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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九、宫门深重深几重(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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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宁身体一好,自然免不了进宫谢这个谢那个的,康熙和众妃嫔在她头痛期间赏赐了各式药材补食无数,虽然不用回礼,不过谢字还是要道一句的。她最常拜访的还是德妃,敬敏皇贵妃过世后,她一直代为照料胤祥,相当于是婆婆了,去看她,就会撞到四和十四两位。
这天倒是很特别,从德妃那里出来,撞到胤祥和四阿哥刚见完皇上,还没说上几句话,又撞到八、九、十、十四几位正要去见皇上。一堆人见面,礼节性的招呼打过,鱼宁就要告辞先走。结果众人眼光一致瞄向她,鱼宁奇道:“怎么了?是我有问题还是十三欠了酒帐要找我付?”
八阿哥笑道:“今天见你精神不错,听十三弟说你旧伤复发,现在完全好了吧?”
鱼宁道:“多谢八哥,好多了,我这就要回去休息了!”
十阿哥道:“你怎么见了我们就要走?”
鱼宁想:你还真不怕死,敢情上次敲的不是你的银子,你不心疼是不是?改天有你好瞧的,不过今天得速战速决,皇宫里面呐!于是道:“正如十哥所言,我见到众位阿哥自卑呢。几位嫂子是各有所长,四嫂温婉大方;八嫂艳名冠盖京城;九嫂人品那是人人称道;十嫂家世背景一流,十四福晋那就更了不得,持家有方,手腕非常,震得当初我都不敢嫁!我呢,要什么没什么,所以见到众位只有低头,改天要绕道而行了!众位阿哥,兄弟一场,对十三还得多加安慰一翻啊!”
在场众人,除了胤祥一脸笑意外,都是出声不得。鱼宁一福,转身便行。四阿哥想到她每次见到自己的诡异笑容眉头微皱,八阿哥想到第一次见她梅林中的歌声若有所思,九、十两位阿哥想起怜香阁中情景一个脸有讥讽、一个摇头,十四阿哥想起前几日游湖吃鱼,一愣之下,长笑出声。
胤祥脸上笑容渐盛,众位阿哥看在眼里,奇在心里,他的众位福晋自然更是心知肚明的,但心里也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不知这小女子到底有何奇特、与众不同之处,不仅胤祥,连众位阿哥对她也似有不同,更兼具上次赏了卓兰一耳光,没一个人觉得有什么问题,连卓兰自己也不追究。
当晚胤祥聚齐了全家人在大厅,问鱼宁要如何处置卓兰的婢女(据说还是卓兰主动提出的),鱼宁却道:“这等事太费神,叫王总管处理就行了!”
王总管一听便道:“此事还是听从爷和福晋吩咐!”
鱼宁道:“你真的要听我吩咐?”
王总管恭声道:“是!”
鱼宁道:“那你听清楚了,我的吩咐就是你来处理!”胤祥当时就笑,王总管一脸黑。
鱼宁又道:“你也不用犯难,卓姐姐是明白事理的人,我难道还能蛮不讲理?反正阿若现在没事,那就大事化小,更何况卓姐姐也受了委屈了,你对那小婢女稍作惩罚也就是了,以后府上众人就烦你多费点心吧!”
王总管这才松了口气,领命去办,胤祥异道:“王总管好像很怕你?”
众福晋一回想,还真有点,鱼宁笑道:“我有那么恐怖么,还怕呢!这府上的当家人可是你!”鱼宁未进府之前,王总管只对胤祥言听计从,对众位福晋恭敬是恭敬,也从没像对鱼宁这般有惧意。
而卓兰本来是想让她欠自己一个情,结果她一病几个月,反倒是自己对她有愧了,从此更是安分守已,十三府自然更清静。待得后来她每次对十四阿哥毫不客气,而十四阿哥又不生气还对她甚为服贴,她又与四阿哥针锋相对,说实话四阿哥冷面冷心,人人见了都最少离三步远的,鱼宁是以冰碰冰,以冷对冷,四阿哥倒也无异样。不过有胤祥在旁,鱼宁一般很少说话,只要胤祥不在,那她就是锋芒毕现,就算是众位福晋在场,她也从不回避。
终于众位福晋再难沉默,约齐了来找她。鱼宁正在书房练字,看着五位福晋齐齐进门,颇感意外,又觉得有点好笑——批斗大会么?放下手中笔笑道:“众位姐姐,找我有事?”
