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文晴

31、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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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姑姑，我不是有意的……”
　　肇事者薛思妍也吓得魂不附体，事实上，她就是故意要用那勺滚烫的油惩罚一下朱琏的，却没想到潘玉的手突然伸过来挡事，她更加没有想到的是，滚烫的油落在细皮嫩肉之上，后果会是这样严重。
　　“薛小姐，是不是有意的你心里清楚！”朱琏颤声大吼。
　　“我真的……真的不是……”
　　“好了，都别说了。”云姑厉声制止，事已至此，她更担心潘玉没法参加比赛。

　　不消多时，御医过来了，他先用银针将潘玉手上的水泡一一刺破，兑出毒水，而后才敷上厚重的药膏仔细包扎，整个过程，钻心的痛，足以让姑娘家休克过去。纵使潘玉再能忍，一通淋漓的虚汗湿透衣襟之后，她也控制不住两眼发黑来场痛快的昏厥。然而，也是这钻心的痛，重新唤醒她的意识，让她没法逃避。

　　“何太医，怎么样？会不会留疤？”待到一切处理妥善，云姑就忧心询问。
　　“按我的吩咐，不要见水，坚持每天敷药，十天半月等上头结痂，然后自然脱落就好了，一般不会留疤，但也得看姑娘的肤质，据老夫经验所知，有些人会留下一些暗黑色疮疤，不过，时间久了也能散去。”
　　“何太医，”云姑更是焦躁，“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姑娘的手绝不能留疤呀。”
　　“云姑姑不要过分忧虑，老夫自当尽力。”

　　祸兮福兮，这样一来，潘玉是受了些皮肉之苦，却乐得清闲。
　　云姑发话了，让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好好养伤，还说：“皇后娘娘那边，我会跟她说明情况，看她怎么处置这事。”
　　“云姑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原谅我这一次吧。”薛思妍听了急忙求饶，心想皇后要知道真相，自己就完了。
　　“你该乞求的不是我，而是金莲姑娘。”云姑说。
　　“潘小姐，你原谅我这一次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因为太害怕，手忙脚乱了……真的不是故意的啊，你能不能帮我跟云姑姑求个情……皇后娘娘要是知道了，我恐怕连参赛的资格都没有……”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朱琏插嘴道，“潘小姐原谅你，你能让她的手现在就好起来吗？”
　　“我……”

　　是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薛思妍那么做，实在太不高明，害人都欠脑子。而现在，云姑把“生杀”大权交给潘玉，倒让她为难了，虽说善恶有报，她打心底觉得像薛思妍这样的人就应该早早灭了，可仔细想想，她还是决定放她一马。
　　“你既然是无意的，皇后娘娘又怎么会因此废除你的参赛资格？”
　　薛思妍愕然看她，眼睛里还饱含晶莹的东西，听她的话有些不明所以。
　　“只是你啊，厨艺真的有待长进，好好学吧。”潘玉笑了一下。
　　“潘小姐……”朱琏诧异。
　　“潘小姐，你原谅我了？”薛思妍也很惊讶，随即便是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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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玉浅笑，转向云姑道：“云姑姑，太医给我敷了药，现在也不那么疼了，你不用太担心，后天的才艺大赛，我想我能正常参加，你也就不用特意跟皇后娘娘说什么了。”
　　云姑看她一眼，没有做声，对她的“宽容之心”倒显得不惊不讶，似乎早料到会这样。或许，她也是有心放薛思妍一马，才让潘玉做决定的吧。

　　晚上睡觉之前，朱琏特别跑到潘玉的房里看她。
　　“白天若不是你挡那一下，受伤的肯定是我。”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很善良？”潘玉趁机调侃，“我挡那一下完全是出于本能呃，善良的人才有这样的本能。”
　　“善是善良，可你也一定另有所想吧。”朱琏不以为意轻笑，看向她的右手接着说：“这手被烫伤了，到时候就可以理所当然表现得很差劲，而且不会有人怀疑，你其实是故意的。”
　　潘玉心知瞒不过她，就不做狡辩了，只是问：“你真的很想当这个太子妃么？”
　　“想，但不需要你故意谦让。”

　　“就算国运不济，再过十来年，山河破灭，你也无怨无悔吗？”
　　“你什么意思？”朱琏不懂，而且，感觉她的话听起来怪怪的，莫名可怕。
　　“说句不怕杀头的话，”潘玉压低声音，“大宋朝的江山，已经岌岌可危了，日后必定囯不国，君不君，想一下，末代皇帝和末代皇后，下场只怕不怎么样。”
　　“你的意思是……”这个预知对朱琏来说太过于惊悚。
　　“如果你真爱着太子，为他付出倒没得说，但是你，如果只是为了……赌气，或者别的什么，就不值了。”
　　“你回去还是好好想想吧。”看她愣愣的样子，潘玉就做最后的奉劝。
　　“就因为有这样的判断，所以你不愿入宫？”朱琏却问。
　　“是啊，”潘玉想了想给出肯定的回答，“我只想要平平凡凡的生活。”

　　朱琏陷入一阵沉思，半晌之后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笑了笑说：“很晚了，你早点歇息，注意手上的伤，睡觉时别碰着它。”
　　“嗯，你也早点睡吧。”
　　潘玉只是希望，自己的话能让她好好斟酌斟酌，不为别的，只为她真心喜欢过武植。

