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钥匙的碎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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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座埋葬着几枚翎羽的无名坟冢前，悼念过坟冢的主人——那只同样不曾拥有过名字的鸮妖后，真夜便带着五虎退离开了脚下这片临近海滨公园的偏僻林地。
被改装成模拟试验场的前集货仓姑且也算是真夜这几天的常驻地之一，但距离她之前的栖身之所还是有段说远不近的路程。
经济的快速增长令作为集运枢纽的港区规划成为一个难题，而土地私有的制度则更使之雪上加霜。
土地的所有者们谁也不愿退让一寸多余空间的结果便是，港区任意除主干以外的道路都成了羊肠小道，个别甚至狭窄得只能容许体型较小的人侧身通行而过。
因此即便直线距离不远的两个建筑之间，也有可能需要人花上半小时的保守时间，如果迷路那就得更久了。
不过这对真夜来说都不算问题。
照着妖怪们在建筑物上留下的幻术标记，她轻车熟路地穿过伪装成正常墙体的捷径通道，弯弯绕绕地走了大约五六分钟，便到达了目的地的终点。
反射着钢铁冷光的紧闭大门前，站着一个蓝发青瞳、额生鬼角的美丽少女。
与双子的姐姐拉尼长有同样五官、气质却截然不同的拉尔一见到真夜便立即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真夜大人总算肯露面啦，真是让拉尔好等！您一定不会想知道那群低贱的蠕虫闹腾起来有多烦人的。要不是留在它们还有用，拉尔早在它们表达妄想的时候就该把有害杂菌彻底清除干净呢。”
啊哈哈哈……不管见几次面都习惯不了毒舌担当的拉尔式发言呢。
真夜在心底尴尬地笑了几声，明智地选择将这句吐槽憋回肚子里，然后就当无事发生过般向她打了个招呼。
“辛苦你了，拉尔亲。现在这边状况如何？”
“嘛，说好不坏啦……几只情绪比较激动的臭虫已经用物理方法让它们冷却过头脑了，一时应该不会有问题。”拉尔回答着，然后两眼发亮地提议道，“不过真夜大人真的不考虑下让拉尔进行二次的深度洗脑吗？不仅可以一劳永逸，而且直到这些渣滓入土之前都会是您的忠实信徒噢！”
“啊不……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真夜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僵着笑脸回道。
“好吧。”拉尔也不强求，只是可惜地撇了撇嘴，然后便转过身微笑着作出引路的手势，“那么请随拉尔来吧。”
一手牵住早在见到蓝发的鬼族少女时就躲到自己身后的五虎退，真夜跟上拉尔的脚步。在对方仿佛永远充满活力、不会疲倦的趣事话题里，她们一同向冷色调的长廊尽头而去。
走入被哐当一声推开的研究室大门，真夜先是习惯性地抬头看向了足有体育馆大小的空间正中央上方、被悬挂固定了的巨大的环形显示屏幕，确认过部分公示的试验数据后才想起转头去看场内研究的具体情况。
比较有趣的是，先前发出急件催她过来、据说“情绪激动”的白大褂研究员们也无一不专心致志于自己眼前之事，直到鬼族少女一声富有穿透力的刻意咳嗽，所有人才如梦初醒般地停下数据测量、调整参数的工作，动作整齐地抬头看向从门外出现的新访客。
下一秒，被拆成七八个小组的研究员们顿时炸了锅，连每组配分到的贵重样本都顾不得管了，丢下那些头戴NERvGear设备、意识不明地躺在试验台上的玩家们便往入口处拥来。
自然，不是因为理应已死的“真夜”出现于此地的惊讶，而是像见着了亲人——或者说，顶头大哥那般的亲切。
