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似故人归》锦衣侯

9、Chapter 8

　　住院部新进了病人，十四岁的女初中生，先天心脏瓣膜关闭不严，三年前动过手术，这次在上课时忽然复发，来势汹汹。
　　病情很快稳定下来，但安全起见，第二次手术势在必行。只等着女孩的父母归国签字。
　　郁晴喜欢那个笑起来有阳光味道的女孩子。现在的孩子太过娇惯，心怀阳光的人，总是让人觉得可爱。
　　郁晴夜班，十点钟的时候照例巡房，路过女孩子门口的时候，发现微弱的灯光。轻轻推开门，女孩子站在窗边，伸着头向下看。
　　“怎么还不睡？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她拍了拍她的头，拉她上床。
　　“医生姐姐，”女孩子笑得很甜，“今天你是夜班？”
　　“宋宁！”郁晴第一次交她的名字，“不许岔开话题。手机给我，快点上床睡觉。”
　　叫宋宁的女孩子伸了伸舌头，乖乖交出手机。爬上床的时候，口中念念有词：“姐姐好凶，你男朋友一定很惨。”
　　郁晴白她一眼，人小鬼大，现在的小孩子果然都成了精。
　　“你再胡说……”没底气呀没底气，那好意思告诉小孩子自己还是单身。
　　宋宁在床上翻了个身，忽然幽幽的叹了口气：“医生姐姐，他在楼下呢，我睡不着。”
　　郁晴就那么楞了一下。
　　整个空气，都因为宋宁的那一句话变得香甜而柔软，情窦初开的朦胧，总是美好的让人屏息，不忍叨扰。
　　不自觉的放轻声音：“你乖乖睡觉，我下楼告诉他回家。你总得听话养病，他才能安心是不是？”
　　宋宁点头，乖乖阖眼。郁晴替她掖了掖被角，悄悄出门。

　　入了夜的医院总是极其安静，郁晴走在病房外的走廊上，脚下轻缓，没有一点声音。
　　穿着的是陆希扬特别给她定做的便鞋，坡跟，鞋底柔软，鞋面由羊皮和缎子拼接而成，轻便舒服。这鞋实在太不耐穿，脚上的，是第几双了？
　　第一次给她做鞋，是郁晴上班后的一个月。当时他还在急诊室，每天不得安坐。外头买的皮鞋，再怎么贵重也是磨人的，她又嫌那些运动鞋难看坚决不穿，不出一个月，好好的双脚就血肉模糊。陆希扬知道后气得不行，带她去通衢履坊订做。
　　依侬有名的百年老店，若非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是拒不接待的。
　　郁晴看着标价咋舌：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一掷千金，也不过几个月的寿命，怎么想，都太不合算。自己还是平民百姓，没道理双脚先享受了国宾待遇。
　　陆希扬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有什么好心疼的，总比你半夜疼得睡不着觉好。再说，小爷有的是钱，正愁没地方花呢。”故意摆出一副暴发户的样子，逗得郁晴不住发笑。
　　他一次给她订了两双，留好地址，就带她出门吃饭。
　　从那之后，每三个月，就有通衢履坊的人按时送来两双新鞋，从不间断。

　　毕竟是深秋，夜里已经相当的冷了，郁晴打了个寒战，缓步走向路灯下的男生。
　　“她已经睡了，你也早点回去吧。”男孩子很高，郁晴抬头打量他年轻的脸，干净明朗，毫无阴霾，莫名的熟悉。
　　“谢谢您。”男孩子教养很好，“她还好吧。我白天上学，不方便来看她。要麻烦您多多照顾。”
　　孩子们果然成精了，这话，哪像个毛头小子说的？
　　“你可以假期过来。”
　　男孩子忽然笑，一口白牙极为晃眼：“你就是宋宁说的那个ABC医生吧？这是国内，您觉得我方便来看她吗？”
　　郁晴现在只想一头撞死，看这架势，这男生已经开始彻头彻尾鄙视她“不食人间烟火”了。是啊，这是中国，再怎么炽热的恋情都要在地下展开。男生们宿舍里看A片不是罪过，男女的问题，却永远都是禁忌。
　　“我走了，谢谢您。您也快回去吧，天冷，不要生病。”男孩子笑着，眼睛里有清清楚楚的戏谑意味。自己果然已经被鄙视了！
　　不再多话，郁晴明显情绪低落，想了想，终究开口：“你以后晚上也不要过来了。她需要休息，不能熬夜。”
　　男孩子笑着点头，告别。只是脸上的笑意一直不减。

　　郁晴郁卒的回到办公室，对着大堆的零食发呆许久，终究气愤的给陆希扬发了短信：现在的孩子，还真的是成精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挑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