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变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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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姑娘芳名？”沈启棠同样作揖回礼，那双桃花眼在寒风中异常潋滟。
元茗微低头，正欲作答，不料此时邬老夫人拄着拐杖，容光焕发的从堂内走出，一双饱经风霜的慈目准确地落在偏侧廊下的三人身上。
众女眷顿时一阵骚动，元茗只觉身侧的男子身形一动，从她面前经过大步迎上去，她只见得他青色衣袍的一角从眼前略过，那旁的沈启棠见状也赶紧跟上。
“祖母安好。”邬景年面露恭敬，沈启棠依旧是嬉皮笑脸。
邬老夫人看着两人脸上也露出笑来，片刻后又转向沈启棠微嗔道：“老身给自个孙儿挑娘子，你这小兔崽子也跟过来作甚？”
沈启棠含笑：“祖母忘了？启棠也尚未娶妻，还想着借您老的面子找个体贴的人。”
邬老夫人闻言爽朗一笑：“你这崽子，不知是跟了谁，脸皮忒厚。你要娶妻，自儿去找你家沈老婆子张罗，休得累了老身吃力不讨好。”
沈启棠幼时就常去镇国候府寻邬景年，邬老夫人也是看着他长大，自己的大孙子不善言辞，沈国公家的这个二儿子却能言善辩，颇讨她喜爱。
如今转眼间，两人都已成年，却都尚未娶妻。她家大孙子她晓得，平日里勤勉事务，接触的都是些乏味文书，也不见他跟哪家姑娘交好。这个沈二公子就不一样了，惯常喜好寻欢作乐，交好的姑娘数不胜数，让她帮他张罗娘子，岂非是吃力不讨好。
“祖母说笑，我今儿就是来凑个热闹，不知祖母何时开宴？”
光顾着跟这小子贫嘴，都要忘了正事。邬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面向众人，缓缓道：“劳累各位到此，老婆子不中用，这会儿才把席面布置好，外面天寒地冻，诸位快快进屋缓和身子。”
各家主事的妇人们方才带着姑娘们含笑谦让着入内。
堂屋内各个角落都烧着上好的银碳，刚入内就一股暖流扑面而来，仿佛与外面是两个季节。
邬老夫人特意让邬景年陪在左右，他要是有满意的人，她离得近些也好看出来。
夫家官职高的自然识得屋里这两位贵公子的身份，但官职低些的却是连哪位是首辅大人都不晓得，只得仔细着小心行事，暗中察言观色。
堂屋内仅这两位公子，今日是给镇国侯府的嫡子当今首辅大人相看娘子。
元茗识得沈启棠是沈国公府二公子，想必那位着青衣锦袍的年轻男子就是首辅大人邬景年了。
元茗观得他玉面青衣，脊背笔直地坐在那，面上不苟言笑，却是与那沈二公子是两番风景。
邬景年似是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瞧，眉眼微扬看过去。
堂屋里暖热，元茗进来时就褪去了身上的织锦镶毛斗篷，此时一身简单的梅花缎绣氅衣，却衬得那张妩媚的芙蓉面多出几丝清纯滋味。
邬景年的双眸毫无波动，让人丝毫瞧不出情绪。
元茗跟两位姐姐坐在一起，紧接着就是主母周氏。宴席上方那边言笑晏晏，下方这边却甚是冷清，区区右侍郎家的家眷，这里根本没有她们说话的份。
邬景年收回目光之后，元茗才再次抬头往上方望去，仪态端庄丝毫没有被人看破的羞窘之态。再抬眸却迎上一双半弯的桃花眼，沈启棠浪名在外，虽说之前替她解过围，但她对他却无半分好感。
宴席过半都不见二妹和三妹，想必是不会来了。元茗算着日子，服丧期还未过，这段时间宣平候府内家眷估计都不会出来赴宴了。
她顿觉无趣，收回了目光。
“四妹还是死了妄图攀龙附凤的心吧。”元柔抬手用手帕轻抚嘴，凑过来低声嘲讽道：“侯府岂是你区区庶女高攀得起的。”
元茗心中哂笑，不欲理她。
宴席到达高.潮阶段，屋外突然有小厮禀告，说是陛下急召大人入宫。
方才还是热闹异常的众人瞬间一静，眼下陛下已至暮年，正是众皇子争相夺储之时，在这之前任何细微动向都足以颠覆整个大虞皇朝。
“祖母。”
“陛下既来召，你便快去。”
邬景年方才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身上的衣袍，起身告退。
邬景年离开没多久，又有小厮来找沈启棠过去，说是沈国公要他速速回府。
在场众人各怀心事，这天看来是要变了。
宴席一散，众女眷都匆匆回府。
元茗心思百转，她还是侯府嫡女的时候，只耽于闺阁之事，旁的都不甚在意，但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不明不白的早早死去。
如今，她若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就不可能还像从前那样坐以待毙。
在右侍郎府上待着的这段时间，她多少知道点皇家秘事。陛下子嗣单薄，册立三皇子为当今太子。就目前来看，明面上争储的只有大皇子，大皇子和太子两人是势均力敌，朝中支持者也各半，两人手上又都有私兵。
倘若真的斗起来，两人胜算未可知。