“哇，可算来了！”
“快快快，让老大看看先！这可是大发现！”
“肃静！臭虫们，别拿你们肮脏的手去碰这位大人尊贵洁净的躯体！”
拉尔带着笑意却不失威慑力的警告喝止了这堆数量接近三十的人群继续靠近，场面也一时为之冷却凝固了下来。
真夜叹了口气，毫无停滞地走下入口的台阶——她可不是来这里看闹剧的。
“好了，废话不多说。是哪一组发件说突破到了服务器防火墙的？”
胸前别有“C-上杉”字样铭牌的男性研究员举起了手：“报告老大！是我们C组！不过您记错了，我们说的是‘恐怕不是服务器的未知防火墙系统’——昨天入侵风纪财团旗下公司的弟兄们不是确定了么，那边的服务器上没有任何与用户交互的数据，也就是说那只是个空壳的掩护而已。”
“行行行，”真夜无力地挥挥手，不去和这群脑筋死板的平成死宅们咬文嚼字，“总之就是突破了连线状态的防卫了对吧？试验者的意识状态呢。”
“连线状态稳定，脑电波监测没有异常。”
一边回答着真夜的问题，隶属C组的研究员一边主动将她往自己的试验台附近带，而其他组的所属人员只好在拉尔不耐烦的催促下、一步三回头地向自己小组的方向小步挪动步伐。
被周围炙热的眼光看得实在有些戳心，真夜微一皱眉后便抬手放话道：“C组人员就位，准备好演示工作。其他组成员暂停手上的进度，来C组试验台附近集合。如果遇到技术难题，允许你们派代表提出解决方案的意见。”
几句话解决了人心浮动的问题后，真夜转过头，顺着从NERvGear主机的后端接口处延伸出大量数据线，找到了对应显示出视觉信号的屏幕。
熟悉而又陌生的NERvGear连线状态映入眼帘——如同她曾隔着一个屏幕、在某部动漫作品中看到的那般，有着无数多彩颜色的彩色线条像是无止境地朝着屏幕外的她扑面而来。
瘦长而纤细的字体，明明摆摆显示着“Link Start”的模样。
“很遗憾，在突破防线之前，我们截取的视觉信号大概只允许我们看到连线成功之前的景象吧。”C组的研究负责人无奈地耸了耸肩道。
真夜盯着屏幕开始提问：“召集每个组的攻坚人员了吗？理论上可以做到强行破解防火墙吗？”
“不，非常遗憾那是不可能的。”C组负责人斩钉截铁地否决了她提出的可能性，“我们从没见过这种……会随着破解技术提升而自我加固的自我保卫程序！搞出这道防卫系统的人不是天才就是个疯子，竟敢给系统自身赋予如此之高的权限，而偏偏这系统的智能程度也高得惊人地符合设计者的期望……简直就像拥有思想一样。”
“确定不可能？”真夜沉吟了一会，扫视四周一圈。就在其他人以为她要下达允许自由讨论的许可时，却意外地听到了少女平稳而冷静的决策。
“那就不要破解了，我们从正面攻进去。”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老、老大？！没搞错吧……”
“正面进攻……这是要打数据攻坚战了吗？我们这里擅长这方面的……”
“至于要这么惊讶么？进攻又不是只有这一个方法。”真夜抬手点上白净的桌面虚敲了几下，周围顿时安静下来，“虽然我们现在截取的只是连线玩家的脑波信号，但也确实是在尝试与那个未知的服务器连线吧？那么，只要提交有正式资格的账号资料，连入内部也不是什么不可想象的事。”
“可、可是正式资格的账号，只有购买了NERvGear主机且在公测当天注册账号的玩家才……”
换句话说，唯一拥有资格进入游戏的人，基本都已经被困在这个赌上性命的死亡游戏中无法脱身了。
真夜沉默了两秒，睁开眼。
“不，这里还有一个，绝对拥有正式游戏资格的账号。”
被她这么一点醒，众研究员才齐齐发出噢的一声恍然大悟。
“是哦，老大可是横走伊比鲁维的棘刺游侠啊，怎么可能没有回到S.W.O世界的资格！”
“原来如此……！前传故事的拍摄……怎么就给忘了呢！”
“喂喂，什么棘刺游侠噢。别搞错了好嘛，我们老大当过冒险家也干过猎魔者的活，受封过爵位当过领主，几部下来各种伪装身份那就更多了，拘泥早期那个妖精族给的游侠称号简直就是渺小！太渺小了！”
