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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横扫黛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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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对身边书童模样的人道:“药差不多熬好了,你去给叶姑娘端来。”小厮点头去了,青袍男子对叶限笑道:“方才那人是在下的书童清溪,在下姓苏,钱塘苏之衡。”叶限点点头,她开口问道:“与我在一处的那位姑娘呢?”苏之衡将药端给叶限道:“童姑娘去了市集,差不多快要回来了。”叶限张大双眼看着屋外树影婆娑,她指着窗外道:“能不能劳烦公子扶我一把,我想去外面看看。”苏之衡展颜一笑,露出一口晃得人眼花的白牙,他将叶限连着薄被轻轻抱往屋外走去。
屋外是个不大的院子,院子内的白墙上开满了繁盛茂密的夏花,院子中央有一个葡萄架,葡萄架下有一张可以坐双人的竹编藤椅。叶限坐到藤椅上,苏之衡替她拉了拉薄被,叶限眯着眼盯着苏之衡身影道:“苏公子可会吹笛?”苏之衡掏出一管竹笛问叶限:“叶姑娘如何知道在下会吹笛?”
叶限眯眼一笑,苏之衡的背影看起来实在是像极了陆青羽,只是陆青羽从不吹笛。苏之衡笛音悠扬,叶限含笑侧过脸便看见童素光梳着两根大辫子提着一只竹篮走了进来,童素光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笑看着叶限,叶限向她伸出手,童素光眼里泛出泪光。
苏之衡笛子吹得极好,童素光握着叶限的手斜靠在她身上,看着苏之衡的背影笑道:“这位苏公子看起来是不是像极了陆大人?”
叶限轻轻一笑:“是吗?”童素光点头道:“我觉得真是像极了。”叶限声音冰凉凉的,“童姐姐和陆青羽很熟?”
童素光侧过脸奇怪的看着叶限:“仙儿,你怎么了?”叶限一手扶住童素光颈后椎骨,声音轻飘飘的,“别动,我这一针下去,你就会和银舞一样永远长埋地下了。”
童素光低声喝道:“叶仙,你疯了不成?”叶限捏针就往童素光后颈里刺,童素光叱道:“住手,你个疯婆子!”叶限嘴角翘起,“童姑娘,不如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童素光嗤嗤地笑,“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叶限眼波沉沉,“你到底是谁?”
童素光低低笑出声:“和那个长埋地下的银舞一样,检校卫童素光。”
叶限眉毛拧起,“那当初追查银舞死因翻查我行李的人就是你咯?你们检校卫做事可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敢问童姑娘,小女子这次又犯了什么死罪引得你们再下杀手啊?”
童素光嗤笑出声:“你怎的不去问陆青羽,反倒要来问我?”叶限推开童素光,童素光从袖中掏出一小块黑色布料道:“这是我当晚从那些人的身上撕下来的,不是检校卫的人。”
叶限拿着布料在阳光下一照,黑色衣料上竟能隐约瞧见墨线织染的费字,叶限闭眼,自嘲道:“果真送走了许盈袖就迎来了费幽云,素光,我想家了。” 叶限的眼角直直落下两行泪来,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递来一条冰蓝丝帕,苏之衡抱起叶限,暖声道:“叶姑娘,起风了,回屋吧。”
清溪摆好碗筷招呼大家吃饭,叶限坐在桌边为大家盛饭,童素光端进来粥递给叶限道:“你身体还没好,吃这个”,叶限低头一看,是红枣百合粳米粥,她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童素光只是略一点头便坐下了,叶限也不言不语,只顾低头喝粥,清溪见童素光与叶限之间生疏,便开口道:“叶姑娘,我叫清溪,取自于‘清溪清我心,水色异诸水’,我是陪我家公子上京参加会试的。”
叶限回道:“清溪好,我是叶仙,陕西龙门人。”清溪开口道:“叶姑娘吃的粥是童姑娘特意为姑娘熬的,姑娘昏迷了两日可把童姑娘忙坏了,那日姑娘满身是血就是童姑娘把姑娘背过来的。”苏之衡看了清溪一眼,接口道:“明日便是放榜之日了,放榜之后我会与清溪回钱塘,若是有幸上榜,待到明年春天,再来参加殿试。”
叶限笑道:“那我就在这里预祝苏公子高中了。”苏之衡浅浅一笑,“我与清溪回钱塘,不知二位姑娘有什么打算?若是二位姑娘无处可去的话,家父医术超绝,钱塘亦是风景宜人,叶姑娘去小住一段养病也是好的。”苏之衡在邀请叶仙,若是她无归依,他愿意接纳她。
叶限看着童素光,笑道:“多谢苏公子美意,只是我与素光打算下扬州,日后若是有缘的话,我会与素光去钱塘拜会苏公子。”
苏之衡眼底闪过一丝犹疑,随后又温和笑道:“那我与清溪送二位姑娘去扬州之后再回钱塘。”叶限还要再推,苏之衡却截下话头,“原本你们二位姑娘出门就多有不便,而今叶姑娘重伤未愈,在下略懂医术可以随时照料一二,再则我们从扬州下钱塘也是顺路的,就请叶姑娘不要再推辞了,否则苏某于心难安。”
童素光看了叶限一眼,道:“那就有劳苏公子了。”苏之衡笑着起身,“二位姑娘慢用,我去厨房给叶姑娘熬药。”清溪见苏之衡走开了,也跟着起身,道:“我去烧水给二位姑娘沐浴,二位姑娘慢慢吃。”
待苏家主仆二人走开后,叶限对童素光道:“你可要同我去扬州?”童素光轻哼:“你方才还恨死我了,现下又要与我结伴去扬州,你去扬州做什么?”
