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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泼皮斗虎失利,五色铉长野起音 ...

  •   三丈开外,长矛直没入雪尘三尺,于月下似有光华隐隐。
      眼见得东边行来二人,那打着灯笼的少年身长七尺,身着白袍,皂篷遮面,腰间别一柄五寸连鞘短刃,踽踽徐行似魂鬼,绰绰步履俱无声。白袍少年身侧杵一铁塔也似的巨汉,身长十二尺,那灯笼火光只映得他半张脸容,巨汉木着脸,虽有火光相映,望去竟比他所掷之矛还要黑上几分,另半张脸隐于夜色,不知所踪。
      南宫凌见得此景便足了精神,周身亦不疼了,一骨碌跳将起来,哈哈大笑:“敬承,兴樯,二位师兄来得正好,且随我一道擒虎取鞭,给师尊下酒!”说罢,急变身形抢身夺矛,那大虫哪容他持械,电扑而至。
      南宫凌扬眉笑道:“好畜生!”双手将那长矛攥得紧了,凝力撑身而起,双脚便向那虎首猛蹬,那虎铜头铁脑,并不为其所伤,反身甩尾而击,又扑剪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南宫凌避过长尾,又于半空藉反激之力翻身急退,本欲反手将长矛倒拔而起,落在二人身前。不料那长矛坚韧得紧,竟被他脱手扬在半空。
      却见那黑汉缄声飞身而起,当空里劈手执矛,就照大虫疾刺而去,大虫身巧,跳在一旁,蓄势再扑,那沈兴樯沈桅只将长矛一横,爆喝道:“回去!”便以矛身迎上虎掌,生生将那大虫震退,亘在南宫凌于虎之间。那大虫惮其矛锋之锐,并不再上,只是踱着步子,虎目狭眯,来回试探。
      但沈桅并无与虎为戏的矫情,那乌木矛上下翻飞却似风灌梧桐,雪浪生花,他身量高大,一条矛使来并不留情,处处皆寻着要害,一时间那大虫却被他压得殊无还手之力,唯有避闪之功。南宫凌抱臂而观,看得津津有味,抚掌大笑:“兴樯兄神勇无双,竟连大虫也生出怯了!”
      突听得半空道:“兴樯,逝风,此虎有黠,只可立取,不可伺机图之。”声音忽左忽右,忽远忽近,不知东西,南宫凌回首望去,那白敬承白藏不知何时隐了身形,只余得灯笼舍在一边。思绪方甫至此,正听得那虎一声惨嚎,左右旁肋并后股同时渗出血来,正是白藏手笔。
      原来那白藏不习无术,唯谙匿形移影,幽迷瞬杀,七岁辨光影,未及弱冠便自创幻遁流光诀,可以遁形于影,出刃无踪。其手执兵刃亦是白家世传,唤名狰镡,出刃时便似万鬼缠怨,凌锐无匹。
      江湖又传,那白家狰镡刃乃是上古冥鬼王邪幽肱骨所炼化,其内封一只妖兽,唤作迅鸻银角狰,极善行云走气,飞山过海。此神兵不与外人,只赠与族中极有天赋的后辈。昔时白藏出走家门,被仙人所遇时身无他物,连衣裳也给人扒了去,唯将此刃死死攥住,那又是昔时之话了,且此按下不表。
      那虎与沈桅斗得几合,又挨得白藏数刀,渐渐瞧出端倪,那沈桅长矛虽然厉害,但招招行矩,鲜有变数,只要照路数躲开,便无性命之虞,如此定下心来,趁着沈桅抬矛变招之际屡屡出击,每每竟逼得沈桅生死一线。倒是白藏短刃行法无定,居然还有几番封住它予沈桅的致命一击,好在短刃虽锐,它虎皮亦算糙厚,看似鲜血淋漓,实则并不伤筋动骨。
      南宫凌在一边心急如焚,眼见得那畜生要害几番就要遭袭,总给它使着巧避开了去,于是便幡然醒悟,瞅准时机呼道:“二位师兄,俺来助也!”,那沈桅正变招之时,见南宫凌来,甩手将矛抛出,错身避开大虫猛击,南宫凌接矛斜挑,那大虫虽知换人,却来不及转换身形,被南宫凌一矛扎破肩胛,南宫凌横矛大笑:“虎兄,如此咱们算是两清了!”。