“……停。工作时间不许讨论娱乐话题。”真夜板着脸叫停了人群中几个开始讨论闲杂话题的家伙，然后揉了揉眉心补充道，“但是，账号倒还好，认证的密码……先给你们提个醒，我可能得多试几次才试得出来。”
“原来老大也会记不住自己的密码啊？”
“你这不是废话么！现在谁不是各种乱七八糟的账号一大堆的？记错记混什么的太正常了，我也经常这样来着……”
“要不试着找找看以前保存的记事本什么的，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呢？”有人提议道。
说起过往的数据……
不用他们提醒，真夜也不会忘了这么重要的线索。而她手上如今唯一与”明叶“产生过直接关联的，便是数天前从夜斗手中接过的那只手机。
前些天一直四处奔波，不容许真夜好好调查里面保存的资料全貌，再加上她当时就意识到了植入手机内部的跟踪信号的存在，便在得到了其他替代设备后拔电池关机，没有再在这件事上多花精力。
而如今入手了足以进行分析工作的现代设备、真夜也的确发现了隐藏其中的一块加密数据区，但是破解完加密内容得到的结果却只有失望。
被精心保存的机密信息容不得一丝差错，而她所看到的只有一片因硬件损伤所造成的数据乱码——仔细一想，最有可能的诱因便是当初为逃离险境而选择的落水行为。
但事到如今再去后悔、追究已发生之事也无济于事，真夜这两天一有空便窝在自己的工作间里闭门不出的原因，也有想要修复受损的加密数据这一点在里面。
“总之现在先尝试一下吧。”真夜最后拍板定论道，“你们几个，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信号处理一下，只留视听的感官信息就好。”
被她点到几人连忙点头照做，但也有站在旁观角度的研究员举手提出了一个问题。
“可、可是要与游戏服务器连线，老大你是不是也得戴上那个游戏主机才行啊……？”
真夜看了提问者的方向一眼，平静地摇了下头：“不用这么冒险。NERvGear主机说到底只是采集、接收生体信号的转接设备，换句话来说，只要能将用户的生体认证信息发送给服务器，你用游戏主机和用个人电脑都是一样的——既然现在我们已经确保了通路，那么再做个简单的仿真智能程序就好。”
“仿真智能——老大你是说用一个人工智能去测试？”
在场的人里没有外行，因此一受她启发便反应过来，很快就讨论出了数条可供参考的思路。
真夜懒得去一一比较其中的区别，径直说出自己的要求：“其他我不管，只要做到可以和游戏系统交互、帮我传话的程度就行。你们看着办吧——至于其他没事的人，不来帮忙的就别凑热闹，都给我回去工作。”
在真夜巡视完两圈、确认了被分到其余几个研究组的玩家状态良好后，她回到C组终于欣慰地发现那个纯粹只是临时起意的仿真智能程序已经编写到了尾声。
于是真夜干脆就决定不乱逛了，安静地守在一旁看那群普遍年龄都在中年及以上的研究者手忙脚乱地进行音声测试，心情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微妙。
不过别扭归别扭，到了他们向她请示一切准备完成的时候，真夜还是毫不含糊的。
她站到临近试验台的几张显示屏前，在观测取样玩家脑波与调控仿真智能的几名研究员纷纷点头示意后，清了清嗓，对着桌上的麦克风字句清晰地发音。
“Link Start。”
随着这声启动的信号，原先在屏幕中静止了的彩色线条在此时重新恢复了流动，而连接有外置音响的情况下更是将连线时那充满未来感的游戏音效也一并复原了。
两秒后，一个空灵得不似真人的电子合成女声作出了回应。
【声纹认证成功。欢迎回来，Game Master01。】
“成功了！”
“我们成功了！”
众人欢呼起来，真夜却依旧紧皱着眉。
【未检测到生体信号，三秒后默认为您转入beta版测试模式。三……】