大福晋道:“也没什么事,妹妹嫁进来快半年了,平时却少有见面,趁今天都在,咱们自家姐妹好好聚聚,聊一聊!”
鱼宁点点头却不说话,坐在椅子上看着她们。反正是她们找她聊,那当然是她们谁先开口了。卓兰看场面有点尴尬,便道:“宁儿妹妹,现在头还会痛么?”
鱼宁笑道:“卓姐姐有心了,现在好了很多!”
二福晋看到当日胤祯送她回府,知道他们相携出游,便道:“妹妹身子自然是好了,上次跟十四弟郊游好像玩得很开心啊!”
鱼宁道:“那倒是!”心想再这么废话下去要到几时啊!于是道:“众位姐姐有什么话请直说吧!”
二福晋道:“妹妹,你跟十四弟言笑不禁,跟四哥针锋相对,在十三爷面前却柔顺得出奇,这是为何啊?”
鱼宁笑道:“十三是我相公,在他面前当然温柔才能得宠啊,对十四弟和四哥,那是他们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回敬!”众福晋听她说得如此直白,一时都是脸现讥色。
鱼宁继续道:“各位姐姐的来意我明白,就是想知道像我这种人,没大家淑女风范,也无名门闺秀质素的人,还来争宠夺爱,有点不自量力,是不是?”
四福晋道:“妹妹过谦了!”鱼宁明明已见到有人微微点头,又听到她这么说,心想真是虚伪!
鱼宁道:“各位认为我对十三爷如何?比不比得上你们对他那般好?”
众人沉默,虽说她在胤祥面前恭顺,大部分时候还是相敬如宾,甚至有点冷淡的。
鱼宁继续问道:“我有没有找过你们麻烦?有没有在十三面前说过半句对你们不利的言语?”众人微一摇头。又听她道:“众位如今这般举动是想我从此对你们府首贴耳呢,还是想我青灯古佛?或者探了我的底细,回去再研究策略,更甚者想法子弄死我或半死不活,你们自己谁上位呢?”
这话是毫不客气甚至很重很毒的了,卓兰看她生气,心想:如果这次再出事端,不知会如何了结,她只一人,而这边不加自己也有四位,只是她上次见识过鱼宁的嘴上功夫,这次有点摇摆,不知该站在哪一边,如果鱼宁失宠,那得宠的还会是自己,不过到那时自己也会再次成为众矢之的!以前她受宠时,众位福晋对她也是不冷不热的,相当孤立,而且十三也没有为了宠自己冷落了她们,现在对鱼宁还真是很宠的吧,虽说平时忙,可闲时大多都是陪她的,只是鱼宁对他若即若离,有时好像很好,有时又把他推得很远。
二福晋一听鱼宁语气,便冷笑道:“妹妹也别恼,你头部受过伤,要是气得复发了,我们可担当不起!”
鱼宁笑道:“多谢了,我还不至于为了你们气得旧伤复发!”她笑得比二福晋还冷,卓兰却觉得她这还算好的,上次从水里出来那个冷才寒碜呢!