      当是时,三人互为犄角将那大虫团团围住,南宫凌并沈桅使着一条矛,换矛错身,变招拆袭,那白藏隐影蔽身,冷不丁便是直取要害。但那虎彪勇亦甚,又见得红,更是凶狂,与三人斗,殊无退意,悍不畏死浴血鏖战,竟不落下风。
      忽听白藏道:“罢了。三人擒虎良久,落得旁人耻笑。”
      南宫凌心下一凛,忽觉他话里有话,这三人不言心有灵犀,却也有些默契。不待多想,他正将那矛传给沈桅,是手无兵刃,便向着那猛虎将身一送,那虎果然伸颈张口袭来。
      但见得半空皎月似是爆闪崩裂,作了一束亮银光华,就着虎颈瀑似地倾泻而下,正是那幻遁流光诀第八式——坠残霞,就着那大虫后颈当空斩下,白光鼓炸,那大虫后颈一朵血花勃然怒放,数十道血箭激射而出,却似着万道霞光陨天而落,旁观二人双目尽是眩目流光,霎时不可视物。
      白光徐徐回卷,只听白藏叫到:“沈桅!失了!拿他!”果见得那狰镡斫在那大虫身首相接处,不动弹了,大虫颈处鲜血如瀑,双目尽赤,性命犹在。白藏准备多时的全力一击竟未能一举斩下虎头!
      那大虫濒死,凶睛骤然厉光爆闪,怒哮一声,将背上白袍者一掌掀在地上,正瞧见沈桅纵矛捅来,不闪不避,翻身跃起,任由那乌木长矛挑了个穿,粗大长尾倾力击在沈桅面门,“砰!”那头颅烂西瓜也似地登时爆开,腥污一片。
      “沈桅!”“逝风小心!”
      白藏将短刃拼死激飞而出。
      南宫凌正欲驰援,方觉失策。只见那虎血口大张,借力电扑,就照着他喉头破空而来,原来那虎舍身拼死,就是为了取他性命。飞刃没入虎身,直直贯出,却并不阻其势,纵是南宫凌有通天彻地之能,这致命一击也避不开了。
      一瞬,一切似是凝住。
      南宫凌窥见那大虫周身腥臊之气如若有形,丝丝散弥。口里每一滴口涎,每一根獵毛,甚至都可细细数之。他忽嗅见林中芬芳,夜露幽香,甘泉酩甜.......
      万籁俱寂。
      他抬眼望进那虎铜铃血目,那虎目,狠厉,决然,淡生死的默,舍命相搏得逞之窃喜,却并无,此生将尽的不甘。他忽觉此双目似在哪里见过,一时间思绪混沌,似听得虚空中何人铿锵半句“断我剑锋戮我身.......” 不自觉喃喃低语,怔怔与那耳畔之声应和。
      突然那身前猛虎面容似是扭曲,巨躯非自然纠结起,硕大虎首诡谲向两边分开,虎血倾盆而下,直将南宫凌淋了个透,那虎竟在他身前裂齐齐裂成八块!
      白藏只见一道长光从那虎身向四野轰然迸出,将那虎齐齐分裂,心下一宽,知是那人出手相救,他忙咬牙翻身而起,向半空行礼道:“多谢先生出手相助。”
      只见得半空里一段潇湘,悠悠长身而立一个白衣男子,夜风飒飒,那潇湘枝头似是空无一物,亦随风依依。男子斜抱一架无弦古琴,双目微翕,长指轻捻,那无弦琴竟铮铮有声,清辉明皎,正映得他入鬓斜眉,如玉冠面。
      那沈桅无首之躯缓缓爬将起,声音竟是从胸腹传出:“先生姓名?”
      男子不答,专心奏曲,曲声清雅,却似蜻蜉彩蛱穿碧柳,白马碎冰入芦花。
      一曲终了,竹上人缓缓睁开含笑明目,嗓音温润清朗,施施然一行礼:
      “不知三位小友,可否带我一会初源仙人?金风细雨楼苏弦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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