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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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骄失踪的事情，当地人都知道。多数人还是会以异样的眼光看待李骄。极品一些的还会产生这样的问题：为什么被拐的不是别人而是你？恐怕多半也有自己的原因。就好像为什么别人只打你，不打他人？为什么你会遭遇色狼？那就是你自己人品不检点，衣着不得体。但一切，其实又为什么要把错安到你头上来？
李家是不惧流言的，骨子都是强硬果决的性子。李骄已经没有心力去计较那些碎话。搁在当初风华正茂的年纪，她可能还会冷哼着跟人理论一番，直说得对方掩面羞愧而去。
而现在的李骄，更愿意蜷缩在房间，好似默默咀嚼着那座大山，那个男人留给她的后遗症。她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年轻时所有的骄傲与希冀。不，不是一下子，是这些年一点一点被抹掉的。
能够决然离开，已经是她最后的勇气了。
李骄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父兄带着她去过几次大医院，说是身子被折腾坏了，只能慢慢将养，没什么治本的方法。李骄不在意，到是家人都偷偷抹了几次眼泪。连她父兄也是伤心不已。
男儿轻易不掉泪，只是未到伤心处。
自己从小当作宝贝一样的女儿，自己从小当作珍珠一般的妹妹，如今竟成了这般模样。
这一年，李骄没能熬过去。这一年，她未到五十。
离开那座大山直到临死前，李骄到底有没有念起自己曾有一个叫“裴晏疏”的孩子，谁也不清楚了。
……
常杏虽说只是小小的一个县，但到底不是一个小村落，江阮又没有从清云大师那里得知旧事，照道理不会那么顺利地在李家丧事附近找到了因。
可是，事实上，江阮是直奔李家而来的。
原因在于，在前往常杏的大巴车上，江阮再次见到了那位女子。铺子里的那位。只是瞬间，整辆大巴车里只剩下她二人。
江阮心里“咯噔”一下，但到底经历的事情多了，哪怕不比当初事事前头有裴晏疏护着的时候了，自己也能抗事的。
既然好不容易见到了她，江阮自然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可是还没有等她张口，那女子已经冲她一笑，自是娓娓道来。
“我原本已经将你委托之事安排妥当。只是外出之后，又忽然想起，不曾与你说明白，倒是容易令你困惑，更容易造成误解，反而坏了初衷。你前头随心而走，做得很好。你和你丈夫生生世世都是命定之人，这是极少见的。稍稍有些缘分的，也不过几世尔尔。更多的，一世里能在人海里遇见，已经不错。人世间一期一会，自然有它的道理。本来你们各处有各处的缘法，无论怎么演变，最终总是走到一块儿去。可见，你两是特殊的。只是也不知道你们惹了什么人，要生生拆了你们的命定姻缘。我横插一杠，那人的打算便无法顺利。只是落空不落空的，还得靠你。你也不必有芥蒂，每一处的他，都是他。最后每一处都争取在一起了，圆满了，那人就无法再对你们之间的缘法产生影响了。”
“我们到底得罪了谁！晏疏的车祸是不是也跟这个有关！”江阮一下子想到关键处，眼中恨恨，不敢置信老公的昏迷不醒，爸妈公婆的伤心欲绝都是有人刻意破坏。江阮和裴晏疏素来不是得罪人的性格，横遭车祸，也只当是个悲剧意外。
当初在铺子里的寥寥几句，因为事情太过诡异，江阮不曾细想。如今再回头想想，如果这名女子没有骗她，那么晏疏的车祸绝对不是意外了。
“我只为有缘人，解决缘法之事。寻仇滋事的，我不管。不过，你且放心，你与裴晏疏圆满了，那些使了旁门左道的人，希望落空，等待他们的自然不会是好结果。”
江阮还待说什么，对方已经止了话头，给了一处具体的地址后，指点道：“了因就在那儿，你先顾着这一处吧。”
……
亲眼瞧着冰棺随着汽车离开，了因垂着头，满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眼里却不知含了什么。而回过身，风尘仆仆而来的江阮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常杏的雨依旧缠人，两个都不曾记得撑伞的人，在雨点遮挡中甚至辨不清对方的神情。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知道是这里？
此刻，两人都想问，又都觉得不必在这时问出口。
他/她在呢，我心安宁。
