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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算了 ...

  •   “咚咚咚!”
      “元明,元明啊——”

      门外传来鬼哭狼嚎的动静,在已深的夜里尤其突兀,室内安静看书的人哪敢怠慢,压低声音赶紧出来:“别嚎了幺儿,明天街坊邻居又该投诉……”

      “咔嚓!”上锁的锁扣由外力落到地上,门紧接着被推开。
      冷风一吹,韩阳的酒劲散了大半,不知所措看着被自己弄坏的门锁,尬笑了几声:“如果我说,我是好意不想你被邻居投诉,所以才提前进来,你信吗?”
      唐宋抱胸靠墙,年长几岁更稳重些,挑眉看他:“你说呢?”

      好吧,他不信。

      ……

      说起唐宋,是跟韩阳从小长起来的关系。早些年苏唐两家生意往来密切,唐宋是唐家不受待见的旁系,幸得韩阳母亲苏珊帮忙,经常接他过来玩。小时候韩阳总屁颠屁颠跟在这个大哥哥身后,后者也颇为照顾。然而后来唐家借势吞并,苏家落寞,苏珊去世,唐宋看不惯家里恶行,可年幼无能为力,和韩阳几经辗转来了偏西,后来因为一些事情,二者不再一处,但一直有着联系。

      “哎呀,不打紧,记林泽账上,”韩阳拎着路过便利店买的啤酒,也不羞愧,轻车熟路跻身钻了进去,“要我说也该修了,自打你搬出来住这儿就没再装过吧,那锁都锈了,我这点小力气一碰就掉。”

      “小力气?”唐宋瞄了眼日积月累呈凹陷趋势的门板,是得好好算算,“包括但不限于你上次耍酒疯碰坏的那两盆花,睡塌的床板,还有我的门……林泽呢,居然没跟过来。”

      其他还好说,唐宋从小出了名的爱花,院子里每一盆都价格不菲。韩阳心虚地眼珠直乱转,心想这得花林泽多少钱,不过很快就释怀。
      心疼他的钱怎么了,多花点才好。

      “他爱去哪儿去哪儿。”韩阳把酒放在前厅的小桌子上,“噗呲”开了一瓶。
      这就是来跟他喝酒的意思了。唐宋坐到一旁也来了一瓶,嗅到他带来的一身酒气。
      喝过了还喝,估计又是有什么烦心事:“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他话没说个头尾,但两人都心知肚明。韩阳平常看着一根筋没烦心事,实际上小心思多着,唐宋是他唯一愿意诉说的人。

      “你什么时候能走出来啊?”韩阳不愿意说,他看着唐宋满院的花,两个人各自撕扯着彼此的伤口,“程清姐的事……”

      “这么容易走出来的话,你不就也不会和林泽堵这么多回气了?”男人笑的儒雅,笑里却苦涩,“明明互相关心彼此,也不知道你俩一天天的哪儿来那么多别扭闹。”
      他是想说,别等到失去后才后悔。

      韩阳自己也不知道。就像他不知道那个明明满眼都是对这一切厌恶的男孩为什么突然转性,留在了他最不想待的环境,天天跟在了那个影响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身后,一待就是数年。
      贺广允让他向东他从不向西,对他的命令一一照做,包括让他照顾好他这件。这些年林泽也如数照做,无论韩阳怎么闹,都从来没不悦过。
      也是,照顾他是贺广允的要求,把贺广允哄高兴了,不比什么都强。

      韩阳打心里知道,这份关心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可纵是这样的关切,他也切身实际的感受了十几年,对从小独身一人的小孩而言,说偶尔没模糊过这关心的界限绝对是假的,不然也不会在青春期懵懂过后,确认了自己喜欢林泽这事。

      “我也……不知道。”韩阳指尖摩挲过易拉罐边缘,喃喃道。
      “高考成绩是不是快出了?”唐宋放下杯,“想好去哪个城市了吗?”
      没问他的估分和志愿专业,而是先问了这么一句,像是早就知道他会离开。

