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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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了话，哥几个去了楼下酒吧喝酒。韩阳心情不佳，连灌了一扎啤酒也没尽兴。
“少喝点，你身上有伤，早点回去处理。”林泽默认带他回去。
韩阳甩开他悬空的手：“少管我。”
他太了解他了，知道会被放开，甚至没有握住。
“不就是被骂了几句，还没习惯？”众人皆以为他在烦恼这个，殊不知他心想，要真只是因为这个就好了。
这时酒吧老板霍顿提议：“干喝酒多没意思，来，今天我做东，玩点游戏助兴。”
打了一架，韩阳是真有点累，按平常早跟林泽回了他们合住的地方，可今天不想回什么家，不想看见里面的人。
“行啊。”韩阳欣然接受，跟着摇起酒瓶。
劝说无果，林泽没再说，韩阳偷瞄的视线看着面色发黑的青年退至后面，不过自然还是没走，偶尔朝这边看。
游戏是再简单不过的真心话大冒险，空酒瓶对准谁，谁就要服从一个任务，做不到者喝酒。
热闹的气氛登时涌起，嘈杂的听不清谁在说话。热闹的小团体中，衬得吧台处投来视线的人格格不入。
时间一分一秒过。
起初韩阳没心没肺跟着起哄别人，劝人喝酒看热闹什么都做，人就不能太风凉，再来一轮，酒瓶口正对着他。
“终于轮到你了，”梁彻打着酒嗝，拍手叫好，“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韩阳融入其中，玩就玩刺激的：“大冒险大冒险。”
就近有人从卡片槽里抽出一张读：“和你左边的人，隔纸巾——湿吻！”
“呦——”
起哄声连绵不绝。
“玩这么大？”左边的霍顿吃了一惊，韩阳看着平静，只有藏在心底的真实藏在动作，视线交汇到吧台。
无声坐着的青年有了动作。
韩阳心里憋着口气，不羁随手抽了张薄纸巾用酒润湿：“这有什么，来来来……”
“你醉了，明天还有事，”一只手如意料中钳住他的手腕，停下了他的动作，“该走了。”
这场景发生过不止一次，大家伙心知肚明：“韩哥又叫人管着喽。”
换平常韩阳顶多骂他们一句就跟着走了，今天犯了脾气，一句也不想听，犯浑甩开了林泽的手：“说了少管我。”
他抬眼，眼尾酒晕的红在霓虹色下显出几分可怜，眼神却冰冷：“我成年了，少拿那套管小孩的方式约束我。”
他说着话时，手里还拿着那张被酒润湿的纸巾，湿哒哒的液体润湿他手背的擦伤，顺势滴过他的脉络，模样有些色情。
林泽一愣，可能是没想到韩阳会这么说，有些下不来台：“好。”
他依旧顺着他，这次转身离开。
酒吧的DJ音乐模糊感官，以至韩阳没能听到，这声“好”从牙缝中挤出的摩擦，只顾心上加烦。
他竟然真的走了。
走了也好，总比留下，又给他增加不切实际的幻想。
“林哥走了？那今天不是能玩个尽兴了？”梁彻大大咧咧。
“我准备好了，”霍顿伸脖嘟嘴，“来吧——”
“来什么来。”林泽的背影渐远，韩阳不再伪装，把手里那团随手丢进垃圾桶，饮尽了杯里的酒。
在游戏和惩罚中，他选了后者。
这段在大家起哄的“好酒量”中过去，他俩这位置似乎风水不好，随后的就被不偏不倚，对准了旁边的霍顿。
“放心，虽然你以怨报德，但我不会这么做哒。”霍顿说，闹了一晚上也累了，选了个真心话动动嘴，没成想一语成谶，给自己挖了个坑。
“说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哈？我现在改和韩阳大冒险还来得及吗？”霍顿明显不想说。
韩阳失笑：“前一秒说的话让狗吃了是吧？”
霍顿：“……”
行吧，他吃的。
“说出来哪儿还叫不为人知，”霍顿很有游戏精神，摇摇头，“我喝酒。”
“吼——”又是一阵喧闹。
“得了，谁不知道你酒量不好，酒吧老板酒量不好，”下一轮开场间隙，韩阳嘲着劝他少喝点，“一句话而已，说了不就得了。”