江阮心头的闷痛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心如鼓捶。还不知道了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就在她赶来的时间里，了因自己已经有所释怀。
他身上看上去并无外伤，那么，便是心上的疼痛了。
江阮大步流星上前，将自己投入到了因的怀抱中，感受着他胸口的温度。
“晏疏，你来常杏要做的事情结束了吗？”
“了结了，了结了。”
说出“了结”那一刻，了因觉得过去那些不懂事的怨恨，想亲近不得亲近的遗憾，没多见几面的悔恨，都消散了。
斯人已逝，属于他了因曾经那些在意的介怀的因果，终究是结束了。
而那些罪恶的交易，感念这世间，还有那些无名的平凡英雄在追踪打击。
李骄的遭遇，了因的遭遇，但愿世间会越来越少。
了因和江阮的婚事是在一年后被提上日程的。那时的江阮妈妈已经对这位长相不俗的和尚女婿十分满意了。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山上寺庙里，但完全不影响人家为了自家女儿时不时就来孝敬她这位丈母娘。女婿该做的，他一样不落下。哎呦，也就是人家的职业正好是个和尚嘛，其他的和普通人有什么两样。再加上了因茹荤，连家里做菜都没有忌讳，咳咳。
了因父母双亡，也不欲与李家人有所联系，婚礼的事情就全权交给江阮妈妈还有她几位交好的老姐妹手上了。
而作为江家女婿的了因呢？他此刻又在做什么呢？
坐在书桌前的了因奋笔疾书，和江阮穿得是同款睡衣，湖蓝色系，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柔和又诱人。
床上的江阮已经迷迷糊糊睡过一觉，初初醒来的她呢喃一声，睡眼惺忪，半爬起来，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听到动静的了因转过身来，微微探身过去，在江阮头上烙下一吻。
在提笔向市政府提议在江恩寺设计缆车的时候，属于裴晏疏的记忆与这里的了因、这里的裴晏疏的记忆完美融合了。他虽然暂时还不知道那件铺子的事，但相识已久，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小姑娘为了救他，经历了了不得的事情。
裴晏疏其实比江阮还要早来到这个世界。应当说，是意识或者是灵魂来了。大约是在了因刚出生的时候，但那段属于他的记忆很快被抹去，裴晏疏甚至都来不及也无能力做什么思考与筹谋。
如今一切重合起来，裴晏疏大致梳理了一下。
他初遭车祸，神志不清被送入手术室的时候，已在刚出生的了因身体里，通过婴孩的眼睛，看见那个古朴的平房里，一张破旧的床上睡着个力竭的头发蓬松的妇人。
尔后再回到病床上，偶有意识的时候，裴晏疏还能清晰地记得那个场景，绝不像是一场毫无逻辑的荒诞梦。最痛苦的是在有意识的时候，裴晏疏能听到双方父母的痛哭，也能听到最爱的人每每在病床前的强撑。他多想起来告诉他们，他没事儿，他会好起来的，他不会倒下的，可是他却无法作出回应。
再后来，他隐约听到父母在他病床前提到，阮阮倒下，竟然跟他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实在是太诡异了，裴晏疏也说不清楚自己经历了什么。
最后，他的意识忽然来了这里，与了因的记忆重合。
江阮瞧着了因神色有异，精神了些，便问道：“晏疏，怎……”不不不，那神色是如此熟悉，江阮一瞬间就产生了大胆的猜测。
“你、你也来了是不是？”泪盈于眶，江阮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晏疏，我们是不是都能回去了！”
“不慌。阮阮，别慌。”裴晏疏自然体会得到此刻江阮内心的激动，他搂过江阮，软语安慰，“我的记忆和这里的合上了，想必当初你忽然倒下，也是出现和我同样的状况。我们先对对各自的经历，再想办法可好？”
是啊，这里的生活虽然也无危险，也能过得去，可他们华发早生的父母还在那里面对着两个如同植物人一般的子女，不知是何等痛苦？
江阮和裴晏疏将各自经历的事情，和盘托出。
“也就是说，我们得让每一处的我们都在一起，才能让我痊愈醒来。但从这一处境遇来看，你能保持记忆连贯，而我却不大帮得上忙。更重要的是，离开的契机，或者说到另一处的契机，我们也一无所知。”
已经做好思想准备的江阮，看出老公对她的担忧，反过头去安慰：“晏疏，目前我们只能选择相信她所说的‘随心而走’了。”
裴晏疏自然也回以镇定的回答：“只要我们还活着，只要我们还在一起。”
不怕的，终究会有眉目的。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十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