      很小的时候韩阳就说过,他不喜欢这里暗无天日的氛围,贺广允也应允,以后可以随他的想法,况且,现在还有了林泽帮忙,他的存在,变得更加可有可无。

      “就在这吧。”
      “嗯……嗯?”唐宋被酒呛了一口,变了调,这还是他自两人分开以后,第一次听到相关的话题。
      答案却截然相反。

      人总会觉得未来很远,所以不去幻想,而到来又猝不及防。

      “是啊,我要是走了,不相当于彻底把一把手的位置让给林泽了,”韩阳搬出个流传最广的说法,“想都别想。”

      有些时候韩阳总想,不如就这样吧,就这么吵吵闹闹过完一生,至少还能和他多待一会儿。
      其实他心里清楚,只要是他和老爹共同出现的场合,林泽从不会多分给他一个眼神。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
      他也像他一样,满眼都是一个人了。

      酒一杯杯下肚。
      酒精的作用麻痹神经,却没能消了愁。

      “他居然走了,”喝了酒,韩阳话比平常多,又因为面对贴心朋友,属实不吐不快,“他第一次……没等我就走了……谁给他的勇气,梁静茹吗!”
      “别装了,”唐宋淡定围好别院里的花,“夜里凉,要睡进去睡。”
      “不,今天谁也不能把我跟这张桌分开……”韩阳借喝了酒耍起了浑,抱着桌角不撒手。
      空酒瓶散了一地,落地的脆响和手机震动的闷响,搭配的恰到好处。
      数不清是今晚响的第几声了。

      “响半天了,还不接吗?”唐宋看破不说破,猜到了是谁打的电话。

      酒精真是种奇妙的东西,世人皆说借酒消愁,可对免疫的人来说并没有用,又偏偏脆弱了好不容易逞强的心。
      韩阳睁开眼睛,冷白皮肤透着喝酒后不正常的红,直至蔓延眼尾,说不上醒着还是醉着。他摸索着掏出手机,做了一番心理斗争才看向来电显示,看清后又失落。
      唐宋注意到这一变化:?
      “喂?谁啊?”韩阳绷紧的眼神瞬间松懈,又漫不经心朦胧起来,“有话就说,没话趁早挂……”
      “韩阳,你在哪儿呢?”对面酒吧里杂乱的背景音都没能模糊掉霍顿的一声。
      耳朵像被刺了一下,韩阳赶紧拿远:“嘛呢,你店让人砸了?”
      否则以这人佛系的性格,真没别的能让他有这么大反应。不过听对面没什么动静,这话纯属玩笑,霍顿多半会骂他两句,叫他少说不吉利的。
      然而。
      “你再不接电话就马上了!”霍顿强调,“你走没一会儿林哥就回来了,问我你在哪儿,我天他都不知道你去哪儿我哪儿知道你去哪儿了,打你电话又不通,你是没看见他那脸黑的,感觉再打不通随时要往我店里抛俩手榴弹。”
      霍顿绕口令似地说了一通,韩阳听的云里雾里,喝了酒脑袋跟不上溜,最后只记得个林泽又回酒吧找过他,退出通话一看,果然有林泽的未接来电,只是没霍顿这么坚持,最后一通显示在五分钟前。

      ……咦?!

      韩阳连眨了几下眼确认,尽可能收敛自己内心的小窃喜,咕噜转的眼珠却出卖了他:“啊……是吗?那他现在、、还在那边?”
      “没,走了,”看不到表情,霍顿听不出他语气里的起伏,只顾庆幸,“可算走了!他给你打电话没?”