鱼宁又道:“芙蓉花,断根草,各位姐姐不知有没想过,你们就算能拉我下来,往后的日子还能确保没有更年轻的福晋嫁进来?你们就这样不停把别人往下拽么?也不嫌累得慌!”转又平和了语气道:“各位姐姐,十三是树,我们都是攀在这棵树上的藤,若其中一根想独吸养份的话,会连树的养份一起吸掉,树,长不高长不壮,藤,又如何能攀得长攀得稳?更何况你们先进府,府上目前的状况你们比我清楚,这一条绳上的蚂蚱,绳已摇遥晃晃了,这蚂蚱再一乱动,只怕是粉身碎骨,两败俱伤了!”
见众位福晋沉默不语,又接着道:“再奉劝各位,听说十三爷是极有才情的,各位若肯将花在我这里的时间,拿去弹弹琴、读读诗、唱唱曲、跳跳舞,又或者绣花、下厨、种种花花草草什么的,相信更能入他的心吧?本来争宠是各显真章,总想踩着别人的肩往上爬,万一站不稳摔也摔得惨!最后,我年纪小,又嫁进来晚,他宠我一些是很自然的事情,等到腻了还不照样要换口味?如果我跟你们一般的心思,早就牢牢抓了他在手里不放,你们的日子还能过得如此悠哉?还轮得到你们来找我?”众位福晋虽觉得她最后这几句过于自信,但她那几个比喻确实很有道理,于是寒喧一翻退出书房。
鱼宁打发了她们,却被她们搅得再也无法静心练字,看书也没心情,郁郁的往外走,阿若在后面沉默的跟着,不太明白她好像把众位福晋都说得服气了为何还如此不高兴。
鱼宁心里气恼:这都是干什么来了,整天就帮胤祥管理这群女人了!真是的,她们居然还主动挑战上门,而自己不仅不能对付她们,还得好言相劝,想想21世纪她培训是要公司付工资的,现在呢,是浪费口水,劝一群女人千方百计讨男人欢心,而这个男人竟然还是自己的老公!
心里窝火,鱼宁边走边踢,等回过神来却来到了马厩,见马夫正在照料的马颜色黑红,毛色光亮,心思稍一回转,想到以前做家教的那家人养的贵宾犬每周美容,又喂食营养素,才长得毛光色滑,不知他们是用什么喂马,长得这么漂亮,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又问道:“这马多大了,长得不错!”
马夫恭声答道:“回福晋,这马还不够一岁呢!”
鱼宁道:“那它是哪里来的?”
马夫回道:“是出自大阿哥府中。”
鱼宁想大阿哥曾领兵征讨噶尔丹,他府上的马肯定差不到哪里去,就想牵了缰绳去骝一骝,马夫吓了一跳道:“福晋,这马烈得很,万一有个闪失那可了不得!”
鱼宁道:“你去拿匕首给我!”说完在马首上来回摸,又在马耳边轻轻哼着曲,从马夫手里接过匕首就翻身上马,周围的人猝不及防都吓个半死。
马儿嘶鸣跳跃,鱼宁紧抓住缰绳,拔出匕首在马背上就是一刀,划得浅,但马痛过之后平静许多,鱼宁口中曲调不停,让马夫递了马鞭给她,重重抽打马背,原地跳跃几圈后,马终于渐渐驯服,鱼宁骑着在场上绕了绕。
阿若早已是魂不附体,鱼宁见状笑道:“阿若,我要去骑马,你要不要跟着来?”阿若吓归吓,还是白着脸点点头,鱼宁让她捡起刚刚因为接马鞭丢在地上的匕首,伸手拉了她骑上马背坐在自己后面。
马夫打开门,鱼宁道:“坐稳了!”阿若紧紧搂住她的腰,两个就冲了出去。
远远的胤祥和胤禛并列而来,鱼宁正为刚才众福晋的事心情不爽,只当没见,往旁道上打马飞奔。鱼宁用力甩着手上的鞭,马血丝丝渗出,染了她的衣服一团红。
傍晚的风刮得脸生疼,但鱼宁却觉得疼痛才有真实感,因此马速不减,一路狂奔。阿若害怕,便道:“格格,天黑了,我们回去吧,要不然十三爷……”
鱼宁怒道:“别提他了,提了我更火!”
