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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问君可知结发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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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是不是太小看你了?”太子终于冷冷开口,目光之中似乎藏着几分懊恼。
徐子谦也不知道太子在瞎琢磨什么,索性便不开口了。
太子的目光仿佛要把人看穿似的。
啊嗤——
骤冷骤热地,徐子谦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太子被口水糊了一脸。
好半晌,才猛地松了手,转过身去,冷冷地命令道:“穿衣服!”
身后是一阵窸窸窣窣地穿衣服的声音,太子喉咙间的凸起蓦地做了一下吞咽的动作,又懊恼地说:“你为了接近孤,让孤注意你,做的事够多了。”
徐子谦穿衣服的手一顿,“太子殿下不妨把话挑明了,子谦愚钝,实在不明白。”
“好一句不明白。”
太子背对着他,站在窗前,仿佛窗外的景致很吸引似的,“你故意买的试题,故意找人去模仿那人的字,故意找那人的随从去送信,不就是要把孤算计进来吗?”
这番话叫徐子谦哭笑不得。
“太子殿下今天会出现在试场实属意外,又怎么会是子谦所算计的呢?”
这位太子殿下是不是太阴谋论了,以为自己做的事都是为了接近他?
“你倒是承认得爽快,试题确实是你买的。”
那声音又冷了几分。
徐子谦实在没有兴致陪他站着,洗了热水澡,头昏昏的,眼皮都快打架了,于是便坐到了床边去,“施医赠药本是家父善心之行,没想到旁人一心要卖子谦试题,子谦总不好拂了对方的好意,唯有出此下策。”
“你算计得如此精细,还是下策?”太子冷冷地扫了身后一眼,却猛地发现身后无人,环顾一圈,看到少年身上腰带都没有系好,就倚在床边半眯着眼打盹,小脸透红,好不傻气可爱,一时心动,便走了过去。
这时候徐子谦早已经昏昏欲睡,也没怎么注意太子的举动,直觉答道:“春闱资格试本就由五十之数甚至上百家书院共同出题,要买这些试卷简直麻烦,对方要算计子谦,小瞧了子谦,子谦也只好硬着头皮奉陪……实在算不上……什么精细算计。”
太子看着少年眉眼钓鱼一般地点了又点,心里觉得好笑又可气。
自己什么身份,居然有人面对自己的质问时还能安心睡觉?
伸出手去,本要挑起少年的下巴,把他弄醒,到了后来却轻轻挑起少年尤湿的发,指下磨挲了一下,皱眉又问:“你可知道那个收了你重金去送信的随从,做了证之后,孤只花了两百两白银,就让他把你招出来了?”
拿着湿发却禁不住做了个幼稚的恶作剧,在少年的脸颊上来回扫了扫。
“啊……这钱花冤枉了,我估摸着……一百两就可以了。”少年似乎觉得有点痒,拍了太子的手一下。不过失了准头,拍到了自己的脸,呢喃了两句,便倒下去了。
转身,蜷缩,抱着枕头,一气呵成。
太子皱眉,“你早就知道我会收买那名随从?”
少年嘟囔着什么,太子没听清楚,于是俯下身去,却发现少年的呼吸绵长,已经熟睡了。
一股惑人的香气,从少年颈项之间扑面而来。
太子面皮微热,站起来。
看着少年半湿的发尾,“青玉。”
一直守在外头的青玉听到主子的传唤,立即出现。
太子本意是让青玉来给少年擦干头发的,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心里很不高兴,于是便索性撩了衣袍,坐到了床边。
又看向青玉,发现青玉正一脸疑惑地等着命令。
于是指了指昏厥在地上的丫鬟,“把她带出去。”
青玉领命。
太子回头看看已经熟睡的少年,随手拿起少年搁在旁边的换洗衣物,便沉着脸给少年擦头发。
少年的发丝浓黑稠密,凉凉的十分柔软。
不过太子几时做过此等伺候人的活儿?
没几下,居然就把少年的头发给揉得打起结来,不禁发了脾气站起来,却发现两人的发丝居然也结成一团。
正纳闷着,青玉回来复命,一瞧两人结在一起的发丝,傻眼了。
太子哼了一声,“找个剪子来。”
青玉连忙去翻。
可这少年的房间毕竟少有剪子一类的东西,最后还是又跑了一趟丫鬟的屋子,才寻了剪子来。
太子拿过剪子,刷刷两下,把纠结在一起的发丝利落地剪了,本想丢掉,最后又觉得这么粗的一团发丝好歹也有自己的份,可别被人捡了来作什么巫蛊之术了,便拿出素帕包了,贴身藏好。
至于一直看在眼里的青玉,内心其实是很崩溃的。
太子殿下,不知道……知不知道结发代表了什么?
