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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呵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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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的街市还是较我上次来要繁华得多,光是早点铺子门口便挤满了人,那一个个站在后头伸头缩颈判断排队时间的人,像极了每天赖床后抢早点的我。
樱桃觉察出我的视线,凑到我身旁轻轻扯了扯我的袖角,问:“夫人可是又饿了?樱桃给您买些包子来吧?”
有个亘古不变的规律,小姐妹通常比男人靠谱,比如此刻的王敬之,摆着宽袖六亲不认地走在前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身后一个女人,心里还挂念另一个女人,呵男人。
早跟上那顶轿子不就完事了,口嫌体正,呵男人。
我伸手捏捏樱桃攥在袖口的小指,越想越感动地朝她摇摇头。而我所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个摇头后头,便是半个时辰的徒步旅行。
新安城到底算是这里的京都,正街大到离谱,我上回没有弯弯绕的感慨还是太天真,只是上回没有这么多小贩罢了。难怪王敬之偏巧约我散心,安安分分养伤的徐聘婷偏巧出府,今日应当算是各个地方常有的赶集日。
各个胡同都摆满了小地摊,各式各样的小物小件,杂乱到让我觉得,自己房里的桌桌椅椅搬出来也可以占个小摊了。
我的老家那里的习惯,是每年的二月十二日安排如此阵势的大会场。
我小时很爱这个场合,街上除了乱中有序的小摊,许多大甩卖的衣店,露天的小型游乐场,还会有外地来的马戏团。深青色的帐篷高高支起,门口通常得坐一个黄毛破洞裤的小青年,拿着话筒混合着DJ音乐,花里胡哨地宣传。
新安城的场合比起我之当年,可朴素多了。
我便一面怀念着,一面干巴巴地跟着王敬之这个兔崽子度过了半个时辰,我深知王敬之是迟早要劈腿的,只是未料到他劈得如此干净利落丧心病狂。
直到小腿有些微酸,我终于忍不住想要叫住那个孤傲的背影,还未开口,他便先停了步子。
话到嘴边又深深咽了回去,我的目光在前面的人群里几番逡巡,立马瞧见了徐聘婷同她的小息音。
不巧的是,竟还有一位握着折扇的翩翩儿郎。
那温柔的目光与清浅的笑容,执起折扇时的风度身姿,种种信息印在我的脑海中,最终提炼为两个字——男二。
人声鼎沸,前拥后挤,额上刻着冤大头的暖男不得已只得贴近了徐聘婷的耳畔,简短说了几句后,便一同侧身进了旁边的细巷。
多么引人误会的场景。
我从王敬之英俊的后脑勺都能瞧出他的低气压。
一行人僵僵地站了好一会儿,正当我觉得我们要因为过于挡路造成交通堵塞而遭到群殴时,前头这位低气压大佬终于动了。
他,也一头扎进了那条小巷子。
大脑判断只在一秒内,我拖着酸酸的小腿转过身,打算假装被人潮挤走,而我渴望的走散戏码,在回头恰恰瞧见那尊毫无声音的“铜像”后,支离破碎。
我成功完成一个360急转体,跟着进了巷子,进去之前还隐隐担忧着,方才那一切解释为舒展运动会不会太牵强。
这巷子已有些年岁了,两面灰砖上爬着青苔,缝里还顽强地生长了几株杂草,从小学作文立意角度看,是一个生机勃勃的画面,但从偷偷幽会的实际考虑,实在是个煞风景的地方。
王敬之捉奸般的脚步恰好定在巷子后头的转角处,本着吃瓜本能,我也凑过去一些。
这小巷子转过去是好几户人家,门前的空地上还熙熙攘攘晾了些衣裳,大门紧闭着,主人也许正是方才人流中兴致勃勃的一员。
外头喧闹的吆喝声隔着巷子仍然听得一清二楚,不知道王敬之有没有读唇语的附加技能,总之他面沉如水,盯着那处的几个人望得一瞬不瞬。
从这个方向,恰好也能瞧见两个人的侧脸。
翩翩儿郎晃着扇子,笑眼盈盈地说着,身旁的小息音偶尔也兴高采烈地插上两句,一来一去,逗得徐聘婷眉开眼笑。
那天真的笑靥,应当是王敬之从前所从未见过的。
有说有笑间,翩翩儿郎收起扇子,在徐聘婷的额角虚虚一敲,我感受到了火山爆发前,表面一切的平静。
在我抱头折回墙后之前,身旁响亮的声音,有力得仿佛穿透了不远处的街市嘈杂,成功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王妃,怎得这般巧?”
如果这个开场白能带注释,想必就是高能预警。
对面几人皆是动作一顿,齐刷刷望了过来。
而王敬之恰恰享受着这个过程一般,手拢在宽袖中,轻轻负在身后,步履悠闲,缓缓走近了去。
小息音惨白着脸,在经验中积累出的恐惧占据了她的声音:“王爷…”
王敬之在一个合适的距离停住,续着话音笑道:“王妃再不说话,本王可要误会了。”
正所谓男二,便是何时何地坚决不会让女主陷入尴尬的存在。这翩翩儿郎朝前彬彬有礼一拱手,率先自我介绍道:“宇文钦见过三王爷。”
这名字的风格就很男二。
王敬之未作理睬,目光仍然紧紧锁着徐聘婷的脸,似乎是在等她自己开口。
宇文钦这一打岔,给了徐聘婷整理心情的空间,她很快也找回了状态,不紧不慢,抛出题外话:“王爷怎会在此?”
“哦?本王出现在此,莫不会打扰到王妃了?”
出现了!反问挑刺怪!
徐聘婷对这反问倒也习以为常,应付自如:“聘婷只是觉得很巧罢了,若是得知王爷今日行程,聘婷便与王爷同行了。”
显然,徐聘婷还心地善良地想要在外人面前,装出相敬如宾的和谐夫妻光景。
只可惜她遇到的对手是不分场合·只看自己心情·能搞事更好·王敬之。
王敬之饶有趣味地瞧了瞧宇文钦,又望向徐聘婷:“同行便可惜了。”他原先和煦的笑容一扫而空,面色冰冷,“若是同行,本王今日岂不是错过了此等场面?”
宇文钦和他的扇子明显都着急了,正要开口,被徐聘婷先夺了机会:“聘婷不懂王爷的意思。”说完便转身对一侧的宇文钦道,“宇文哥哥,你先回去吧,聘婷与王爷还有话要说。”
作为一名专业打工的女二,我从宇文钦纠结的眉眼间,瞧出了他内心的挣扎,一面是自己爱慕的女子,一面是他无法得罪的恶势力,焦灼间,徐聘婷又不疾不徐补充道:“这是聘婷的家事。”
听,是扎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