“不一样，”霍顿语重心长，看着眼前这个刚满18不久的男生，“一看就是小孩。”
韩阳蹙眉，抿了口酒：“你怎么也搬这套……”
“年轻真好，没什么烦心事，”霍顿盯着酒杯里慢慢融化的冰块，意味深长，“你就没什么，从没告诉过别人的秘密吗？”
摸酒杯的动作停滞。
“不说了，喝酒喝酒。”霍顿想到自己的曾经，主动绕开那些不好的回忆。
韩阳笑了下，条件性地跟他碰杯，思绪却早已飘远。
吧台位置已没了等着他的人，消失在狭小幽暗的空间，也困在了他心里某处。
从没告诉过别人的秘密？他当然有，就比方说。
人已经走了，韩阳依旧盯着吧台曾坐着那人的位置。
他喜欢林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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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西这群人，每个人的过去都不算愉快。
和霍顿父母欠债被仇家追杀早亡、他颠沛流离误打误撞被组织内部人员救下留在此处类似，韩阳也有着差不多的经历。不过他来的时间更早，从有记忆起就在这里。
彼时的他年纪尚小，无心参与组织里喊打喊杀的做派，贺广允似乎也没有让他进行的意思，全凭他自己，想上学就让他上，长大了考个大学，彻底离远这个地方更好。
韩阳也一直这么照做着，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
转折点在2011年，那年他6岁。
当时年纪太小，韩阳也记不清具体什么原因什么时候，只记得是个晚上，据说是组织内安插在外的眼线暴露，对面派了人捅了某处的窝点。
做着黑白两道生意的北城，内里的团队明争暗斗，最看不惯偏西这处行走在边缘随时独善其身的作风，早就虎视眈眈，借个苗头便能兴起风浪。
那晚半梦半醒间，韩阳被前辈塞进车子送到安全地方，糊涂手下却在争分夺秒间乱了分寸，误把这辆车当作了前往支援的行列。
车子行过山林，无比颠簸，直至在某一处停下，起初韩阳困着发不出声音，后来也彻底醒了。
天下起了雨。枪声阵阵，隐约还有炸弹爆破的闷响。
饶是韩阳不喜参与，这些年见闻也能猜到发生着什么，他悄悄探出头，打量车窗外凄凉的景象。废弃的工厂旁，断壁残垣剩破落一片，零星停靠着再无生气的尸体。
韩阳不是第一次见，见得多了，便愈发清楚自己身处的境地，彼时的他尚且年幼，恐惧与无力一齐，他能做的，无非也就拼命压下发抖的身体，蜷缩进只有自己的角落。
可这次不一样。
韩阳慌了神，用力把自己挤进汽车后排的座椅，飘忽的视线突然注意到窗外某个暴露的位置。
那里似乎藏着个人。
烟雾缭绕间看不真切，只隐约识得那人比他大不了多少，看模样也是个小孩，他瑟缩在一角，看来也是怕极了，孤独等待炸弹倒计时清零的到来。可视线却依旧清亮着，满是对这一切的厌恶。
看到那个少年眼睛那刻，韩阳渐缓了动作。
莫名地，他觉得他们很像。
相似的年纪，类似的境地，看不清的缥缈未来。
那一刻，以往的事不关己通通抛在脑后，他不想，也不愿看见这个人就此告别世界，会让他联想到自己。
年幼的韩阳作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来不及深思熟虑这一结果对他而言是对还是错，人已经打开车门，用尽全力朝那个角落跑去。
再快一点，只要再快一点——
“手！”紧要关头，身形瘦小的韩阳借着夜色轻松跑过烟雾，径直朝那个少年跑去，后者错愕，但求生的本能，让他本能回握。
两个男孩小小的手，冰凉沾满灰烬，却一直死死紧握。
再后来的并肩多年，也都是后话了。
“嘭！”
下一秒，炸弹炸出声响，奔腾的火光照亮天空，两个少年的身影印在火里，被盯守这边的人发现，子弹随即不长眼射来，对方下了死手，不准备留下一个活口。
“坚持住，前面就是我们的车子。”爆炸的余韵冲击，韩阳头晕目眩，强撑拉着男孩一起，然而马上靠近车辆时，毫无条理的弹道划过闪电，倒映进韩阳瞳孔，径直朝男孩打去。
