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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38 ...


  •   旭日初升,被雨水冲刷过的山林多了几分绿意,鸟儿急不可耐的站在枝头高歌,山顶上的人家却寂静无声。
      竹叶铺满碎石小道,无人清扫;院内的楠木桌上摆着两坛酒,酒坛上挂着些泥土;酒坛下压着张写了几句话的信纸,却没有落款;井旁还立着两个木桶,一直鸟站在上面,看着努力伸长脖子,想喝里面小半桶的水;厨房内的灶台冰冷,炉火已灭,堆积的柴火安静的躺在角落,等待腐朽;摆在廊下的竹筛里的草药受了潮,长出些白色的霉点......
      奚渊躺在床上,双颊凹陷,嘴唇干涩,泛着青紫,他看着窗外,眼中毫无生机。
      只见,他动了动手指,从胸口里拿出一块红色的布,当他看着那块布时眼中才有了光彩。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手指像几根干枯的木头似得,却将那块布攥的紧紧地。
      他看向窗前的木架,那上面还摆着那根玉笛,红色的麦穗系在上面,被风轻轻吹动。
      他半撑起身子,看着外面的晴朗天,酝酿了一会,才接着动作。谁知手臂没有撑住,从床上摔下。
      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喉间溢出,竟止不住似得,将他的的衣襟染红了一大片。
      奚渊小心的把那块红布护在怀里,轻轻地拍掉上面的灰尘。
      他靠在床边,银色的头发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被血染湿的头发沾在他的脸上,脖颈间,看上去分外狼狈。
      闭着眼睛,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微弱的呼吸,思绪渐渐模糊,他仿佛看到念儿推开门,像疯了一般的冲到他的身边跪下。
      有滚烫的泪珠落在他的手上,他才睁开眼睛,看到念儿张着嘴巴,不可置信的对着他直摇头。
      他轻轻笑笑,想安慰念儿几句,却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去来。
      奚渊指了指架子上的玉笛:“念儿,帮先生拿一下好不好?”
      念儿凑到他的唇边,才勉强听见他说的话,耳廓上不小心蹭上了些血,也不会有人去在意。他把那支玉笛拿给奚渊,放到他的手中。
      “念儿。”奚渊摇摇头,把那支玉笛放到念儿手里,“这是先生留给你的。”
      念儿将奚渊抱在怀里,小小的,没有温度。他竟不知,他的先生何时竟这般瘦骨嶙峋!
      “先生,是念儿不好!是念儿不好!”他抱紧怀里的人,怕他下一秒就消失了一般。
      他这几日沉浸在失去阿七的悲痛中,完全没有发觉到奚渊的异样。甚至每日还要他照顾自己,要他为所有的一切而操劳忙碌。
      他恨此时此刻躺在这里的人为什么不是自己,就像那日阿七倒在他的面前一样!一样的悔恨却无能为力!
      “不会,念儿很好。”他想替念儿擦掉眼泪,手臂却没能抬起来。
      念儿使劲地点着头,握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带着哭腔说道:“先生,白哥哥送了信来,他说过些日子便来看你,你得等他,知道吗?要不他没看到你,又不知道该怎样欺负我呢!”
      “真好,我也记挂......记挂着他呢!”他说完又一大口血流出,任由念儿替他清理。
      “先生,你听见我的话了吗?别丢下念儿一个人好不好?念儿现在只有你了啊!”
      奚渊干咳了两声,摇摇头道:“念儿怎么会一个人呢!念儿不会一个人的......”
      “对!对!只要先生在,念儿就不是一个人了。”念儿将头抵在他的额头上,企图将自己身上的温度传给他。
      “真冷啊!外面的太阳应该很暖和吧!”他闭上双眼,声音轻轻的,“念儿,落叶归根,先生该回去了。”
      “好啊!先生,我这就带你回去!”念儿深吸一口气,粗鲁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他背起奚渊,朝外面走去,脚步急促,“先生,你得睁开眼睛看着,念儿不认识路,你得替念儿指路呢!”
      念儿无声的流着泪,此时,他几乎听不到奚渊的呼吸声了。
      “却不知这闲云野鹤的神医竟喜欢桂花么?”他看着院中落了满地的桂花无声说道,嘴角扬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可是念儿却没有听见,他一遍又一遍的问道:“先生,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好不好?念儿刚刚没有听见。”
      “念儿以后再也不让先生担心了,念儿会好好照顾先生,所以先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不厌其烦的说着,泪水倔强的在眼睛里打转,迟迟不肯落下,只模糊了下山的路。背上的人什么话也没有说,头埋在他的颈间,双手无力的垂下。手中攥着的红布终于被风吹落,掉在地上,沾满了灰尘。

      万里无云,碧蓝的天空偶尔有几只鸟儿扑扇着翅膀飞过,上山的小道一如既往的寂静,偶尔有几只大胆的小动物在树林间警惕地窥视着上山的人。
      院门“吱呀”一声响起,一双黑色的靴子踩在铺满竹叶的碎石小路上,惊起歇在木桶上的鸟儿;院子里的桂花树上挂着一些开败的花,空气中再也没有那浓郁的花香;楠木桌上的酒坛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土,压着的信纸上掉落了几片树叶,看不真切;廊下的竹筛里飞出几只小虫,搅扰了里面的草药;床边的地上掉落了一支玉笛,笛身上沾着已经干涸的血迹,和红色的麦穗相互映衬着......
      那人捡起脚下的那块红布细细瞧着,没有绣花,没有绣字,甚至连边角还是刚裁剪下来时的模样,连边都没来得及收。
      他用手擦净上面的灰尘,笑着放进胸前的衣襟里。
      打开酒坛,一阵诱人的酒香散开,风吹走信上的落叶,露出两行隽秀的字迹:渊清有遐略,高躅无近蹊;你我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两行清泪打湿了信纸,晕染了墨迹。
      喝进了嘴里的酒竟也苦的发涩,但他却觉得却比往常喝过的任何酒都更香醇。
      只是那酒偏偏越喝越清醒,越喝心口越痛,教人难受却又不舍得放手......
      一阵脚步声响起,他激动的回过头,眯起双眼细瞧,看见一人着一身白衣,手中拎着两坛酒,眉头紧蹙,嘴巴紧紧抿着,一头黑发高高束起,精神十足。
      原来,不是他的渊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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