”潘玉站到一边，给他让道。
　　“莲儿……”这三个字，更是让他心如刀绞，人间无奈和痛恨，莫过于此。
　　“走吧。”潘玉已然冷静下来，不把他卷入接下来要爆发的“战役”，算是她对他最大的爱了。
　　武植的手，在袖口处紧紧握成了拳头，他本没做好心理准备，不想这一次见面将是最后的诀别。
　　他抬起脚尖，发现每一次落地都是沉重的，出去，他甚至没有随手将门关上。
　　“等等……”潘玉陡然走至门口，轻轻吟声，待到他回头的时候就扑过去深深拥吻。
　　武植的回应，充满苦涩，也许，内心的爱，在滴血，在他看来，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潘玉想传达的则是：我爱你，回家等我。
　　因为这样的承诺，她不敢说，也不能说，只盼望他某一天能够豁然理解。

　　末了，反而是武植最先断了这难舍难分的纠缠，匆匆离去，潘玉只得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呼吸怅然。

　　“金莲姑娘，刚才那个人是谁？”云姑不紧不慢的声音突然打破暗夜的沉静，她也许看到了，心知肚明。
　　“云姑姑，你长得这么好看，心又那么正直，也一定被男人喜欢过，或是喜欢过一个男人吧。”潘玉知道是她，就不怎么慌张，淡淡说出这句话，看到对方讶然的表情，就满意进屋去了。
　　她相信她不会把适才看到的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