可是，当今陛下极其疼爱这个董贵妃生下的三皇子，他又是明正言顺的太子，三皇子的胜算就又添了几分。
而元茗现如今的父亲元稹元大人，是个识时务的，早早就投入了太子麾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太子的胜算最大，陛下若不在了，太子就是名正言顺的新皇。
元茗细眉微蹙，提笔在纸上胡乱写着，但这里面却有变数，脑海里突然闪过那个欣长的青衣身影。
当今的权臣，整个大虞朝权政的中心，就现在来看，他应该还没有站队处于中立状态。
而手握大虞铁骑远在边境的骠骑将军也未参与进来，这一点元茗很确定。
她如今的父亲，右侍郎元稹进宫未归，自己的能力有限，今日发生的事依旧是无从知晓。
究竟是什么事会让陛下急召首辅入宫？
元茗百思不得其解，现下也只能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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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前殿。
龙椅上的淳化帝早已两鬓斑白，他铁青着一张脸僵硬地坐着，由于呼吸急促导致胸膛剧烈地起伏。
而殿下只有两人，一人跪在殿中央，另一人则笔直地站在大殿侧旁。
“父皇，此事非儿臣所为，请父王明察。”跪着那人锦衣华服，那一双神似淳化帝的眼睛流露出恳切目光。
“你这孽障！休要再狡辩！”淳化帝虎目微瞪，倏尔站起身，将皇案上的文书狠狠掷向跪着的大皇子祁弘深：“你是朕的嫡子，明远是你的弟弟，你怎能手足相缠，加害于他！你的心莫非是被狼给吃了！”
“父皇！儿臣是什么秉性父皇难道不知，我又怎会做出同室操戈之事。就算儿臣要做，又岂会如此愚蠢，在汴京城里动手，还轻易落人把柄？！”
“孽障！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真的想骨肉相残！”
“父王又是什么意思？父王明知道此事不是儿臣干的，只不过是想要给那董贵妃一个交待，就要这样冤枉儿臣吗？！”
祁弘深仰头怒视已至暮年的帝王，凭什么？一个庶子罢了，凭什么能够踩在他嫡子的头上作威作福！
“你！”
淳化帝气得浑身发抖，突然一手捂住胸口。
妄图揣测圣意是禁忌，这下老皇帝是真的动了怒。打从一开始都不作声的邬景年，突然撩起衣袍跪下：“陛下息怒，大皇子心直口快，陛下龙体要紧。”
淳化帝稳了稳心神，重新坐下，片刻之后方才睁开那双浑浊的双眼问道：“景年，行刺太子一事你怎么看？”
邬景年默了一默：“此事事关国体，微臣觉得……”
他状似思索一会儿，才抬头看向龙椅上的帝王，一字一句道：“需严查。”
翌日，宫中传出消息，太子前日欲前往宣平候府慰问，途中遇刺客身受重伤。私下又纷纷传有小道消息，陛下大怒，将大皇子祁弘深监.禁在坤德宫，无诏不得出。
大皇子一众党羽顿时人心惶惶，生怕头上的脑袋哪日就不在脖子上放着了。
只要有朝中官员来元府拜访，元茗都会遣桃红端着糕点去给父亲品尝。
名义上是去送糕点实则是去打听消息。
“姑娘。”桃红掩上门，将听到的话一一告知自家姑娘。
“你说什么？宣平候是大皇子的人？！”
“是啊姑娘，我躲在书房外偷听到的，老爷说宣平候是要为女报仇什么的……”
元茗的手指不自觉得快速蜷缩，脑中一瞬间空白，为女报仇？父亲是要为她报仇，才倒向大皇子，那杀她的人是……太子！
为什么？
元茗不明白，她跟太子无冤无仇，久在闺阁中，成婚前也只远远瞧见过太子一眼，太子为何要杀她，父亲又是从何知晓？
所有的事情就像一团迷雾一样笼罩着她，元茗窥探不破。
她又突然想到成婚前一晚时，她即将出嫁，父亲却是满面愁容：明日出嫁之前，皎皎若改变心意不愿嫁去，便告诉父亲。父亲似乎不太愿意她嫁去东宫，这门婚事原是太子央求，陛下赐婚，一纸圣旨，不得违抗。元茗还记得，那晚她说得是：父亲，女儿愿。
违抗圣旨会带来什么，她不知道，也不敢想。
元茗此时大脑一片混乱，她理不清，父亲定是知道些什么，才不愿她嫁去东宫。
是太子杀了她，可为什么，若是恨，又为何要娶。
罢了，她首先需要解决的是眼下的事，父亲若投了大皇子，一旦太子登基，那必不会轻饶宣平候府。太子既敢杀了她，想必不是什么善类。
大皇子式微，骠骑将军远在边境，现下他唯一的胜算就是能拉拢到邬景年。有了当朝首辅的帮助，大皇子尚可与太子争一争。
可是据她观察，邬景年此人深不可测，看似无欲无求，正直廉洁，想必不会轻易加入党争。
“桃红，你说如果想要拉拢一个人，该怎么做？”
“小姐，给她想要的啊。奴婢每次去找老爷身边的杏儿打探消息，都是给她买些特别的珠钗送过去，她最喜欢这些首饰玩意了。”
“可是，他若没有想要的呢？”
“小姐，你又怎知他没有想要的，只要是人都会有欲望，他总不能写在脸上明晃晃的让人看到，就像杏儿喜欢这些新奇玩意也是奴婢打听出来的……”
是啊，她又怎么知晓他没有所求？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变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