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钟声晚》旧歌儿

5、情上心头

　　晚杳随着李景昭拨开门帘看到了外界，只见喜儿被一黑衣男子护住正颤抖着站在路旁，晚杳见着便赶紧下车紧张地问着喜儿怎么了，喜儿似乎是被吓着了，颤抖着说不出话，她便看向旁边的男子。那男子本在拜见李景昭，见晚杳看她便作揖说道：“属下拜见王妃。”
　　“免礼。多谢你救下我的丫鬟。”晚杳回答，看这番情形，这人是李景昭的护卫。
　　“属下不敢当，这是属下的职责。”那人抱拳行礼说道，而后转身向站在马车前俊朗无比的李景昭说:“刚刚有匹烈马冲来，扰了王爷王妃，属下已经制服。王爷您没事吧？”那护卫说道，眼中带有紧张神色。
　　果真，在不远处有人牵着一匹马，那马似乎还想要挣脱，但已经被那大力士拖到树桩前拴住，还在嘶鸣中。
　　“无妨，出了什么事？”李景昭面色依旧平静，话语中也是极其平静，犹如一湖死水，仿佛刚刚的事没发生过一般。
　　那黑衣护卫还未说话，只见一布衣百姓突然冲过来匍匐在地凄惨喊道:“是草民的马匹惊扰了王爷的车马，求王爷恕罪！求王爷恕罪！”
　　晚杳恍然大悟，安抚着喜儿，这小丫头到底是胆子小，总是那么容易被吓到。
　　想着刚刚马车那确实颠簸得厉害，她在马车里有阻碍，喜儿在马车外确实也是危险，而且她刚刚还有李景昭护着，想到这里，她不由面上一热，刚刚她和那李景昭靠得如此之近，仿佛他的气息还在她周身环绕，她不由面上又红了几分。缓过来的喜儿看到她这般也惊讶道：“小姐，你脸怎么了？是不是刚刚撞到哪儿了？”
　　正准备下车安慰跪在地上的那百姓的李景昭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看过去，只见晚杳红着脸要捂住喜儿的嘴，不知两人在说什么，他将那百姓随意打发了之后他让那名叫邵武的黑衣护卫给他牵来一匹马，自己骑上了马，让晚杳与喜儿上了马车，邵武则骑着另一匹马在他身后。
　　这邵武是他的贴身护卫，年纪三十有五，是当年母妃留下保护他的，邵武长他十五。当年保护不了李景昭的母妃让邵武自责不已，始终是他的心病而后誓死也要护他周全。
　　马车内，喜儿脸色紧张地用手抚了抚晚杳的额头: “小姐，您刚刚是怎么了？脸怎么那么红？”
　　晚杳顿时脸上又热了几分，将她的手拿下，脑海里赶紧找了个理由道：“刚刚马车颠簸，被吓着了。”
　　喜儿这姑娘不算太傻，但是对她家小姐的话从来都是全信不疑，于是便定下心来，还怕是小姐生病，小姐近几年已经较少生病了，但是几年前的小姐那文弱的样子还一直在她心头萦绕。
　　晚杳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怕是这小妮子又多想了，便安慰着她:“怕什么？忘了你家小姐是会翻墙的人？”
　　晚杳翻墙还从两年说起，那时她刚刚习得师父教予的武功一年多，便趁着双亲不在时偷偷女扮男装翻墙外出要看花灯，谁知却闯了大祸。
　　她路遇一男一女遭人追杀便出手相救，却因不敌对方而腰间被刺了一剑，且那剑上有毒，若不是遇到了正过来寻她的师父，她估计也是一命呜呼了，好在最后只在腰间留下浅浅的疤印，而也因此钟进大怒，更是不让她平日里自己出门，终日除了宫中有事，便一直待在府中。
　　喜儿一听她提到翻墙外出更是惊恐:“小姐您还说，那次受伤可真真是吓到喜儿了！”
　　晚杳哑然，不知如何做答便转移了话题:“喜儿你帮我看看，我发髻可是乱了？”
　　不知刚刚的颠簸是否弄乱发髻，一会儿回家见着爹娘，也是不能让母亲看到她发髻乱七八糟的样子的。
　　喜儿帮她将步摇插好：“小姐，好了！”
　　晚杳再用手轻轻抚了抚发髻后才放下心来，而后将帘子拨开，看向外面，原来已经过了城中，这边更热闹些，集市上不仅仅有小摊贩还有了买东西的人以及游人。晚杳好奇地四处看看，目光却不知怎地在李景昭背后停下，他那着着白衣的厚实背部随着马儿的走动微微晃动，平日里那半束着垂至腰下墨玉一般如瀑的青丝，今日全都绾至头顶用发冠与簪子束好，即使穿着暗纹的白衣，却也显得十分地贵气，好像是发现了晚杳在看他，他下意识地转头看了她一眼，隔得太多晚杳看不清他眼中之意，但是却看到了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怕真的是得了面瘫症。她吓得赶紧关好帘子，转脸却看到喜儿在对她笑。
