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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有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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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里的暖阳照射在紫柱金梁之上,投射出刹那的华光,在这座极尽奢华的宫殿里,淳化帝身着龙袍正轻声安抚着怀里的可人儿。
董未央将娇小的身子都倚靠在老迈皇帝的怀里,眼角的泪水无声地落下,她虽已至中年,但岁月在她脸上似乎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肌肤白皙仍旧吹弹可破,身体玲珑有致,细腰更是盈盈一握。
瞧见此幕的淳化帝是心疼不已:“朕已派人去严查此事了,绝对会给明远一个交待的。”
“陛下……”董未央的身体微颤,越发的往淳化帝的怀里蹭。
不消得一会儿,殿里就传出咿呀奢靡之音。
殿外伺候的宫女两相对视一眼,面无表情地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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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外,邬府书房内。
裘廷圃捋了捋胡须,眉头紧锁,此时的他很不解:“大人为何要建议陛下严查?这件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太子自导自演的,再查下去也是不了了之。难不成大人此次要帮三皇子?”
裘廷圃混迹官场多年,此间沉沉浮浮,什么大场面没见过?现下甘愿尊称一个毛头小子为大人,可见邬景年的手段了得。
小小年纪,尚及弱冠,心思却令人难以琢磨。裘廷圃又想到了一直在自己耳边念叨的小女儿,兀自摇头,且不说门楣不相配,眼前的男子可是自家那傻女儿驾驭不了的。
邬景年端坐在雕花檀木椅内,扬手写下一行字,淡笑着邀请裘廷圃赏看:“裘大人来掌掌眼,景年这字写得怎么样?”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赏字?
裘廷圃默不作声地走过去,淡黄宣纸上是墨迹尚湿的寥寥几字:推农令。
“大人怎地还要推行此令?!”裘廷圃蓦然抬头,紧盯着面前朝他淡笑的男子。
“裘大人觉得不妥?”
治国之道,必先富民。
原先拟定的推农令就是给开荒种田的农民补贴,并且废除徭役,大力奖赏立功的民兵,鼓励百姓耕种投军。
裘廷圃摆手,转身重新坐下。
推农令是几年前邬景年刚任首辅时带头拟定的,政令内容自是没话说,利国利民,若是在全城实施,必定能使大虞朝再绵延数百年。
难却难在无法施行,推农令与当今天子的励商制背道而驰。
前者重农,后者重商。且圣上一直将自己苦心钻研的励商制挂在嘴边,并引以为傲,又怎会再考虑这推农令?
想当年,邬景年初生牛犊不怕虎,冒然向圣上提出要施行此令,淳化帝勃然大怒,赏了内阁众人一顿板子。尚且年轻的邬景年在雨中跪了许久,裘廷圃是亲眼看着他郁郁了数日,最终此事也是无疾而终。
他原本想着他该是放弃了这个改革令,没想到今日又再次提起。
可是现下,淳化帝难道就会同意?推农令要是施行,可是变相的在打皇帝的脸。
裘廷圃摇头,既表示推农令没有不妥,又表示陛下仍旧是不会答应的。
“景年,陛下不会同意施行的。”
裘廷圃叹了一口气,他知道邬景年是为朝廷百年大计着想,但若因为这事再惹怒陛下,掉脑袋都是轻的,少不得要连累全族。
前人说的什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在裘廷圃看来都是蠢话,他是个很务实的人,人若没了,可就什么都烟消云散了。
邬景年不语,只垂眸看向纸上的字,眼底隐隐有奇异的光芒。
几日后,不知是从哪传出来消息,说是首辅大人在奉命调查时发现了行刺者的物事,还有几名人证。整个汴京城都在议论此事,太子在皇城底下遇刺,这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大皇子一党慌神了,且不说这事不是祁弘深所为,单就是首辅拿出证据,皇帝一怒之下哪里会有大皇子好果子吃。手足相残可是大罪!这样狼心狗肺的人是万万不可能坐上皇位的!
一旦太子继位,他们将小命不保,必死无疑,甚至是株连九族。
右侍郎府,元茗明显发现这几日父亲的心情好得不得了。这日还在后院设宴,宴请几位好友一同赏梅。
元茗只觉得心神不安,急忙让桃红前去打听。
“姑娘,奴婢听老爷们谈论,说是首辅手上的确握有大皇子行刺的证据,还说大皇子这次是翻不了身了…….”
大皇子倒台,右侍郎元稹自然高兴,他跟左侍郎房庭直是政敌,现下房庭直扶持的大皇子遭了殃,他怎么能不畅快。一旦大皇子完蛋,那她的父亲该怎么办?
元茗一双美目满是愁绪,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桃红,父亲他们可还说有其他的?……尤其是关于首辅大人的。”
桃红搓了搓冻僵的双手:“姑娘,我去添茶的时候听老爷说,太子明日要办梅花宴,专门请了首辅大人去嘞!”
