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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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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着细雨的阴沉天气,到次日却恰恰转晴了,初到辰时的太阳像个圆圆的鸡蛋黄,我捂着空空的肚子站在院子里,低头看自己映在石板上长长的影子,幻想着这要是我的真实腿长就好了。
樱桃将我房里的被褥抱出来,瞧见我便笑道:“夫人,老天爷怕是知道您今日要同王爷一块出府散心,这就出了太阳哩!”
老天爷听了想骂人。
自打穿越以后,我便成功从走近科学到走出科学,隐隐地迷信起来,“老天爷”三个字此时在我心里,是极其权威而有力量的存在。
我正想言辞教育樱桃,一抬头,便瞧见院子口笔挺笔挺地杵了个人,从头到脚的漆黑衣裳,只有露出来的脸稍稍白些,像极了广场上被摸得脱了漆的铜像。
我被吓得小腿一软,心里喊了十句“我的老天爷”,哆嗦了半天嘴唇,也没能问出一个字。
这尊铜像正是王敬之的那个将“高手”写在脸上的贴身侍卫,他朝我僵硬地一拱手,道:“夫人,王爷在正厅等您。”
语气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这场面,谁还能磨蹭咋滴?
我故作镇定地点点头,露出一个闺秀该有的礼貌微笑:“久等了。”
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松动,往右微微侧过了身子,不动声色地发出催促,而我空空来此,一无所有,唯一值得夸赞的就是一丢丢眼力见。
正要叫上樱桃赶紧出发,却瞧见她不慌不忙地端着点心:“夫人,快垫垫肚子再出门啊。”
一头冰冷如铁定在院子口,一头热情似火端着早点招手,两难间,樱桃先替我接了难题,她目光越过我,望着门口的铜像,笑盈盈喊着:“厨房做了许多,林禁哥哥也来吃一些吧?”
樱桃真是一个体贴到头铁的姑娘,这人也是能随随便便请得动的?我刚吞吞口水打算憋住饿,便瞥见那门口的铜像动了两下,竟真的迈着宽步来了!
这冰山侍卫的人设是假的吗?
还是说这就是传说中萝莉的诱惑?
一直到铜像手上拿起了点心,我仍然久久不能回神。
樱桃站在一旁,立马瞧出了我大大的疑惑,小声凑近朝我解释:“夫人您忘了吗?林禁哥哥是我老家的同村哥哥。”
呵呵,我现在怀疑,这整个新安城都遍布樱桃的势力。
“本王道怎么等不来人,林禁,早糕可还甜吗”这清朗的属于小变态的声音,打破了本来就不太和谐的气氛。
在回头之前,我先瞧着铮铮铁如如林禁,以一秒钟咀嚼八十下的平均速度处理了手上的软糕,朝身后人低下头:“王爷恕罪。”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但是显然,人类的求生欲是相通的。
我也胡乱咽下一口站起身,王敬之今日穿着一身活力小水蓝,袖口走了几道金边,除此外再无别的纹饰,极其简单的着装,却又被他穿得格外骚包。
从他闲适的步子与掀起的嘴角弧度来看,王敬之今日的心情还算好。
待到走近一些,他微微点头,道:“无妨,今日本就是陪青梅散心的日子,无需太拘谨。”
谢邀,这拘谨的氛围是因谁而起,您没有一丝逼数吗?
王敬之一面神闲气静地掀袍坐下,一面还不忘继续调侃:“林禁,再吃些吧,本王竟还不若樱桃关心你了。”
正在替王敬之倒茶的小樱桃手上一顿,面上立马红如朝阳。
我被这么一点拨,莫名嗅到了一丝奸情的味道,循着这味道瞧瞧侧过脸瞄了一眼那座铜像——还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吃糕机器。
一顿充满遐想的早茶直至结束,王敬之的心情质量都保持着良好,负手同我并肩走着,将将行至正门,却瞧见正门前头停了两顶轿子,一大一小。
未等我们走到,那小的便先启程出发了。
看门的家丁小跑过来朝着王敬之行礼,笑得喜庆又尴尬,王敬之只朝那小轿子抬了抬下巴,家丁便赶紧回答:“禀告王爷,王妃方才出府了。”
空气里安静了几秒,我明白,王敬之的好心情在此刻画下了句号。
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两个字:“去哪?”
那家丁一听这语气,惶恐极了,慌忙摇头险些跪下:“奴,奴才不知!”
我不知道现在调头回院子可还来得及。
王敬之一言不发,抬脚继续往外走,我与樱桃一刻不敢喘气地小跑跟上,后头是走路没有一丝声响的林禁。
那头小轿子摇摇晃晃还未绕出视线,这头的我们即便已经坐进了轿子里,仍然未有一个人开口,王敬之的脸色就像置了三日的早茶。片刻,林禁的声音自侧帘外头低低响起:“王爷,可要跟上前头的轿子?”
王敬之的目光掠过我一瞬,又望向前头。
别考虑我!你想跟上就跟吧求你了!我也可以回去!在这里看你摆脸子更生不如死好吗!!
可惜我的善解人意还没有表现出来,王敬之便捏着手指做了决定:“不必,去集市。”
要知道,在如此狭小到,仔细些都能听到对方呼吸声的空间里,零交流是一件多么窒息的事情,尤其是我旁边这位,我名义上的夫君,正在为别的女人置气。
趁着还没有出府太远,我柔着小嗓,发出懂事的声音:“王爷,妹妹身子还没有好全,如此出门青梅也不放心。不若今日青梅便先回去,改日王爷得空,再一同散心可好?”
王敬之见我如此,脸色舒缓一瞬便又阴沉下去,不屑道:“她爱乱跑便随她去,身子好不好与本王何干?”
我权当自己在幼儿园支教了,拿出哄小朋友的语气,耐心地劝说:“妹妹毕竟也是为了救王爷,才落得这身伤,王爷向来爱憎分明,何必说些气话?”
王敬之像是听进了我的话,细细重复了一遍:“爱憎分明——”旋即一双灼人的眼睛望向我,“青梅,你对她,也爱憎分明吗?”
古有赵高指鹿为马,今有小变态指我为姬。
爱个锤子爱。
我强装着冷静,回望他的眼睛:“王爷的爱憎,便是青梅的爱憎。”
王敬之短促地笑了一下,随后收回目光点点头,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而此时的我没空剖析他的微表情,我在心里重复三遍: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