阿若道:“格格,其实他对你很好啊,你也明明喜欢他对你好,为什么又要往外推?”
鱼宁听了,怒火稍平,道:“阿若你不懂的,我就是喜欢他对我好,可是我不能让他喜欢我对他好!”心想自己这一闹,确实有些过火了,如果有什么事,府里下人跟着遭殃不说,只怕胤祥也不好过,如果什么时候能毫无顾忌,恣意人生该多好!
府门前众家奴见鱼宁安全归来,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鱼宁自己一跃下马,又拦腰将阿若抱了下来。胤祥和胤禛看她打马而去,便带人去追,结果不见人影,回府听说她以匕首驯马,都大为震惊,派了家奴四处找寻,现在她们安然回返,心也就放下。
待胤祥看到鱼宁衣衫上染的马血忍不住脸色恼怒,鱼宁见状,笑脸相迎,抢在他前面道:“你先别生气,我看了好些驯马的书,以前在家也驯过,有把握才敢做的嘛!”
胤祥听了气又气不得,斥道:“宁儿,你怎能如此任性?为什么出门时见了也不打招呼自顾自的就走?”
鱼宁道:“那时勒马,你肯定不让我去,所以我才不理你们。”
胤祥道:“你怎么知道我不让你去?”
鱼宁道:“你气糊涂啦?四哥在旁边,你们肯定有事,你不能陪我去又不放心我一个人去,那当然是不让我去了。”
胤禛在旁微笑道:“十三弟真的气糊涂了,算了,既然都没事,也不用往心里去了,只是宁儿,你今天这事的确做得过份了!”
鱼宁笑道:“四哥,多谢你了,以后我尽量少跟你顶嘴当是还你这份情罢!”胤禛非常不屑的弯了弯嘴角告辞出府。
鱼宁知道此时只有尽量孩子气的撒娇才最管用,所以拼命粘着胤祥好话说尽,胤祥被她缠得没办法,笑也不是,怒也不是,最后只叹道:“你身上的马血很腥啊!”鱼宁咯咯笑着粘得更紧。
接下来鱼宁倒也乖乖的,众位福晋不再来烦她,她也乐得不见几张敌意面孔。不过后来偶有一次聚在一起,情况似乎比她想像的好一些。
那天鱼宁来到客厅见众人正在欣赏什么,好奇便凑过去瞧,却是一幅画。卓兰就对她道:“宁儿妹妹,你来得正好,快看看这幅画应提什么诗?”
鱼宁想,自己劝她们读诗看词,难道真的有效?笑道:“提诗我不行,不过有两句歌词倒可以配得上去。”
众人齐问道:“哪两句?”
鱼宁唱道:“东边牧马,西边放羊,一支情歌就唱到了天亮。”
众人再看画,远处阳光初升,一男一女各牵一马,远方几只羊正低头吃草,都忍不住莞尔。
胤祥道:“你怎么每次都只唱几句?”
鱼宁道:“只想到几句啊,再说这是情歌,要应景才唱。”
大福晋道:“宁儿妹妹,你这歌可真应了景,你知道这画上一男一女是谁?”
鱼宁奇道:“不是你和十三么?”
大福晋摇头道:“当然不是,我没出过关,这是爷在十二岁那年画的,画中人是皇上和敬敏皇贵妃!”
鱼宁道:“原来是皇贵妃婆婆!”众人皆笑。
饭席上,鱼宁发觉清淡菜食都摆在自己近处,知道是胤祥吩咐的,给他夹了块肉道:“算是感谢你的!”胤祥夹过便吃,还没放到嘴里,鱼宁伸手抢过来,众人不解其意,只见她将上面的瘦肉与肥肉分开来,将肥肉给了胤祥,瘦肉放进自己嘴里,美名其曰:“男主外,女主内!”众皆大笑。
自此,“食不言”的格局总算有了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