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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不黑不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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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2日,倾盆大雨。
郭昊天随赵玉强奔走了两天,只有几位老板看在赵玉强的面子松了口,大部分人不是佯装生病就是佯装外出。更有人说,既然如此,那干脆卖掉产业告老还乡。
短短两天就让郭昊天体会到了什么叫人情冷暖。傅云琛风光的时候,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如今呢,却是树倒猢狲散,纷纷躲得干净。可郭昊天又没有立场去责骂别人,因为罪魁祸首正是他的亲生父亲。
以往,只有郭昊天甩别人脸,而这两日,郭昊天不知道受了多少气,他都忍了。他受点委屈没什么,却替傅云琛心寒。
郭昊天得了空,悄悄回到家门口。他见到有一大群劳工围在那,便心怀安慰,至少还是有人惦念着傅云琛的好,愿意为他赴汤蹈火。
可是,10月13日,郭昊天再去的时候,人已经少了一半。
胡贵说,“郭炎说了,如果大家继续留在这,他就要扣大家的工钱。而只要大家肯回家,不但不扣,还会涨薪水。大家都在这待一天了,又是刮风又是下雨,哪里吃得消。所以有人就走了,我也没有办法挽留。”
胡贵又说,“少爷,你想到办法了吗”?
郭昊天望着这个瘦小的男人,心酸地摇摇头。
胡贵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少爷,我不甘心啊。傅少爷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呢?我本以为他可以苦尽甘来了……小徐真是猪油蒙了心啊!傅少爷对他那么仁义,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郭昊天把伞留给胡贵,安慰道,“你别担心。有我在,傅云琛不会有事。”郭昊天话虽这么说,心里也没有底,罢市三天对酒楼和赌场来说,损失都不小。大家怨声载道,撑不了多久的。
10月14日,最后期限。
赵玉强一早要去跟郭长林谈条件。郭昊天不想面对自己父亲,他向赵玉强借了一把手枪,直接走向了郭家军大营。
他走到军营门口,想办法托人找到了狙击队的队长,曹奎。半年前,郭长林进了一批美国狙击枪,还让傅云琛去教授狙击。那次之后,傅云琛便带出来一个十人左右的狙击队。这批人,在之后傅云琛和寇勋决斗中还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郭昊天找到曹奎,就是希望曹奎带他混进去见傅云琛。曹奎本是码头工人之子,得傅云琛赏识才能进入军营。自然愿意帮忙。曹奎带郭昊天换了一套军装,曹奎引开大牢守卫注意力,郭昊天才得以溜进去。
傅云琛被关在大牢的深处最暗的一间。牢狱门口只有中间一个送饭菜的窗口和一个最底下的气窗。
郭昊天敲了敲门,“云琛,是我啊!”
房间里安静得像没有人在。
郭昊天又喊了几声,还是无人回应。他着急了,便趴在地上,透过气窗往里面看。果不其然,他透过气窗看到了傅云琛的手。
“云琛我知道你在!”
看情形,傅云琛正靠着墙壁坐在地上,手摆在脚边。
郭昊天着急道,“你说句话好不好?”
傅云琛靠着墙边,他在这暗无天日的小屋已经待了三天,期间除了每天送来一小碗饮水外,没有任何食物供给。傅云琛很清楚,郭长林是想消耗他的体力和精力。这漫长的三天,没人跟他说话,也没有提审。自己只是郭长林用来谈条件的筹码。
“你来做什么呢?”
傅云琛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我想看看你……爹他只是……”
“不必说了。”傅云琛打断了他。
郭昊天将手伸进气窗,摊开手心,手心里躺着一小块点心。
“胡贵给我的,他说你喜欢吃。”
傅云琛稍有动容,“他……”
“他和码头的劳工们都在帅府门口守着,还有赵老,这几天我和他都为你奔走。大家都在等你回去,你千万不要灰心!”
傅云琛心灰意冷道,“就算我出去了,又如何呢?”
郭昊天难过道,“重新开始。”
傅云琛望着对面小小的窗口道,慢慢道,“我来郭家,十五年了。我以为,就是石头也该捂热了。原来,是我自作多情。大帅,从来没有把我当人看过。我一直拼命,只是想在他面前堂堂正正地叫他一声义父……可是,他呢?一次又一次,把我的心意踩在脚下。”
郭昊天心痛道,“我最怕你会这样想,你想想我,想想晓婉……我们都是真心待你。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不知道吗?你看,你把你的玉佛都送我了,这玉佛让我化险为夷。这次一定也能保佑你!”郭昊天说着解下玉佛,透过气窗递给傅云琛。
“你的情义,我消受不起。少爷。”傅云琛冷冷道。
郭昊天一听,顿时鼻头一酸,“……你想骂我,就骂吧。”
傅云琛听他话带哭腔,知道昊天这几天为他奔走,肯定也受了不少委屈。他对自己情真义气切,虽然令人动容。可自己确实无力去回应什么。今日之颓势如果不能翻身,何以谈儿女情长。
傅云琛握住郭昊天伸进来的手,让他把玉佛收走。
“事到如今,我也不能怨天尤人。我这条命本就是大帅给的,如果他想要,便拿去吧。这玉佛是我们傅家唯一的信物。如果我不在了,你就好好留着。”
郭昊天猛地抓紧他的手,怕他丢了似的,惊慌道,“不会的,你放心!有我在,就是死也要救你出来!”
傅云琛厉声道,“昊天,我不想无辜受冤!我只想问,小徐究竟为什么要背叛我!”
郭昊天双眼通红,“我也想问!到底,是谁这么恶毒收买了小徐,刺杀我爹,又栽赃给你!”
傅云琛喃喃道,“难道是他吗……”
郭昊天问,“谁?”
曹奎见郭昊天久久未归,怕他露馅,便发出暗号提醒。
傅云琛收敛情绪,道,“你快走!此地不宜久留。如果你想救我,就不要让自己陷入困境!”
郭昊天来不及再细问傅云琛口中的‘他’是谁,只得松开傅云琛的手,匆匆离去。待郭昊天走后,傅云琛细细回忆,国诞日那天的所有细节。
张崇岳……
傅云琛表情惨然,他抱住双膝,将脸埋了进去。
——“我不相信,这世间连最后这点道义都不存在。”
自己的这句话,真是莫大的讽刺!
道义,情义……一文不值,一文不值!
自己坚信了半生的东西,在别人眼中,不过是为了达到目的,而可以利用的筹码。
所谓坚守的底线,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想来张崇岳接近自己,每一步都有谋划,每一步都有计算。他那样一个运筹帷幄,精明算计的人,又怎么会轻易付出真情?
所谓过命的交情,也只是为了那一日,自己能喝下那杯酒罢了。
“都说人心易变,你傅云琛是个例外。”
张崇岳,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很无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