韩阳早已顾不得，惯性前奔将人推开：“小心！”
正对男孩太阳穴的子弹散了靶心，擦破了他的眉骨，血当即溅了出来，黏腻的液体溶进冰凉的雨，韩阳彻底没了力气，好在终于来到车旁。
“上……上车……”他拖着最后一口气，拉开了车门。
这是失去意识前，韩阳所能记得的全部内容。再醒来时，他已经被人救下，带回了偏西。
身边围着贺广允派来守着他的医生，见他醒了，第一时间通知，嘘寒问暖他的情况。
“我没事，”韩阳起身，大幅度动作扯痛了眉头的伤，伸手一摸，额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那个人呢？”
医生不明所以，架不住他问东问西问不出就不老实，嘱咐他别动自己去寻，确认那个男孩无恙，这才放心乖乖躺好。
没事就好。韩阳想。
等差不多恢复好了，就让那个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没过几天，他听到了这人决定留下的消息。
韩阳顾不上伤，想去会会这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家伙。年轻小孩趁医生不注意溜得飞快，再回神已经落下老远。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慢点跑，头上的伤还没换药呢！”
“不要，裹着么多一点都不好看……”正是臭美的年纪，韩阳边跑边摆弄头上的纱布，偏不凑巧，迎面撞见了贺广允。
医生吓得腿软：“老板，是我没盯住。”
“老爹，不怪他，”韩阳恃宠而骄，捂住头发遮挡，“我自己要出来……”
他抬头看贺广允，却先看到了另一个人。
他在枪林弹雨中，拼命救下的人。
男孩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只有那双眼睛亮的通透，没情绪打量着他。
“当然是你，换谁能有这么大胆子。”贺广允不惯着他。
韩阳赌气不服，更纳闷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给你介绍个人。”贺广允拍拍男孩的肩，接着说了下去。
“林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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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里的酒已见底。
“又空了？满上满上。”梁彻说着就要拿过韩阳的酒杯。
思绪拉回，后者没了喝酒的心思，看了眼时间，十点过一刻，也的确有点晚了。
“不喝了，明天还有事，”韩阳拿起外套，攥拳的动作撕裂了缓慢结痂的伤，“你们好好玩，我先回去了。”
“这就走了？你一个人行不行啊？”霍顿问。
“这点酒死不了。”
从前他总是幻想能多和林泽待久一些，所以纵是不喜欢这一切，还是在这里多留了很多年。
但是现在，生啊死的，似乎又变成了能随口一说的话，也不嫌个晦气。
“呸呸呸。”霍顿替他挡了。
韩阳笑笑，打了自己嘴巴一下：“走了。”
酒后的脚步拖沓声离远。
酒吧里的音乐连绵，然而没过片刻，切歌的片刻功夫，身后又响回脚步。
霍顿那杯酒上了头，晕乎乎的，还以为是韩阳又回来了：“落下什么……”
抬头入眼却是另一道更高大的身影：“林……林哥？你怎么又来了？”
林泽单手插进外套口袋，生人勿近的眼神扫过酒吧，霍顿后脊发凉，看架势像是要砸了他这店。眼看这情况，这气场，他哪里是又来，分明压根没走。
“他呢？”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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