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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   那都亭驿乃是使臣官员出入总汇之处。公私送迎毕集于此,这日里自也是行人如梭,热闹非凡。李家不事张扬,轻车简从至了亭驿安置妥当,就呆在亭馆院落里候着李深返抵。

      李棠依着老习惯,手里捧了卷四声谱坐在胡椅上慢慢翻看着。可不知为何,今日却总不能如以往般定的下心,将书页反复扫了三两回领略不得,索性便丢在一边,独个踱出院子后门看风景去了。

      其时已近黄昏,天光缓缓归暗,唯余血色一抹,李棠眯眼望去,檐边夕阳暮斜,老树昏鸦呕哑,正合着天涯游子断肠归路的意境,想着李深此之一去,不可不谓惊心动魄,此之一返,距其离京也足有八载之久,奈何是去是留,人情翻覆,其中却是全不由己了。

      正感叹时,他那大管家已匆匆过来,瞧见他望天发呆,便劈头一句:“唉呀好我的世子爷啊您怎么在这,公爷派来打前站的部曲先到了,您不过去瞧瞧?”
      李棠便转身往回走,管家跟在后头,嗫嚅两下,终是欲言又止。

      两人到了厅前,恰见一起人正入门来,虽不着戎装,却皆是勇武之人,步履整齐稳重,带着隐隐威压声势,李棠暗暗点头,沙场征战回来的人,果然是不一样。
      到了近处,为首的便领着拜倒口称见过世子,李棠连忙上前扶起,又示意众人起身。
      且听得领头那人道:“我等是国公麾下部曲,国公闻知世子来了很是欣慰,这不,就派了我先头过来帮着打点些个,国公还有话带给世子,说是今日一道回京的不单是公爷,夫人族兄宁乡侯,公爷族兄唐国公也一道回来了,世子待会见礼时可仔细些。”
      说得清楚唯恐李棠不懂,可其中不明不白之处只怕更多,李棠心下狐疑,若真有这么两门极近的亲戚,听着又像同是在京的,如何从不曾走动往来?甚至提都未曾听祖母母亲提起过?

      他往管家处看去,那总管已恭敬道:“少郎君自幼礼仪娴熟不负老夫人教导,平日里对奴婢等也多有约束的,总不会令公爷失望。”
      那人笑道:“我也是如此对公爷说话,谁知公爷平日豪气干云,念及世子爷却是能多言便多言一分,当真英雄也难免舐犊之情啊。”
      李棠先前就觉此人狂放,此言一出他不觉如何,一旁的管家脸色已是黑下来,微怒道:“下不议上,汝还不快快慎言。”
      那人一笑拱手,李棠瞧见他这样,心里反倒有些喜欢,便出声道:“还未请教先生姓名?”童音清脆,满是好奇之意。
      那人闻言眸光微闪,朝着李棠深深一躬,方道:“小的出身卑贱,岂当得世子称呼先生!在下姓刘,贱名伯符,家中行长,世子叫我刘大郎便可。”
      李棠却追问道:“不知先生可有表字?”那人哈哈一笑,道:“在下原无表字,蒙国公爷赏识,赐字子策。”
      李棠也曾装模作样读过两卷三国志,听了这话,终于忍不住笑道:“父亲赐字,必是思及子策英雄了得,子策追随父亲历经百战,于兵一道当甚有心得,日后定要多多请益——不知子策却是擅何兵器?”
      刘伯符未作应答,转眼瞧见厅中空旷,退后几步,竟就于当地舒展臂腕拉开架势,在空中一挑一抹一划,他手中并无兵器,然而动静转换间恍如长枪在手,众人甚至能感觉得到出那枪尖红花一朵蓦然暴绽开来,遥遥直指眉心。
      李棠不禁合掌喝彩道:“好俐落枪法!”他语气大是兴奋,随即又走到那伯符身边,请教了半晌才放其去休息,虽是无心之举,却仍看得他左右几个随身侍应的人咋舌不已。

      李深一行抵达时已近二更,李棠闻讯出迎,快到亭驿门口才发现除了他们这拨,还有一伙人也正打驿馆里出来,这个时辰,估计也是来接人的,阵仗也极不凡,李棠回头想问那总管认不认得,这才发现,那总管不知何时已退到队伍最末去了。

      此时天色早黑得透彻,虽有火把照明,稍远处看去诸人形貌还是影影绰绰一团模糊。队首并肩下马的共有三人,幸好有那刘伯符随着出来,此时便低头在他耳边悄声道:“居中的那个便是你爹爹,居左的是李光,唐国公,居右的是陆景文,新归大楚的宁乡侯。”
      他语气有些奇怪,李棠却并未多想,江左陆氏本是他母族所出之源,他平日听得也不少。倒是李光这名字听着依稀有点印象,可倒是什么时候,听谁提起的呢?

      他这一闪神,脚下便一个打滑,幸好刘伯符眼疾手快,极顺手穿过腋下把他整个人举起来,方免了这一跤。
      那伯符自当李棠孩童,此举本是无甚可怪,李棠却是大窘,挣扎着低声道:“我未有何损伤,还烦子策把我放下。”
      这时那三人也停了脚步和交谈语声,一齐往这边看过来。
      只听李深“啊”的一声,唤道:“可是棠儿么?”声音里尽是喜悦之意。
      刘伯符疏狂惯了,闻得李深出声召唤,索性直接把那李棠往上一抬,让他半跨在自个肩膀上头,李棠脸涨得通红,可又怎赶得上这壮汉的力气?只好伸手揽着他脖子,一颠一晃,往李深处奔过来。
      众人望着这一大一小都是哈哈大笑,李棠已觉大失颜面,到了近前刘伯符还不肯把他放下,便连脸也涨的红了,急道:“子策快放我下来,父亲面前,孩儿如此已是失敬,贵客面前,如何更可失礼?”
      先前众人大笑,独那宁乡侯陆景文不过微笑而已,闻得此言,却先点头道:“虞国公世子好家教,看来族妹虽远离我宗族孤身于京,终不去我陆家教子之道。族妹膝下有此佳儿,可足慰平生矣。”
      眼中满是赞许之色,旁边唐国公李光仿佛有些不以为然,却未说什么,李棠终得了空跳下地来,望了望眼前三人,先已屈身拜下,向李深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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