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欸乃一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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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杳喜出望外，只见林高训与林熠朝着这处内厅走来，先是拜见了李景昭，经过她与母亲时点头示意过后便与父亲作揖招呼，而后林高训与林熠在下人的指引下才来到晚杳身旁坐下。晚杳施施然行礼斟茶与师父，之后莫不是娘亲提醒，她倒真的便又将那李景昭给忘了。
这才看向对面，李景昭似乎与钟矣聊得甚欢，与刚刚大不相同，李景昭竟对钟矣轻微一笑，晚杳看着心中也激起了阵阵涟漪。李景昭果真是如此俊逸，不笑时冷然俊逸，笑起来扣人心弦，再看一旁的钟矣，也是捂着嘴笑得娇羞，双颊微红，好似一朵刚刚出水的莲花，若不是一旁是她那有名无实的夫君，她怕也是觉得这两人真是天作之合来着。
晚杳起身与身边长辈行礼后来到自己的席位旁，声音清泠说道：“姐姐该回到姨娘那旁去了。”
钟矣没有看她，亦没有回她。晚杳低眉看她，果真还是见她脸色冷却了下来，虽万般不愿也还是声色柔媚地与李景昭道别后便离开。
而李景昭依旧刚刚那副表情，漠然置之，嘴角在钟矣离开时不经意似的弯了弯，反正晚杳从来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索性不理会站了好一会儿待凳子温度降下才坐下。
两人如同陌生人一般，各怀心事，直到钟也出现。钟也今日穿的并非战袍，而是一身浅蓝色的常服，由于长年的征战，令他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肤色与李景昭白皙肤色不一样的是健康的麦色。继承了他娘亲的美貌却又结合了父亲的刚毅，倒不失为一美男子，他刚一进门便赶紧朝李景昭那桌走去：“臣拜见王爷王妃！”
李景昭放下手中茶杯，面色如常道：“免礼，钟将军不必客气。”
虽然语气依旧清淡，但是晚杳竟从中听出了一丝钦佩之意，她因见着兄长，心中欣喜，待兄长拜见父亲后便隔侧身与坐在旁边那矮几的钟也聊得甚欢，身旁的李景昭似乎是不存在的一般，钟也到底识大体，时常把话题引到李景昭身上并且眼神示意着她注意些。
晚杳自然知晓，但却想着刚刚他与那钟矣聊得如何开心，心中不知为何不大舒服，便对兄长的提醒视而不见。而李景昭不以为然，静静地喝他那杯中醇香杜康，偶尔应一两句，直至宴会开始。
今日是晚杳自嫁人后最开心的一日了，想着过不了多少日便又回到那七王府中，心中不免失落起来，她便也多饮了几杯。
“王爷今日陪同王妃归宁，在座的也都是自家人，大家不必拘礼。”父亲钟进笑着说道，而后与母亲相视一笑，一旁姨娘看到这幕急得瞪了眼。
钟矣这时起身柔声道：“今日既是欢喜的日子，矣儿想借此机会为在座的长辈们献上一支舞。”
钟矣的舞是足以令人惊艳的，晚杳虽然琴棋书画皆精，却因为早年身患重疾而不能学舞。故此，她根本不会跳舞，也错过了学习跳舞的机会，从小便只能羡慕地看着钟矣如同一只美丽的蝴蝶在那花园中翩翩飞跃。
“甚好！只是这舞需要伴乐，便让你妹妹为你弹琴奏乐罢。”钟进转头看向晚杳，眼中带着期许。
晚杳喝不得酒，此时已是有些许微醺，她本想拒绝，只见父亲眼中的期许，便只能点头答应。
吩咐了喜儿去她闺房中拿取珍藏的那张琴，那琴还是父亲几年前为她寻来的，无论是琴身琴弦琴音皆属上品。
“许久不听你的琴声，为兄也很是想念。”钟也在那旁说道，言语中怀念的滋味甚是浓郁，他们是同父同母的兄妹，因晚杳打小身子骨不好，他便时常好生照顾着，后来远至边疆，常常见不着家人，好在晚杳隔一个月会写一封书信给他，叙述着家中之事，直到一个月以前的皇帝赐婚，他却因战事频繁而无法到场。
“明日我兄长到我院儿来，我专弹给你听，如何？”晚杳笑道。
“甚好！甚好！”钟也喜形于色，而后对李景昭说道：“王爷可是听过晚杳的琴？”
李景昭看了晚杳一眼，声音依旧没有波澜：“没有。”
“没有么？不碍事儿，以后有的是机会！”钟也呵呵笑着，饮了一口酒。
“自然。”李景昭面上终于带了些许笑意，却是敷衍而已。
未几，上身穿一水袖飘逸的红衣，下身着一条七彩笼裙的钟矣出现在众人面前，她因练过舞而身姿曼妙，走起路来也如同跳舞一般，对着晚杳那桌道：“还请妹妹为我奏一曲《欸乃》。”
“《欸乃》？”晚杳愣了愣，但也没说什么坐到琴桌旁，葱指轻轻压住琴弦，而后拨动，琴声徐徐从她指间流淌出来。钟矣确实会选，这曲子是她最喜欢的一支，也是她最擅长的，但是就普通人来看，琴曲却不如舞更让人通俗易懂，她选了这首曲子，也只不过是她舞蹈的最完美的陪衬罢了。
