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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尖山林夜幕戏猛虎,倚矮松溺泉辱大虫 ...

  •   晚风猎猎,长野萋萋。千里莽苍上下,浑若墨染。天蔽地黯,鸦嘶猿啼。鼻翼间尽是那焦糊腥臭恶浊之息。五指难辨夜幕下,但余那大虫身上余烬并火目凶睛赫赫。
      错身之间,南宫凌如坠冰窟,心下遍生恶寒,暗自叫苦,这红尖山素来以灵韵秀景而闻,极罕毒虫猛兽,他撒泼溜号亦不是头一遭,怎滴今日扫把星当头,竟叫他遇见这山中之王。不由一瞥右手烧稚。
      正思量脱身应对之策,猝然间呼吸一窒,那当胸剧痛旋即若蛇信般延开,周身筋骨崩炸开来也似,继而喉头一甜,仰天喷出一口鲜血,倒飞而出,重重摔于三丈之外。
      原来那虎扑剪出其不意,本觉势在必得,怎料那南宫凌竟从自己眼皮子下堪堪而过,又使着野把式让自个遭炎火趁了一回,气恼已极。然雄身硕躯扑空已矣,待若回转必已失机,故首不加顾,凝力长尾电抽而击,就势一滚,于雪地上将火熄了并调转虎躯,就来拿南宫凌。那长尾刚劲,本就如铁杵铜兵,那猛虎气恼,力道又添三分有余。南宫凌急中生智所避扑剪本就奇迹,此时于半空中实属避无可避,身形又是未稳,正照着前胸挨了一下。
      这一下挨了个结结实实,便似重锤贯胸,南宫凌只觉五脏六腑都要给捣得稀烂。但他身无克敌绝技,手无御己之兵,对三丈之外那猛虎唯有走为上。此刻强敛心神,咬牙奋然爬起,不顾周身剧痛,目眩眼花,跌跌撞撞便往林深处跑。
      那虎又吃一惊,往昔猎定了的禽鸟飞稚走兽人豸,挨了这一下,尚不言登时命陨魂飞,便是皮糙肉厚如野猪蛮熊之属,一时也要神晕气阻,喘息良久。眼前人方甫落地便翻身爬起不说,还撒开丫子要逃之夭夭。
      这大虫却不知,南宫凌所食雪羽稚乃是山间至宝,终日饲着灵药山珍的主,他这般大快朵颐,补气益血不提,也平白长了几分气力,是以没有魂归天外。但如此跌跌撞撞,又能逃窜多远?
      顷刻间,那虎已追至,尽力猛扑而去。
      四下里漆黑一片,南宫凌只听得耳畔呼呼啸风,知是那虎扑将而来,胡乱伸手攒住一株丛间灌木,左膝一软,乘雪尘一溜儿滑开,谁料那灌木覆棘生刺,又不堪此力,竟一下折了,南宫凌大头朝下摔了个黄犬吃屎。
      不待他立足爬起,那虎翻身又是一爪猛拍而下,他只得躬身侧滚让过,以淋漓血掌击地跃身而起,又正闪开横扫长尾,由是纵声长笑:“虎兄,俺适才晓得你的手段!与弹弦唱书先生的莲花落也不差!”
      你道那莲花落怎生唱道?其云:“大虫拿人有三招,一扑二剪三掀咬,三招落空怎生了?嗐!夹尾坐地怒来哮。”
      雪尘崩炸,落木萧萧,一人一虎狭缠小半时辰有余,那虎扑剪莽袭虚探横扫,尽叫南宫凌于旋踵间避了开去。少年浪笑不绝,连滚带爬腾挪辗转自是狼狈已极,却将手里半只烧稚护得周全,更偷着隙儿大嚼,他是早忖得定了:今日之祸,皆因此稚而起。此番天昏地暗,尚不言他如何脱身遁去,单如此避闪又能存几时?倘若弃了美味又不得逃生,岂不亏哉?
