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山有木兮树有枝》影心

11、十、宫门深重深几重（情）

　　4月了，天气渐暖，人也懒洋洋的，鱼宁很想把以前玩的项目再复习一遍，什么球类，跑跳之类的，不过跟众位福晋没熟到那个份上，想来她们也放不下身份与自己玩闹，家奴又玩不起劲，只得依旧看书、练字，但琴、棋、画她一点不碰。
　　某天，鱼宁正跟阿若看手相，以前翻过那么一两本相关书籍，现在权当练习口才了。研究到智慧线，四阿哥来访，而且是专门来找她的。鱼宁奇怪：自从上次许诺少跟他顶嘴，一直都是挺让着他的呀，难不成现在还不满意？便道：“四哥，我跟你有什么事好说的？”
　　胤禛冷道：“你跟我去了就知道了！”
　　鱼宁又奇：“还要出府？”
　　胤禛点点头不容拒绝道：“走吧！”
　　鱼宁心里好奇，也不犹豫跟他出府，反正有他保驾护航也没什么好担心的。阿若拿了件披风帮她披上，胤禛道：“你不用跟去了，我会派人送福晋回来！”
　　阿若答应，鱼宁边走边问：“四哥，是你带我出府的，不是你送我回来吗？还派人！你不会是跟人谈好价钱要将我怎么处理了吧，价钱公不公道？我也应该有份的吧？”
　　胤禛道：“你脑伤还没好全是不是？我得跟十三弟建议找个好大夫！”
　　鱼宁撇嘴道：“再好的大夫都没用，这是本性，改不了的了，要怪只能怪皇上，当初把十三也划进选择范围之内！如果你替十三叫屈，大可以建议皇上再找一个，不过一定要比我好，如果皇上不肯，你也可以搜寻几个送给他！”
　　胤禛道：“有你在，我怕找了来害了别人姑娘家！”
　　鱼宁心想真是现世报，上次她如此说给胤祥听，现在轮到胤禛回给她。鱼宁道：“那你就得多一道手续了，先让他休了我！”
　　胤禛点头道：“我正在考虑！”
　　鱼宁道：“那你别考虑太久，要休也要趁我年轻，要不然等再过几年，人老珠黄，行情可不好！”
　　说话间，目的地已到，鱼宁抬头一看，是间酒楼——淡云居，规模不小，不知是谁的产业。进到里间雅座，鱼宁愣住：三、八、九、十、十四、十六、十七已入座，却不见胤祥，鱼宁敛了嬉皮笑脸，跟众人见过礼，坐在边上不言语。
　　众位阿哥见胤禛带了她来也是一片惊异，胤祯问道：“四哥，你怎么带她过来了，十三哥呢？”
　　胤禛那真是应了这酒楼的意境——云淡风清，道：“十三弟不在，宁儿要跟着来，就带她过来了！”鱼宁脸色不变，自己倒了酒就喝，胤禛拿了她的酒换壶水给她。
　　众人谈笑，她自己喝水，看她的姿势倒像是端着琼酿玉液般。她真是想不通这种场合四阿哥带她带干什么？难道是上次在宫里当面评论各位阿哥的福晋开罪了他们，今天来翻旧帐？不过当时只想让大家心里微存芥蒂，以后见面稍微招呼就行了，他们都是有身份位高权重的人，决不至于为了自己拿他们福晋开涮就如此的小心眼吧？又想到，其他阿哥会不会不知道，四阿哥倒真是这样的人！
　　胤祯见鱼宁用左手喝水便问道：“宁儿，你右手怎么了？”
　　鱼宁一睁眼：“宁儿宁儿，叫得那么顺口，十六、十七弟，你们叫我什么？”
　　十六、十七笑嘻嘻道：“十三嫂！”
　　鱼宁看向胤祯道：“听到没有，上无尊长，下没表率！”
　　众人见他对胤祯劈头盖脸就一顿训都是好笑又诧异，胤祯道：“我问你手怎么了？”
　　鱼宁道：“先叫十三嫂！”
　　胤祯见她笑得越来越古怪，一脸不耐无奈加无赖道：“十三嫂！”
　　鱼宁点头道：“这次就不计较。我的手骑马勒伤了，现在已经好啦，不过前几天用左手习惯了，一下还没变过来！”
　　胤禛恍然道：“十三弟前几天在额娘那里寻消肿祛疤的药就是为了你的手？”他知道她驯马让胤祥大为光火，却不知她手有受伤。