她不晓得姑娘为何会突然打听这些,只当是自家姑娘不再迷恋房公子,看上了首辅大人,首辅大人可是比那房公子好看多了。
“桃红,你速去扶柳巷买些胭脂水粉回来。”元茗将手上的碎银子都给了桃红,看到了她冻红的双手又吩咐道:“对了,再买些蛇油膏回来。”
果然,桃红以为自己猜对了。之前姑娘从来不用这些东西,有时候偷偷跑出去见那房公子也没有抹过胭脂,这回突然让她去买这些,看来是真瞧上当今首辅了,桃红高兴地记下姑娘吩咐要买的物事。
桃红一走,元茗却开始犯愁。根据桃红打听来的消息,首辅邬景年平日里清心寡欲,不近女色,且喜好不定。
就算如今的元茗容貌过人,可还是没有把握能够拉拢到当今首辅,现在她的身份毕竟是庶女。
但元茗也知道,天下男子要么慕色,要么慕才。昔日里她是侯府嫡女,才情仪态自不必多说;现下借着原身的娇媚玉面,元茗倒也定下心神来。
除非当今首辅是瞎了眼,想来明日也会跟她说几句话的,她这样安慰自己。
这次梅花宴,太子准备得甚是隆重,知道的是以为他要感激首辅终于找到刺杀他的证据,不知道还以为他要跟当今首辅结拜。
元茗自然不在邀请名册里,可他父亲元稹却在。
她细细描好黛眉,又抿了一点口脂,衣裳颜色却难以抉择。她不常跟男子接触,唯一一个就是骁表哥。
元茗仔细回忆着,骁表哥好像说过她穿红色更好看些。奈何寥寥几件衣裳里并没有这样艳丽的颜色,元茗最后选了青纱金丝边纹绣锦裙,外面依旧罩着那件织锦镶毛斗篷。
桃红觉得姑娘穿得是有些素了,不过素净青纱倒衬得那玉面更加柔美,更不用说今日元茗还刻意装扮过。
出门时迎面碰到元柔,免不得要冷嘲热讽一般,元茗实在是没工夫搭理她,只是一笑了之。她这一笑,倒使冷清萧瑟的冬日添了几分颜色。
“呸!狐媚子!”元柔见她笑得勾人,趁着元父不注意,忍不住啐一口道。
元茗愣了一下,笑得更欢畅了,这元府嫡女的作派可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元柔见状,脸皮子一阵红一阵白,瞪了元茗一眼狠狠一跺脚,转身躲进马车里去了。
太子是在宫外的府邸里设宴,离元府倒也不远,不消得一会儿就到了。
太子妃暴毙,接待女眷的事就落到了太子侧妃莞氏的头上。莞氏乃是礼部尚书之女,其人娇小,样貌一般但两腮上挂着的酒窝却很招人亲近。
元茗不着痕迹的往男宾那边瞧了一眼,应是还没来。她这次是有目的前来,心底的把握却不大,这会儿倒感到有些许的紧张。
万一,他直接不予理睬,那可怎么办是好?
门口的宾客稀稀拉拉,该来的也都来得差不多了,元茗心情有些沮丧,喝了点面前烧好的甜酒。味道尝着竟还可以,甜丝丝的。
元茗还想再抿一口,耳边却有轻佻的声音传来:“好喝?”
她诧然扭头看去,一双桃花眼正笑盈盈的看着她,是沈启棠。
他弯着腰,手上依旧执着一把水墨扇,倾身往元茗跟前凑。元茗的第一反应是往他身后瞧,沈二公子在这,想必邬景年也必定来了。
沈启棠的眼是有多尖啊,猜到了她在寻什么,“吧唧”一声是心碎的声音。
怎么?这姑娘眼睛是瞎了不成?他比那闷葫芦英俊百倍,千倍乃至万倍,她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看上了那木头?!
沈启棠展开扇子往她眼前一档:“别瞅了,喏,在那边呢。”
元茗转而往堂内看去,身材高大的两名男子正一前一后的缓步走出,想必是早就来了。
两人皆身着玄色斗篷,走在前面的是束发金冠的太子,而后出来的是玉冠凤眸的首辅邬景年。
元茗的目光落在后面那人身上,敷衍的朝身侧的沈启棠一点头,心里打算着怎么能不动声色的过去。
沈启棠见状,更加气极,好一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景年!这里!”沈启棠一生气,声音不自觉得就有些大,倒是吓了元茗一跳。
“邬大人。”眼见着邬景年走到跟前,元茗面上不动声色的行礼,心里却是千回百转。
她得做点什么,给首辅留下点好感才是,可是该做些什么?她心里一团乱麻,人就那样愣怔的盯着邬景年瞧。
邬景年略感不适,长眉微蹙,此女子眼神直勾勾,还当众盯着他看,实乃孟浪!
他只扫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转而对向吃味的沈启棠道:“走吧。”
沈启棠撩袍一屁股坐下:“我才刚来,酒都还没吃呢。”
邬景年见状,倒是丝毫不留情面,抬步就要离开。
元茗哪肯放过这大好的机会,冬日里可最爱刮西北风了!
她将柔荑下垂,粉嫩的指节微微一松,手帕随风刚巧不巧的就落在邬景年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