叶限笑道:“叶家寨里还有两个孩子在宋家,我去找宋璧接了两个孩子后回叶家寨。”童素光点头道:“你回去了就安心做你的寨主,好不容易从虎口里逃了出来,日后找个好人嫁了便是。”叶限低头一笑,童素光侧脸看见端了药过来的苏之衡,努努嘴道:“比如这位苏公子就不错。”
叶限笑嗔:“无风起浪!”
苏之衡端着药碗走过来,叶限才要伸手去接,两行鼻血就从她鼻尖滚落下来,苏之衡将药碗放到童素光手里,抱起叶限就往内室走。
苏之衡唤清溪打来热水,童素光替叶限擦去血迹,苏之衡望着脸色苍白的叶限道:“叶姑娘后脑有一处淤肿,鼻中流血想来与那块淤血不散是有关系的。”童素光接口道:“下药散了那处淤块不就成了?”苏之衡摇头,“散瘀须得下猛药,叶姑娘的淤血在后脑处,这药下去恐会伤了叶姑娘的脑子。”
童素光沉声问道:“苏公子的意思是说她会变成傻子?”苏之衡斟酌道:“童姑娘言重了,苏某的意思是散瘀可能会对叶姑娘的有一些影响,至于叶姑娘具体会受到什么影响,在治愈之前都是说不准的。”
童素光追问:“如果不治呢,如果不去管那块淤血又会如何?”苏之衡目光平和地望着躺在床上的叶限,道:“如姑娘所见,淤血不散,叶姑娘会偶尔流鼻血,日子长了,鼻血亦会不止。”
童素光抬眼,问道:“那苏公子的意思是?”苏之衡手指搭在叶限手腕之上,“叶姑娘身体原本就受过重创,淤块留着也是病根,苏某的意见是散比不散要强。当然,一切都还要看叶姑娘自己的意思。”
翌日。叶限坐在葡萄架下听苏之衡横笛,苏之衡的侧脸在朝阳下熠熠生辉,叶限微微眯着眼,她的眼睛本就妩媚,此时更是媚态横生。苏之衡收起笛子对叶限笑道:“我见叶姑娘听笛子听的入迷,姑娘可是想起了什么人?”苏之衡的笑容温暖和煦,叶限眯了眯眼低头笑道:“那人从不曾吹笛,我亦不知道他会不会吹笛。”
苏之衡留意到叶限不停地眯眼,他向叶限走近两步,叶限却似未留意他一般,自顾自说:“曾经倒是有一位朋友时常吹笛给我听,只是如今他已经离我很远了。”苏之衡凑到叶限眼前,叶限眯着眼睛,道:“苏公子,你在看什么?”
苏之衡弯腰抬起叶限的脸,两人离得极近,能够从彼此瞳仁中看到自己。叶限转过脸颊,苏之衡轻声道:“看着我,你可能看清我眼角的痣在左脸还是右脸?”
叶限又凑近一点,苏之衡的眉眼明明近在眼前,她却怎么也看不清那颗痣在哪一边,叶限的唇几乎要碰到苏之衡的鼻子,苏之衡却猛地直起身来。童素光站在院门外没有进来,清溪扯着嗓子在后面嚷道:“公子,你上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