但青玉没敢求证。
翌日,徐子谦醒来时已是晌午。
懵懵懂懂地想起太子昨日曾经来过,他挠了挠脑袋,没想起后来和太子又说了些什么,记忆好像出现了断层似的。
正纳闷,忽然手一顿,摸了摸脑后的发,揽镜自照,只觉得脑后好像少了一股,那发断的位置和厚度也十分微妙。
不过,后来听下人禀报,说刘小爵爷来了,便匆匆换了衣服出去见客。
到了大厅,看到徐健生正乐呵呵地招呼着刘凤轩,开心得像是捡了什么宝贝似的。
徐子谦知道徐健生又误会了什么,不过也没打算去解释,拉了刘凤轩就往外走。
昨日与刘凤轩分手的时候,刘凤轩就说过今天会来拜访,本以为是客套说话,没想到这下人真来了。
刘凤轩也没什么事,原来就是近日忙着应付春闱资格试的事情,想趁外放名额资格放榜前找徐子谦放松一下。
二人没什么地方去,刘凤轩便提议去白银楼。
结果,才走近白银楼,就遇到了从白银楼里匆匆往外走的黄维。
黄维这时候用力地捂住了额头,眼睛也红红的,这时候看清楚迎面走来的居然是徐子谦后,狠狠地瞪了徐子谦一眼,擦身而过的时候还狠狠撞了他一下。
“没事吧?”刘凤轩扶住了踉跄了一下的少年。
徐子谦摇摇头,虽然各自比较瘦弱,但还不至于一撞就碎。
正要推开刘凤轩的搀扶,就注意到了一股视线。
看过去,只见身穿着一袭堇色蓝袖的冷峻青年正双手负后,站在院子里,身边还有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年唇红齿白,长得机灵可爱。
注意到徐子谦的目光,居然冲着徐子谦眨了眨眼。
“啊,是晨表哥,走,咱们过去,正好问问东凤书院那件案子。”
看着刘凤轩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徐子谦很想说自己并不关心,无奈刘凤轩是铁了心眼地把他看作好友,走了几步见他没跟上,居然以为他是畏于太子的威仪,于是回头拉了他的手带他直闯太子所在的厢房。
太子身边的随行是认得刘凤轩的,所以并没有拦住二人,反而还主动拉开了厢房趟门,恭敬地请二人进去。
“晨表哥。”
刘凤轩大喇喇地走到太子身边,没了当天在试场外的拘谨。
太子见他走过来,便让身边的机灵少年离开了。
刘凤轩见状,笑道:“这又是谁送的礼物?”语气十分不以为然。
太子只说:“瑾儿不是。”然后,不着痕迹地扫了扫刘凤轩仍捉住徐子谦的那只手。
徐子谦察觉到了,只觉得奇怪,不过也不怎么喜欢被人像拉小孩似的捉住手腕,便趁着向太子行礼把手抽了回来。
虽无心讨好太子,但此举却让太子向下的唇角微地向上扬了几分。
太子让两人坐下。
便问起了刘凤轩为何出格去考春闱资格试的缘由。
刘凤轩尴尬地呵呵笑了几声,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徐子谦,才说起半年前母亲要给他定下一门亲事,但他不想,于是就和母亲约法三章,若是能正经地通过科举,考取功名,那娶亲之事便可以暂缓。
“胡闹。你可是他日要继承西北军权的,作为世袭的军权,娶妻生子、延绵子嗣也是你的责任。”太子冷冷的一句,但话里却藏着几分关切的宠溺。
“是是是,但凤轩毕竟还小,不像晨表哥责任更为重大。”一顿,居然揶揄起来,“不过,晨表哥至今好像只有槐儿一名子嗣吧?”
徐子谦的注意力倒是被吸引住了,太子十六已成婚,太子妃、侧妃也有五六人了吧,怎么子嗣如此凋零?该不会是……忍不住瞄了瞄太子。
结果这一瞄,被太子注意到了,被横了一眼。
太子默默地喝了口茶,“若是天资聪颖,调|教有道,子嗣这种东西,有即可。”
语调里居然透着冰冷。
“该不会是晨表哥还对许医师念念不忘之故吧?”
徐子谦一听这句,垂下实现,眼神冷了几分。
许医师,许书柔,此女,正是当日让太子、二王子连成一线来对付徐氏一族的起因。
只听太子道:“既有闲暇关心这些,倒不如关心一下你的春闱资格试是否能通过。”
刘凤轩尴尬地笑了笑,又看了看旁边安静地喝茶的徐子谦,忙问起东凤书院的那桩案子。
结果太子似笑非笑地看了徐子谦一眼,便打发二人回去了:“你们回吧,这些事情官府会查,不必你们费心。”
“可是……”
“我这边还有事情要办,回去吧。”
见太子不肯透露风声,刘凤轩也只好拉着徐子谦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