      已经……走了啊。

      “打了,没接到,”韩阳刚愉悦几分的表情直接冷下,“挂了。”
      “哎,我说你看见给他回一个啊,”霍顿宛如惊弓之鸟,“我这小心脏可禁不住吓,他一会儿要是再来一趟,我这店还能不能要了。”
      “他怎么样我不保证,但你要是再不挂,”韩阳停顿一下,“我就让你彻底要不了。”
      偏西谁不知道韩阳的做派,说到做到的疯狗脾气。
      “好嘞,我立马挂,您好好休息。”“嘀”一声,霍顿麻溜挂了电话。
      任谁看了不说一句识趣。

      其他人都懂,怎么就那个人不识趣呢。
      韩阳把手机甩到一遍,没回拨未接来电的动作,继续和他的桌子相互抱起了团。夜已经很深了,酒精发酵的作用和累了一天的忙碌,韩阳的呼吸慢慢平和下来,像是真的已经睡着。

      说了也不听,靠海地区夏季的夜也存着温差,总不能放他在这睡,唐宋叹了口气,靠近桌旁准备伸手把人揽起带进卧室。
      刚准备握韩阳手臂,力道突然一轻,另一道人影先他一步将人揽了过去,动作快到甚至没让他碰到他。

      唐宋没拦,拍手当省事了:“来了?”
      林泽偏头看合着眼靠在他身旁的人,动作不算舒服:“嗯,门没锁。”
      他应了句。
      话还是少的可怜,并且一如既往没由头的敌意。

      能锁吗?锁已经提前让你怀里这位毁了好!吗!
      结合这一幕,唐宋甚至开始怀疑起这俩是不是商量好的。见怪不怪的他瞧见林泽额头未消的汗,以德报怨,肚量大得很:“要不坐下歇会再走……?”

      林泽已经一把把韩阳抱了起来,换了个让他舒服的姿势。抱得次数多了,连双脚离地这种没任何安全感的动作,怀里那人也没任何不适的反应。

      这就是不留的意思了。

      “谢谢。”林泽又点头示意了下,抱着人出了门。
      这俩人,一个来也匆匆,一个去也匆匆。

      留唐宋自己守着院厅的空酒瓶,锁不上的门随风吱呀作响。
      得了。
      这门钱是指望不上了。

      :D

      车就停在外面。

      林泽打开副驾驶,小心着动作把人塞了进去。身量和他差不多的人,抱起来竟然还是那么轻。
      他们都在长大。

      把一动不动的人安顿坐好,林泽不想扰他梦境,这人娇气的很,一点起床气都招不得,他索性不去喊他,自己躬身接过安全带为他系好。
      狭小的车内空间,林泽的侧脸近乎擦过对方鼻尖,打在脸颊的呼吸温和。好像只有在睡着的时候,韩阳才会褪去那身带刺的尖锐,难得露出柔软的那面。
      林泽知道,是在组织中待得久了,学着用来保护自己的武器。
      可这样难得一见的温和,他从没见他对他流露过,反而对这间房子的主人,能够肆无忌惮地笑。
      他想,他一定是还在气他抢了他的位置,撼动了他原本一人的地位,不然也不会为了想要抓稳每一个机会,寡不敌众,也要前往暴露的渡口。

      无所谓了。

      “咔嚓!”安全带扣好的声音清脆,退回时刻,林泽在韩阳脸颊边顿了一下,但也只是停留片刻。
      他弯着腰,在门边夜色下垂眸轻看眼前,薄唇微启,眼神讳莫如深,轻声道:“别让我担心。”
      语气极其温柔。
      如果不是知晓他做这一切的原因,韩阳想,自己大概会彻底沦陷于此。
      “算了,随便你。”林泽又补充了句。
      像知道他不会改,说了也不会听。
      他一向是跟他反着来的。

      副驾驶的门被轻声合上,从前绕过的身影打开驾驶座,随手从外衣口袋掏出某样扔到车前台子上,缓缓启动了车。

      韩阳悄悄睁开了眼。
      心头一阵酸楚,逐渐朦胧的视线晕染开来,所以他才没能看清,静静躺在车前台上,刚买还未拆封的药膏。
      离开酒吧的间隙,林泽出去买的。

      而那句似乎放弃的“算了”,剩余的后半句,少言的人没说出口。
      心思敏感的人就猜不到。

      算了,随便你。

      别怕。

      有我兜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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