　　“小姐莫不是在偷看王爷？”喜儿兴奋地问道。
　　晚杳尴尬着，面上假装着无所谓十分镇定地说道:“恰好看过去罢了。”语气淡淡的，说得跟真的似的。
　　喜儿这边还正想说话，马车停了下来，马车夫在外面恭恭敬敬地说道:“王妃，钟府到了。”
　　晚杳一听，心中甚是喜悦，笑着下了车，将披风脱下递给喜儿，李景昭已在门前等着她，见她眉目因笑容而更为灿烂，不由轻微一愣，钟晚杳长相虽不及徐若水，但她的笑确实是足够动人心魄。
　　晚杳心早飞进了钟家大院里，仆人已去通报，李景昭与她一同进了大门，她看着这熟悉的一草一木竟有些恍惚，仿佛已有多年未见。而前方双亲已经迎了出来，钟进携着钟刘氏以及二夫人钟韦氏来到面前行了礼。
　　李景昭倒是习以为常，淡淡地说了句:“免礼”。
　　从来都是晚杳跟父母亲请安，今日换了身份却让她惶恐不已，她赶紧弯下腰请双亲不必多礼而后便要挽着母亲的手却被父亲制止了，给她递了个眼神让她回到李景昭身旁。
　　晚杳自然知晓父亲意思，于是便慢慢退到李景昭旁边，虽尽量隐藏，但脸上的失落之感却还是流露出来。
　　至客厅，晚杳坐在李景昭身边，母亲在对面瞧着她，似是有话要说，却碍于现在不合适。
　　父亲与李景昭在交谈着，都无关朝堂，但是却慢慢地从交谈那儒家之道到她身上来。
　　钟进看着李景昭若有所思地说道：“兮儿平日里虽极为安静，却也是个倔脾气，若是有什么地方冲撞了王爷还望王爷海涵。”
　　李景昭看了旁边的晚杳一眼，浅笑道:“王妃善解人意，丞相不必担心。”
　　他这生疏的称谓让钟进眉头皱了皱，圣上赐婚他也无可奈何，可没想李景昭竟如此排斥，可晚杳既已嫁给他李景昭，那他不管这爵位官位也得提醒一番：“既然王爷也如此觉得，那自是甚好，兮儿身子前些年不大好，我和她娘亲对此都是小心照料着，兮儿既已嫁入七王府中，便还请王爷费心多多照顾了。”
　　言外之意明了，提醒李景昭不能让她受人欺负，李景昭也不装糊涂，依旧是他那副似有若无的笑容，说:“丞相放心，虚墨谨记。”
　　得到了承诺，钟进这才稍微满意些，他坐下喝了口茶，而后又慢悠悠道：“那钟某就多谢王爷了！”
　　直到归宁宴开始后晚杳才放下心来，她真怕父亲问那李景昭成亲那晚的事儿，不过想来是师父的信送到了，她安下心来携着娘亲，随着钟进和李景昭来到宴厅。
　　钟家设宴算不得太繁缛华丽，只是今日她归宁倒显得比以往设宴还要热闹些，花园里的金花茶都移到了宴厅旁。这鲜艳动人的金花茶似乎比往时都要茂盛，朵朵盛开如那豆蔻年华少女的面庞，充满着生命和活力。
　　晚杳看着很是喜欢，心中的不快便被冲掉了些许，这些花是她前些年种下的，不想今年竟开得这般旺盛，生意盎然。娘亲见她对这花如此喜欢，便说等回那七王府时便移两盆过去罢，晚杳自是满心欢喜地答应了下来。
　　“也儿虽不晓得你今日归宁，但前些日子便赶了回来，按路程，估计也快到了。”娘亲抚着她那纤纤玉手慈爱地说道，仿佛在抚着那珍贵的如意一般。
　　晚杳大喜，兄长竟然回来了，让她不由眉开眼笑起来，算起来也有两年未见兄长，那日她嫁人，因边关受匪人骚扰，兄长未能赶回，今日能回，真是极好的！
　　“许久不见兄长，不知他现如今又长成什么样儿了，估计是更黑了罢。”晚杳笑着说，而对面的李景昭则默默地看着，心中有异样情绪慢慢升起，他虽兄弟姐妹众多，却有哪一个能像钟晚杳与她兄长一样？说到底，他也不过是被排斥的可怜虫罢了，这人世间的亲情他又能尝过几分？
　　正当晚杳与娘亲聊得甚欢之时，她无意识地抬头一看，只见对面原本属于她的席位上竟坐了一女子，那女子正软着骨头为李景昭斟茶，一袭粉色衣衫透着少女的特有的魅惑，那张脸上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与她长得很是相像，正是比她年长几个月的姐姐钟矣。此时那钟矣面庞上皆是春光，李景昭接过她的茶，脸上依旧漠然，但还是喝了一口，而后放下便不再动了，多少给了她一个面子。
　　晚杳低头浅笑，他倒是一直这般性子，但是为什么对她冷嘲热讽却还是对她姐姐善存礼数，真的是仅仅不喜欢她？但她也着实是想不出自己与他有过什么过节。娘亲似乎也看到了钟矣那边，面上虽未发怒，但心里却是不大舒坦的，于是便要将晚杳赶回到自己的席位上，晚杳自然是不情愿的，可是也没法拒绝娘亲，正准备起身时却见师父与师兄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