果然，除了钟刘氏刘曲泠和钟也，其他人都对着曼妙舞姿的钟矣赞叹不已，但还有一人除外，便是李景昭，而众人皆无察觉者。
城中的传闻他略有耳闻，今日一听，果真钟晚杳琴技超绝，此琴曲被她弹奏来完美地演绎了一场梦，让人仿佛身在那山清水秀的景色中，感受造化之神奇。想不到这钟晚杳也是不简单，微风徐来，轻抚着她脸颊旁的两缕发丝，看她面上表情，似乎也是沉陷于弹琴之中，风姿清丽而超逸。这曲子下来竟让他心旷神怡了不少，只可惜在座的的似乎都被舞步吸引了。
舞终，曲罢，众人痴醉于钟矣的舞中，而李景昭、刘曲泠及钟也则沉醉于晚杳的琴声之中。
晚杳的琴是娘亲教的，娘亲年轻时便因弹琴而名扬家乡，只可惜后来嫁给了父亲便封了琴，因钟进不懂琴，知音难觅，直至晚杳长大不舍这一手琴艺就此消逝而教予她，后晚杳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令她欣喜不已，她只望晚杳能寻得一知音。
“果真妙绝！”李景昭轻轻放下停滞在手中许久的茶杯，看向钟进赞叹道，但他的声音却更胜刚刚晚杳那琴声。
“想不到钟大小姐舞姿如此动人，今日能得一见，真是大开眼界！”林高训亦是赞叹。
钟矣起身行礼道谢，顺便悄然地看了对面的李景昭一眼，谁知他这下正若有所思地瞧着他身旁的晚杳，不由气得七窍生烟，原以为李景昭不懂琴，谁曾知竟赌错了，看他那般模样，刚刚的夸赞怕是给那钟兮的，再看钟兮，与她兄长正聊得甚欢。她心中委屈，却是着实羡慕，钟也虽也很是关心她这个妹妹，但终究不如对同父同母的钟兮那般。故此，她自小便是讨厌极了那钟兮，凭什么她什么都有？！
晚杳有所察觉地回头，只见钟矣盯着她，眼中的意思明了清晰。但在她看来，钟矣却是不知满足，自小奶奶便钟矣疼爱有加，对木讷寡言的她不怎么上心。而父亲亦是如此，父亲甚宠姨娘，姨娘也是非常会讨奶奶欢心，说到底，这姨娘也是奶奶给父亲纳的妾，当年父亲不顾奶奶反对娶了娘亲，即使娘亲做得如何好，奶奶也不曾给过娘亲好脸色看，直至奶奶离世，娘亲才等来了一句辛苦你了，可又有什么用？她如此羡慕钟矣，可钟矣却常常为难于她。
她自知姊妹二人各有其福，只是与众人一般皆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过贪心罢了。
这次钟矣对她如此，她更是知晓其中缘由，钟矣在此前是见过李景昭的，钟矣对李景昭的爱慕喜儿曾听府里的丫鬟议论过，而圣上一道圣旨下来便斩断了钟矣的情丝。众所周知，只因钟矣是庶出，想必如今，钟矣对她更是咬牙切齿痛恨了吧。
晚杳假装不明所以的样子，浅笑安然，与钟也把酒言欢，她犯不着为了一个为难她多年的人冷落了许久不见、也许再见也不知何年何月的兄长。
身边的人静静地不说话，偶尔父亲问话他便简单扼要地回答，但是晚杳却发现他手中的茶杯，不知何时便换成了酒杯。
不知他酒量如何，若是醉倒，这该如何是好？
见他已经是双眼迷离地模样，面色微红，虽也增添了几分亲切感，少了几分疏离，但这却不是好事，晚杳本想多嘴一句叫他别喝那么多，然而已经晚了。
糟了！心中苦笑，这下可惨！他若是喝醉便要留宿于此，那便是要与她同住一屋，在王府时二人并未同屋住下，这下估计外人要说是她钟兮耍的手段罢。若是叫张管家送他回去，那便更是要传出留言说她钟兮竟在归宁夜将七王爷送回王府，这便是对皇族的大不敬。
已经微醺的李景昭此时此刻心里去却清明得很。原定不给面子地宴会过后便离开，如今，他却有了新想法，钟进的面子他到底还是要给的，当下应忌浮躁，便要安之若素，切不可让人瞧出半点不同。现今假意醉酒，一头便睡了过去，说不清是为什么，竟突然想留下。
晚杳看他那一杯又一杯地续酒，眉头不由地皱了皱。钟也也察觉出了异样，便劝道：“王爷，过度饮酒会伤身。”
李景昭微微眯着眼睛，微风吹来，轻轻带起他的那绣着墨竹的衣袂，当风的广袖微荡，墨发清扬，依旧是那绝世而独立的模样，却像是哪里发生了变化。
“……”李景昭并未回他，继而又倒了一杯，递给了晚杳，示意她喝下去。
晚杳这眉头便皱得快要打架了，用眼神制止了钟也快要出口的拒绝后，接过李景昭手中的杯子浅尝了一小口放下。
喉咙似火般烧起，她受不住便端起茶杯要喝，李景昭便抢了过来，笑着看向她:“竟不知酒后不宜饮茶，果真是喝不得酒，酒量怎地如此之差。”
晚杳一听，拿起玉箸夹起一片肉并未放入口中，淡然道：“王爷酒量好如何便醉了？”
“本王没醉。”他说得云淡风轻，但眼中的醉意却是有目共睹的。
“酒醉之人皆爱说自己未醉。”晚杳轻笑，将肉片放入口中。果然，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侠士之路她走不得，只能徒增羡慕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欸乃一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