　　想到武植，她就不免记起白天他假扮的小五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跟他说上话呃。

　　是夜，她睡得很警醒，生怕磕到自己手上的包扎——她也不想落下伤疤的，一双洁白如玉的手多好，多动人，为心爱的人保护自己的美丽，正如这些古代女子为自己的郎君死守贞洁一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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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儿。”突然有个声音来到她的床前。
　　她蹭地起身拉开蚊帐，看清是小五子不禁激动：“你来了。”
　　“你知道我要来？”
　　“也不是。”潘玉微笑，从床上爬起来穿好鞋子，一边问：“你进来我都没有听到一点声音，厉害啊……”
　　“你的手怎么了？”
　　“被开水烫了一下，没事的。”潘玉不自觉将手藏到背后。
　　“让我看看。”见她这样，武植几乎不信，小心抬起她的右手直至眼前，心疼不已：“怎么这么不小心？严不严重？”
　　“一点都不严重。”潘玉笑着摇头，有人关心总是幸福的。
　　“都包扎成这样了，还说不严重。”武植言语里满是温情。

　　潘玉呵呵笑，转移话题问他：“你怎么混进宫来的？柴大人他们都回去了吧？”
　　“嗯，”武植点头，又说，“就兰香还在如归客栈等我们。先别问我怎么混进来的，倒是你，这几天有没有想到出去的办法？还有，你知不知道太子其实就是那个桓非公子？他对你……似乎有些想法，要不然也不会让那刘公公召你回来了。”
　　想到别的男人，他也会醋意横生，也会面色黯然，感到强烈的危机。然而，这却是他最正常不过的反应，不像杨迁毅那般……

　　“这样，你怕不怕争不过他？如果他硬要留住我，你怎么办？”潘玉不无试探，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似乎很喜欢逗武植开心。
　　“我……你会怎么办？”他却是将问题丢回来，还万分认真的样子。
　　“我能怎么办啊，弱女子一枚，也只能听天由命吧？”
　　听言，武植不禁眸光激动，但很快隐去，其实，他多希望听到她要抵抗到底的声音？只要她说，他就肯为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怎么不说话？”看他沉默许久，潘玉方才正经下来，告诉他道：“我跟你开玩笑的。后天就要才艺大赛了，我这手肯定过不了关的，如果大赛足够公平公正，我应该能出去。”
　　“可我……还是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武植不乏忧心。
　　“那也没办法，走一步算一步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潘玉相信自己可以坚持自己的执念。

　　“你明天就出去，别在宫里呆了，被别人拆穿可不好。”
　　“我没事，倒是你……”武植说着抚上她的肩，怜惜道，“我听说你们被管得很严，每天要做许多活儿，还学做菜，你又烫伤手……一定很疼吧。”
　　“说了不疼啊。”潘玉爽朗而笑，发现他啰嗦起来也蛮可爱。
　　“你放心，我就是抢，也要把你抢出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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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静之时，再讲肉麻的话，只怕会引起屋子里暧昧的气氛，潘玉轻掸他胸前的衣服，体贴道：“小武子，快点回去歇息吧。”
　　“莲儿，”他却突兀地抓住她的手，紧贴自己的心，略显惶然告诉她，“这些天……我很想你。”
　　“我……”他侵上她的唇，将她要说的话淹没口中。
　　彼此靠近的地方，恰恰是冰火的交融，潘玉几乎能感到他过于勇气而发生的剧烈心跳，她笑了，喜欢他有些笨拙的样子，轻启朱唇，探出自己的柔软，同时抱住他结实的后背，表达自己的应允。
　　然而，对于这种事，男人总是很有潜质的，只要给他一个契机，他不用学就会。
　　当他将她紧紧拴进自己的怀抱之后，下一刻就难舍难分，如胶似漆了，就算呼吸困难，他也要锁住她，不愿放弃。

　　“你该回去了。”侧脸贴近他宽厚的胸膛，潘玉轻声说。
　　“真想这样一直抱着你，抱着你一辈子。”释放过感情的他，这会已变得自然，只是对怀中女子，更加离不开。
　　“会的，我决定非你不嫁。”潘玉毫不矜持。
　　武植听了兴奋，猛然看向她的脸问：“此言当真，绝不后悔？”
　　“你见过拿这种事开玩笑的？”潘玉反问回去。
　　武植难表自己内心幸福，只得重新抱紧她，吻着她的发香着迷，而靠在他怀里，潘玉也觉得特别踏实，特别安全，如果能一辈子，她真的愿意。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不得不催促他：“快点回去吧，呆会要被人发现了。”
　　“嗯。”武植方才缓缓松开她，悉心嘱咐：“你万事要谨慎小心。”

　　多好的一个男人啊，他要文能文，要武能武，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又温柔体贴，偶然还有一些灰太狼呆呆傻傻的潜质……日后能与这样的他长相厮守，归园田居，生儿育女，那将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潘玉躺在床上，想想都能幸福得笑出声来。
　　再一次日升日落又天明，大家期盼已久的时刻便来到了。

　　“金莲姑娘，你的手真的能行吗？”云姑已不止一次问潘玉这个问题了，每次得到同样的回答，她也不腻烦，不过，这一次她还说了一句话：“朱琏姑娘表演完，就轮到你了，一定要好好表现，知道吗？”
　　“我尽力而为。”潘玉含笑，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琵琶的音弦，丝毫不紧张的样子反让看的人异常不放心。
　　“你可真要尽力而为。”云姑再三强调。

　　终于轮到她登台亮相了，皇家的气势恢宏，险些刺得她抬不起头，不敢去搜寻太子赵桓的面孔，只是偷窥也能发现，坐于一袭明黄色龙袍之下的，便是她要找的人了。
　　昔日明朗具有活力的桓非公子，此刻可不就噙着欢喜的笑颜，端坐在那里，期盼自己倾慕已久的美人？成年装束的他，更显神气和不同凡响，他此刻的尊贵，是其他富家公子永远也不可企及的。
　　如果女人也可以有个后宫，潘玉一定让他成为自己的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