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最好的时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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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足狂奔。
不知道要跑向哪里，漫无目的，神思恍惚，只是机械性地往前奔跑着。不能停下来，脑子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事情，一停下来，便互相推搡着、碰撞着，头痛欲裂，几乎要爆炸。我只得被动地继续往前跑，仿佛只有不停地向前跑，才能将那些烦恼的、让人愤怒的、伤心的事情，远远地抛诸于身后。
等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置身于母校的足球场，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跑到这里来的，遍寻了所有的记忆，也找不到一丝的蛛丝马迹，管他的，怎么到这里来的有什么关系，我恼怒的是，即使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我想到疗伤的地方，依然是这里。
诺大的足球场，空无一人，寂静得有些骇然，我却浑然不觉，如果真的感到害怕就好了，现时的情况，恐惧至少比伤心要好。我再也站立不住，腿一软，就势伏倒在草地上，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扑簌往下掉。我哭得肝肠寸断，仿佛要把一生的眼泪在这一夜流完。我不知道自己是这么爱哭的，这些年，每次想哭的时候，我总是仰起脸，拼命地眨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隐忍的眼泪，仿佛到了极限，无论我怎么忍，还是喷涌而出，如缠绵细密的雨丝，淅沥淅沥下个不停。
眼泪仿佛没有尽头。哭得累了、乏了，修整一下继续哭，只要一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我就不由地悲从中来，因为之前的场景过于甜蜜，后来的真相才显得那样地残酷。向北，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他怎么可以？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这么爱哭的，这些年，我以为自己已经炼就了钢筋不坏之身，再也没有什么是能让自己痛哭流涕的了，想不到，坚强的不过是表象，内心深处，对自己在乎的人、在乎的事，还是软弱异常，很轻易地便受伤了，而且，伤得这样重。
我哭得肝肠寸断，连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委屈，眼泪仿佛是坏了开关的水龙头，稀里哗啦地流个不停，似乎到了连我自己也控制不了的地步。莫凡啊，莫凡，我在心里暗骂自己，不要做出这种寻死觅活的鬼样子，不就是失恋吗，已经第三次了，每一次都以为是世界末日，活不下去了，后来不也好好的吗？这次也一定会这样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呵。
这样的自我安慰一点用也没有，眼泪还是不自觉地吧嗒吧嗒往下掉，汹涌得连我自己也无能为力了，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得一个清冷的声音，淡漠得仿佛不沾一丝人间烟火：“莫凡，你到底要哭到什么时候？你已经哭了一个多小时了——”
我被吓了一跳，先前我看过周围，并无旁人，这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而且看着我哭了一个多小时，我怎么一点也没有察觉？是我哭得太专心了，还是他出现的时候有意悄无声息？清冷淡漠的声音很熟悉，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但我还是下意识地抬眼望去，果然，是林夕。
他静静地站着，距离不远不近。不近，就算借着皎洁的月光也不能完全看清他的表情，不远，所以依稀地还是可以看清他的轮廓，柔和的月光下，他似乎没有了白天的生硬与冷漠，显得沉静柔和，与他清冷的语气并不匹配。
我觉得难堪，除了杜可可，我现在可能最不愿意看到的人就是林夕。女人的小心眼也好，过强的自尊也罢，我不愿意将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曝露在林夕面前，不想被他嘲笑，更不想被他同情。
我恶狠狠地瞪着林夕，用凶狠的表情武装着自己，用来掩饰自己的狼狈不堪，我的表情凶狠，语气无赖：“你管我，又不是你家的地方，我想哭就哭，你管我！”
我这时才发现一个问题，先前怎么也止不住地眼泪，竟是不治而愈，大概是由于先前哭得太过辛苦的原因，眼睛竟是又干又涩，痒痒的，似乎有东西进入了眼睛，我唯有拼命地眨眼睛，想把眼睛里的东西弄出来——
我正在与眼睛中的颗粒战斗，并未察觉林夕一步一步向我走来，在离我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然后，很突兀地，他突然伸手，轻轻地将我拥入怀中，他的动作很轻，如棉花糖一般轻柔，我有点恍惚，如果不是脸蹭着他棉质的衬衫，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悄无声息地往鼻子里钻，我一定以为这个鲁莽的举动不过是我的想象。