      当是时,流风渐起,那蔽月青云往远山飘隐,半片霜轮自长空滟开一道,清辉流洒,星汉少光,南宫凌双目霎时一片清明,正抬眼瞧见咫尺处矮树,急转身形,向相反处急蹿。那虎哪里肯舍,紧追而来。
      忽听得南宫凌大呼:“虎兄!小弟费尽心思寻得这山间美味,此番孝敬了!”他正绕过一棵参天巨木,一时间那大虫瞧不见他身形,只闻得前方忽然分出两股异香,一股半空里朝自己飞掠,另一股急急远蹿,它下意识飞身猛扑将那半空飞掠之物衔住,一口咬得碎了,那异香在口里绽开,好不舒爽。
      远处一阵狂笑:“原来尊如山间大王竟偏私这残羹冷炙么?”。那虎再定睛一看,正是那啃得剩骨的烧稚架子,扭头一望,南宫凌正于十丈外攀那矮树的长桠,那虎目便怒得要生出烟来。
      南宫凌得意忘形,竟未能一气上得矮树,攀至一半又跌下来,方甫重新攀上那树枝,身后便是一声震天虎啸,南宫凌只觉头皮发麻,只得尽浑身解数上爬,忽的右肩一紧,旋即浇火油煎似地疼。猛虎终是慢了一步,仅扯住他苔衣,却是再不放松。“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这苔衣便再送与您罢!”南宫凌心下发狠,奋然一挣,肩胛大片皮肉并周身苔衣被猛虎扯下,血肉模糊一片,但他好歹上得矮树。
      树下那虎亦知自己是上不得树,围着矮树兜了两转,埋首卧下了,似寐非寐,不知何思。南宫凌倚粗枝抱膝蜷坐,将青衫扯碎咬牙将大小伤口缠得紧了,这一阵摸爬滚打,少不了的虫咬荆划一并爆发于斯,肩胛又豁开了,鲜血汩汩,疼得他龇牙咧嘴。往树下望,但见那厢虎伸爪展身,正是舒坦,又觉此厢人血流肉绽,夜风瑟瑟,两厢较下。心中顽劣之意陡增。
      又过半晌,他忽然站起身来,笑道:“虎兄,此夜天远风清,星渺宇长。良辰美景,能于此山结缘虎兄,实为吾辈三生之荣幸也。”那虎眼皮也不曾眨得半下,并不理他。南宫凌舔舔嘴唇,又道:“然皓月当空而对,岂可无酌乎?小弟有佳酿一壶,不敢苟藏,虎兄笑纳吧!”说罢,将束带一松,正对着硕大虎首前额“王”字溺将下去。他伏雪半日,暮间遇险,此刻松懈而下,正是一泻千里,酣畅淋漓。
      那虎歇息半晌,忽觉头顶一热,潮糊一片,细细嗅去,一股浑浓尿骚......
      常言有道:老虎屁股摸不得。这虎首溺尿于这山中大王莫过于杀人父母,简直奇耻大辱。那虎周身长鬃蓬然暴起,钢针般根根直竖,长哮一声,震起漫山栖鸟。南宫凌只觉耳畔生疼,气血翻涌,忙将裤衩系好,扶住矮树主干,仍觉那主干犹振不绝。
      那虎长哮既毕,又疯了似地厉啸一声,一掌扫于矮树,树身一阵猛颤,满树繁叶瓢泼雨似的落了个尽。南宫凌心里大呼不妙,肠要悔青,若是身有利兵,恨不能登时将□□剁了。树干向后一仄,生生给扒下一块,果听得“卡啦啦”爆豆似的一串脆响,南宫凌只觉重心失衡,倒头跌将下去,瞥眼正瞅见那畜生早已迎至树下,作势欲扑,血盆大张,方知那虎花猫戏耗子的兴致算是到此为止了。
      饶是明知如此,他却不愿等死,狠命就着那矮树倾覆之势猛摔出去,沉沉砸在地上,大小伤口一齐作痛,他闷哼一声,硬就着余势滚了三滚,一口气憋在腑内,便是再也动弹不得。就听得一阵破空轻响,南宫凌无力再避,只道是此命休矣。
      半晌,却不见那虎扑将上来。
      莽林若大,竟静如禅室,落针可闻。
      他回首望去,但见得身前三丈雪地外,斜斜插了一支乌木长矛,正将大虫扑势封住,那大虫扑剪一半,为避长矛急变身形,落在别处,正低吼连连,恼恨而视。
      “啧啧,怎弄得这么狼狈,成了个剥皮猴也似。”
      “哼,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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