“停止转入操作。”真夜语速稍快地打断了电子声，停顿了一秒后才接着问道，“测试版服务器的物理地址是？”
电子女声毫不迟疑地报出了一串在这两天她看得都快能背出来的门番号。
“果然，是那个□□势力旗下的……”她皱着眉，不自觉地咬上左手拇指的指甲，“还好及时断了连接操作，不然可就惨了。但……花了那么多年租金租借的服务器只拿来放测试版的数据？脑袋不正常了吗，‘我’？”
【测试版模式转入失败，请问是否连线正式服务器。】
听到这道宛如天籁般的合成电子音，真夜才如梦初醒般地抬起了头。
【确认连线正式服务器，请稍候……由于未检测到生体信号，您需要手动输入您的管理员账号与密码来验证您的身份。】
真夜望着屏幕上跳出的两条输入框，忍不住紧张地缩了缩手指，但最终还是将手放到了键盘上。
【密码错误。】
数不清具体次数的第数十次尝试后，真夜依旧是只能望着眼前闪烁的刺眼红框静默无言。
“老大，先停一下！”此时，观测取样玩家脑波的研究员抬高了声音提醒道，“通信的数据量开始对这名玩家的脑波产生影响了！要是还成功不了，连线状态就不稳定了……不，万一成功了恐怕情况也乐观不到哪里去……！”
真夜沉默了约有半分钟，才长长地呼出一气：“……好吧，今天就到此为止。我回去会想办法找到密码的，麻烦你们这边就负责处理好数据量和连线稳定的问题。”
走到门口，叫上被吩咐留在门边等她的五虎退与拉尔，真夜的表情并不像她表现在众研究员面前的那般明朗。
“真夜大人，如果记不得密码的话，拿生日或者银行卡号什么的试试看？或者有什么对您来说重要的日子……”拉尔眨着眼提议道。
对此，真夜只能重重一叹：“如果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她已经试过了自己用过的、曾经用过的各种密码和其变换排列，但却无一个对得上号的。
这说明了什么问题？
她每次更换新密码时，都会用上一个名为“随机数生成器”的小工具。
只要联想到自己这个雷打不动的习惯，摆在真夜面前的结论就再是清楚不过了——靠着瞎猜来定位“未来的她”的新密码，根本是件不可能完成的挑战。
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祈祷数据修复工作的进展一切顺利了。
顾自烦恼着的真夜没有注意到在自己叹完气后，蓝发青瞳的鬼族少女便神情微变地仰起了头，像是要去倾听风中传来的细语一般闭上了双眼。
突兀地，拉尔睁开眼，以少有的紧张口吻急切地道： “真夜大人——刚刚得到的消息，今天刚被收押进审讯部的暗杀者不知以何种手段成功脱了身，除了那个蜘蛛毒妇好运地假死逃过一劫以外，其余负责今日轮值的妖怪都惨遭毒手……不管敌人有没有掌握到我们的具体情报，都请您立刻转移阵地！”
真夜一愣：“可、可是……”她手上还有一堆没完成的工作呢，而且这边的研究也才刚有点进展……
“那个人类的目标是您，所以只有您无论如何也不能出意外！”拉尔斩钉截铁地牵起真夜的手，然后转向了五虎退，“付丧神，麻烦你守护好真夜大人的安危，我现在去通知你的其他几位同伴解决这次的隐患。”
赶在鬼族少女闭眼发出通信之前，真夜忽然开口说道：“等一下。”
“真夜大人，这事拖延不得……”
“我知道。”她点头，然后道出了自己的追加要求，“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们可以活捉那个暗杀者——我想向他确认一些小问题。”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钥匙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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