最初，林夕的手，不过是沾着我的衣服，我衣服下的肌肤，根本感受不到力度，如果我想要挣脱他的拥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事发突然，我有些呆，一下子忘了反应，林夕象是得到了某种鼓励，他的手加大了力道，我亦能感觉到他掌心的热度，烫得有点离谱，我终于清醒了过来，正要挣扎，却听得林夕低低的一声叹息：“谁欺负你了，让你这么伤心？”
林夕的语气从未有过的柔和，我的心不禁一颤，在经历了这一夜后，我好象变得软弱了，过分地想要从别人那里汲取温暖，温暖因为向北而变得伤痕累累的心。
我将脸深深地埋入了林夕的怀里，忘了这个男人是林夕，不久之前他还因为我受了很大的伤害，如果我是完全清醒的，是理智的，我不可能在他面前示弱，也没脸接受他的安慰，但是——我不是很清醒，或者不想清醒，我只是纵容着自己，仿佛溺水的人，突然看到向我伸出的手，不管不顾地便抓住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举动，可能会将这个原本很安全的人一起拖下水。
“我和向北分手了。”我积攒了足够的勇气，但这话说出口的时候还是觉得心很疼，心仿佛随着这句话一起崩裂开来，鲜血淋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林夕说这件事，是为了寻求更多的安慰，还是——我觉得自己很卑鄙，先前是拼了命把混浊的水漂清，现在又非要把清澈的水再次搅浑，我真的软弱自卑到了这种地步？
林夕并没有显得很意外，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他的表情很淡，没有幸灾乐祸，也不见得欢喜，脸上也无半点同情之色，他就这样安静地看着我。
这样的安静让我几乎窒息，林夕的笃定与淡然，让我羞愤不已，这个男人，仿佛任何时候都可以把我看穿，偏偏又不说出来，这种虚伪的善意，让我原本便不安定的心几乎抓狂。我宁愿他幸灾乐祸，或是说上几句狠话，这样地安静，这样地云淡风轻，让我不能自已地愤怒起来。我的眼神凶狠，语气也相当地不善：“不觉得痛快吗，抛弃了你的我，现在遭到报应了，兴灾乐祸一下没关系，不要这样安静，不要显得这么无所谓，真的这么淡然吗，不想知道我们为什么分手？不想问吗？我讨厌你这个样子，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我讨厌你！”
我知道自己根本是无理取闹，可是我无法控制自己，在向北那里受到的伤害，无处发泄，于是全部泼向了无辜的林夕。
说出这话的瞬间我便清醒了，惊惶地望向林夕，心里益发地愧疚不已，我的话够狠够无赖，林夕的表情却没有多少改变，不过还是很听话地问我：“你们，为什么分手？”
为什么分手？我不由地悲从中来，想装得平静一点，酷一点，却还是委屈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你知道吗，向北他，他，结婚了，还是和杜可可，他是个骗子，他骗我，他骗我，他骗我！”
我连着说了三句他骗我，一句比一句愤恨，一句比一句委屈，却又一句比一句无奈。
林夕轻轻地哦了一声，脸上未有震惊之色，甚至连吃惊也没有，我不由怀疑起来，向北的地址是他给我的，那么向北的近况他应该也是知道的——我看着林夕，迟疑地：“你知道向北结过婚？”
林夕很坦白：“之前不是很清楚，杜可可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大家都不知道，我也是替你打听向北的地址时知道了一点。”
“既然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如果林夕早点告诉我，我和向北不会进展得这么快，我在杜可可面前也至于这么丢脸，我也不会这么伤心——我握紧了拳头，恶狠狠地看着林夕：“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这么丢脸、这么伤心，你满意了？你痛快了！”
我莫须有的指控让林夕也有点受不了了，他的脸色微变，不过很快镇定了下来，他紧盯着我：“如果我告诉你向北结过婚，你便不和向北在一起了？”
我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却还是不肯示弱：“就算我知道向北结过婚还是会和他在一起，你也应该告诉我。”如果我早点知道，今日便不会如此狼狈不堪，我和向北，也未必真的就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我还想再说些，林夕轻轻地打断了我，眼中露出无奈之色：“就算你知道他结过婚，你也一定会和他在一起，你爱一个人，向来是不顾一切的，只看着那个人的好，其他什么都看不见，我又不是不了解你，又何苦多事，枉做小人。”
是呵，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错，关林夕什么事？我何苦要在他身上找碴？难道潜意识里我以为爱着我的林夕任我怎么欺负都没关系？我怎么变得这么无耻，林夕从我这里受到的伤害还不够多吗？我明明已经知道当初他也是努力想对我好的，我怎么还可以这样对他！
我努力振作了一下精神，勉强笑了笑：“我不是真的怪你，我只是觉得太委屈，想发脾气，你不要怪我。”
林夕没有作声，只是将我再次揽入怀中，周围是这样安静，只有两人微弱的呼吸和心跳声，我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有点暧昧，象极了上次和林夕分手的那一次，我因为林夕受伤，向北安慰我——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最好的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