　　鱼宁诧道：“那药是德妃娘娘那里寻来的？又不是很严重的伤，干嘛大费周章！”心里却甜意点点。
　　驯马的当晚，鱼宁八爪鱼似的粘着胤祥，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便说肚子饿，缠着胤祥陪她吃东西，结果吃的时候用左手，胤祥拿过她的右手一看，手心红肿，手腕青淤。鱼宁以前骑马都戴手套，只是这次驯马事出偶然，便赤手上阵。胤祥见状，忙找膏药帮她涂擦，后来消肿的，止痛的，祛疤的各种药物每天涂抹，现在得知那些药物来处，鱼宁心想：小小手伤而已，有必要搞得人尽皆知吗？
　　胤祯听她说得轻巧，又想如果不是伤得重，十三哥怎会向额娘讨药，便道：“伸出来我看看，是不是变树皮了？”
　　鱼宁微笑伸出手来：红肿早消，只剩淡淡淤痕，胤祯看了放下心道：“是额娘的药效好还是十三哥小题大作了？”
　　鱼宁不答反问道：“别说我了！你们在谈什么？”
　　他们来之前，众人正论三国，现在闲话已过，于是继续。以前鱼宁只看过一遍原著，但相关的评论、歌戏赏了不知几何！听到“既生瑜何生亮”句，眼光从众人脸上一一瞟过：康熙费尽心思，将这些儿子教得出类拔萃，但大统只有一人承继，到时败阵之人心同周郎，也只能如此感叹吧！
　　微一叹息，却被三阿哥见到，便问道：“弟妹为何叹息？”
　　鱼宁道：“为周郎不值！”
　　十阿哥道：“你也看《三国》？”
　　鱼宁点点头，八阿哥道：“弟妹为公瑾不值，何解？”
　　鱼宁呡了杯中水道：“想周郎，‘羽扇纶巾，雄姿英发’，何等豪情！正值年少，手握重权，又有才情，‘曲有误，周郎顾’。鼎足三国，他居其一，当世三美，他又占其一；与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共谋奇计，勇与谋皆让人为之目眩；能为了“铜雀春深锁二乔”句与诸葛联手大败曹操，与平西王的“冲冠一怒为红颜”也是当逞不让！可惜当时我未能适逢当场，否则定建议周郎修书一封与诸葛，就算不能将诸葛气得淡出三国，估计也再不敢在东吴逞威！”
　　众人均觉好笑：她一女子，看重色相，喜欢周瑜，那也正常，当是听笑话了，只是修的什么书这么厉害，又有些好奇，听她往下说：“信中就写：他曹操不是想锁二乔吗，‘江南有二乔，河北甄宓俏’，东吴去一乔，要操拿甄氏来换也可商量。诸葛先生神仙样人，听说娶了一位绝丑的贤妻，可惜贤到连名字也甚少有人知晓。只要他是男人又有点自知之明，看了此信，自卑是少不了的。再来，人家都有美人，连他家主公也拼了命的娶了东吴的孙夫人，还是他大肆张罗的，不平衡多少也会有一点。虽然他和周瑜同为重臣，但一个手握兵权，人家要打赤壁是说打就打；一个虽是军师，后来出兵还得满怀深情，洋洋洒洒一篇《出师表》，结果还一去不复返，落得个‘出身未捷身先死’的惨淡收场，就算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安排了身后几代接班人，可是辅的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语音铃铃，铿锵有声，利落干脆，众人知她贯穿了始末来讲，不过想诸葛聪明一世，却真的是没助对人，时运不济，真是无可奈何之事，空留一声叹息，一时都默然不语。
　　十阿哥道：“你眼中的诸葛就这么差么？”
　　鱼宁道：“那倒也不是，他到底气死了周瑜！只是有点感叹，我都说了他神仙样人，只是生得不是时候，当时情况他除了刘备也无第二人好选，刘备死后就算是阿斗他也只有尽力辅助，如若不然，定身败名裂，如果他生在唐宗汉武时代，那才真是光辉灿烂呢！或者再生早一点，魏晋五代十国，也可与谢安石等比肩风流，那样他的一生才更完美！”这一翻话与众位阿哥心里想的倒是一致，众人微一点头心中感慨。
　　忽然见鱼宁笑得出了声，便奇道：“又想到什么？”
　　鱼宁道：“你们说起三国，我这里有改编版！”
　　众人齐问：“什么改编版？”
　　鱼宁想到那个《□□版三国》和《水煮三国》，便道：“曹操乃一大财主，势力遍布北方，刘备想在他的地盘做生意，曹操不让，后来被逼无奈，去东吴租了荆州种白菜……”众人脸有笑意，讲到“小飞飞”“备哥哥”的叫法，东吴派人来收租金，刘备不给，天天拿白菜招待来者，众人笑意渐浓；再讲到煮酒，曹操讲什么刘备都往种白菜上绕，关羽骑一破马千里送嫂过五关斩六将的非常‘简单’之举还有诸葛孔明那个搞笑的问米，众人大笑。
　　鱼宁也是笑道：“这是后话，之前还有三英战吕布……”却见得三阿哥笑声不停中手指了指门口，鱼宁回头见胤祥愣站在门口，于是站起身道：“你来啦！”
　　胤祥在门外已听得笑声阵阵，走进来见鱼宁手执酒杯正谈笑自若，一众阿哥笑得前仰后伏，不由得发怔。鱼宁过去帮他拿了帽子解了披风再扶他坐下，一副贤德无比模样，哪还有半点刚才慨然高谈的气势。
　　鱼宁抚了抚胤祥的背道：“你陪众位阿哥聊聊，我先回去了。”
　　八阿哥道：“怎么见了十三弟就要走？”
　　鱼宁笑道：“我可不想明天顶着两只熊猫眼吓人！”
　　胤祥道：“是真的，八哥，她熬不了夜的！”又对鱼宁道：“你先回去休息吧，要不然又是三天！”
　　鱼宁知他指新婚睡了三天之事，便怪笑着看向他，众人见他们神色怪异，十四便问：“什么三天？”鱼宁依旧笑看着胤祥，胤祥却只是微笑不语。
　　胤禛起身道：“我送你吧！”
　　众人大奇，鱼宁道：“良心不安?四哥，你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走到胤禛身边，在他耳旁道：“这笔帐先记着吧！”胤禛点点头，鱼宁又笑道：“算了吧，四哥，是我要跟着来的，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别扫了众位的兴致！”朝众人行礼退出。
　　走到门外，深吸了一口气，还没迈步，听得后面有人叫“十三福晋！”
　　回头见是胤禛身边的贴身随从，手里拿着自己的披风，伸手接过道：“有劳了，替我谢过你们王爷！”
　　那随从却不转返，道：“四爷吩咐奴才送福晋回府！”
　　鱼宁点点头，道：“这里离十三府不远吧？”
　　随从答道：“是不远，大概小半个时辰。”
　　鱼宁道：“我要走回去，如果你不方便就请回吧！”
　　随从笑道：“福晋说哪里话，奴才很方便的！”
　　鱼宁转身便行。双手抱胸，想刚才跟众位阿哥笑语相谈，其实感觉不错，只是之前无端端来到异空，虽努力接受现实，但抗拒之心始终难消，所以一直对所有人都冷淡以对，甚至不太客气，但毕竟出自皇家，修养品德俱高，这些皇子还算大度。也是啊，皇家之争，关她一个女子何事，再说要争也是暗流激涌，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的，自己也懒得费心参与琢磨！只是前一刻的和乐相融能维持到几时？她常想如果自己再自私一点，就在这煦和温暖中晕眩，只是不断汲取，那该多好！她也很努力让自己眼光短浅一点，只顾眼前，不想以后，可惜她没有《青蛇》中法海和尚的通天法力，能消音掩心，她太理智，太冷静，用刀划开伤口会痛，可是伤口腐烂则会扩散，就算贪享了一时的舒心，以后连绵无尽的隐痛如何承载？胤祥，我们缘浅好过痛楚一世！趁还来得及，就此停住，无尽的相思我一人承受就足够，你，还是无情的好！胤祥，胤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