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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三(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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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2)
如果没办法停止,就坚持着走下去。
沈惜言偶尔有大手术晚归,云喜却不在等他,每晚留一盏灯,留在沈惜言心里。有时沈惜言回来得早,二人一同吃饭然后下楼散步,有时聊天,有时各自工作。双休日,如果没有工作二人有时一同外出郊游,有时邀卢玟乔首小聚,有时同看一部电影,或是去看一场话剧听一场音乐会。
如果不想做饭二人就出去吃,云喜依旧挑剔,沈惜言一一记在心里。常常记得在街角的蛋糕店买胡萝卜的吐司,云喜会吃下去,却不再碰甜甜圈。
四年都如此短暂,何况两个月。
快乐总是转瞬即逝,夜菩稀差人送来了提醒。
云喜开始做恶梦,停不下来。许自晴开了少量的药物给他,没有用,那些血腥的恐怖的场景依然盘踞在他的脑海,生根在他的梦里。云喜睡不好,好不容易养回来的气色又一次消失,乌青再一次占据眼底。云喜变得敏感和易怒,用恶劣的态度对待每一个人,许自晴依旧坚持对他用催眠,沈惜言要求终止,许自晴拒绝。沈惜言和云喜没有任何关系,他没有资格终止获得云喜许可的治疗,即使云喜允许,没有夜菩稀的意思许自晴也不会停止。沈惜言无法只得告了假用大量的时间去照看他,云喜开始出现幻觉,沈惜言喊他云喜有时会答应有时不会,不答应的时候沈惜言只有喊云彧杰。他也开始分不清沈惜言和舒韶清,叫完舒韶清的名字又自问自答似的说:不对,他死了。不带一丝情感。
云喜开始抗拒睡觉,他像鬼魂一样在屋子里晃荡。他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对着空气傻笑和发怒。沈惜言在云喜不睡觉时偷偷在水里加了安眠药哄他喝下去或是在他发怒时强行注射镇定剂。
云喜越来越危险,可是他每天依旧去书店,带着不阴不阳的微笑。同事觉得他奇怪开始疏远他,导致云喜回家越来越容易生气。沈惜言将东西全部换成塑料的,因为不能将盘子都杂碎云喜更加生气,沈惜言无奈只好买很多的玻璃制品给云喜,又怕他伤害自己要连忙将碎片扫干净,实在是分身乏术。
今天的云喜在折腾到三更天时终于睡了下去。这些天他看见很多人在他家里,那些妄想杀死他的人。很多人出现在他的梦里,那些他杀死的人。他们追赶他,辱骂他,用针刺向他的眼睛,用刀割他的皮肉。他会看见舒韶清,他们像过去一样,可他知道他已经死了。他用力地用手挥赶他,然后舒韶清就会掐住他的脖子,舒韶清的表情会变得狰狞,舒韶清会要他去死。
云喜知道自己疯了,在他清醒的时候。
云喜不愿睡觉,梦里舒韶清领着很多人来找他,他们将他钉在墙上,他们割下他的肉喂他吃下去。一切都那么真实,云喜不在乎痛否,只在乎那个人是舒韶清。他尖叫着挣扎,然后在沈惜言的怀里醒来,看见沈惜言和他一样差的脸色他真的很内疚,可是他已没有力气道歉。云喜依偎在沈惜言的怀里看窗外的晨光,感觉回到了以前,以前他在谁的怀里,谁在他的怀里苟延残喘?
“沈惜言,谢谢你。”
“不客气。”
沈惜言决定再去做出一些努力。
已经是清秋时节,夜凉如水。沈惜言在云喜的果汁儿里放了两粒安眠药,保证他能睡很久。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沈惜言站在巷口将手机放进口袋里朝同样的目的走去。风吹起他的衣角带着股视死如归的味道。
这一回依旧是那个人为他引路,在黑暗里他忍不住出口提醒:沈七爷,您好自为之。沈惜言知道这回凶多吉少,可是想着云喜的脸也只有硬着头皮向前冲。
我披荆斩棘换你笑靥如花。
我浴血奋战换你长乐未央。
“沈七爷不应独自前来。”坐在院子里看着开花的夜来香的夜菩稀冷冷的说。
“求您再多给些时间。”沈惜言握紧了拳头。
“这时间怕是永远给不够。”夜菩稀眼神锐利看得沈惜言向后退一步。
“云喜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您未免太强人所难,他是您的亲弟弟。他今天的一切您难道没有责任么。”
“敢问沈七爷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夜菩稀一脚将桌子踹翻,夜来香摔在地上,一地的残花。
“我自愿代云喜受罚,求您在宽容云喜几天并且让许自晴停止治疗。”沈惜言想了想最后还是跪了下来。
夜菩稀看他跪了下来竟笑了起来,“好,那我便不强人所难了。”说完挥挥手,沈惜言站起来鞠了个躬转身准备离开,听夜菩稀说:“ 你三番五次的为云喜说话,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他说他喜欢你了么,他连你的心意都不知道,你倒是上杆子卖命。我当然有责任,我的责任就在发现他和舒韶清在一起时就将苗头扼杀在摇篮里。现在你沈惜言,用什么身份来问我这些。交给你的任务做不到,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我讲价钱,你当我卖白菜的么。别忘了,你是从我手底下出去的人,别当了沈惜福的徒弟别人称你一声爷就真当你自己是爷了。你觉得呢?”
“我愿意为了他付出一切,并不需要他知道。”
“呵呵,怕只怕你的爱太承重,云喜承受不起。”
“我不在乎,我付出便从未求过回报。我爬得越高才能保护和扶持他越多。”
“滚吧。”
云喜在梦里挣扎到天亮,这一回沈惜言没有拥他在怀。沈惜言甚至不在家。云喜想到卢玟说过的:现在送你人情,以后你顺水推舟。原来,是这个意思。云喜倒不觉得奇怪,沈惜言没有资格一直守在他身边。
一个人坐在餐厅的椅子上,做好的早餐也没有吃,尽管说不在意却依然想着沈惜言为何不再?那些可怕的人和舒韶清竟没有出现,他也没有发现。
今天去看许自晴她却停止了催眠治疗,“你的精神实在太差不足以承受治疗,我们停一段时间。”看她的眼神充满深意。
今天去书店上班,夜菩稀派来监视他的人也不知踪影,问同事只说他突然辞职,带了句话给他:慢慢来。
今天常去的那家快餐店,夜菩稀派去的服务员也辞了职,问老板也说突然半夜来电话说辞职,没有给原因,带了句话:你够幸运。
今天没有收到信件,再三问门卫大爷,没有就是没有,那个穿着兜帽衫的遮住脸的男人也没有再来。
今天打电话去医院说:沈惜言告了假去沈惜福哪儿。留了口信给他,要他搬回旧宅没有原因。
云喜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搬了家。回到空空的旧宅又想起第一天沈惜言站在这等他的身影,突然一股失落涌上心头,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害怕,因为自己产生了这样可怕的感觉。于是致电卢玟,寻求帮助。
卢玟匆匆前来,见云喜魂不守舍也很担心。听完来龙去脉,笑说:“有什么担心的,他见沈惜福一定是夜菩稀要他赶紧带你回来。这些人纷纷撤退看来是他已经做好带你回去的准备。云喜,今时不同往日了,蓦家已经转向军火生意,不在腥风血雨你大可放心回来啊。有些事情它会逐渐淡出你的记忆,无论再大的伤口总有一天会结痂留疤,你不去刻意抠凯它,它总有一天会淡化。到那时,它虽留在那儿,却已经成了不咸不淡的轻轻一笔。”
卢玟说的云淡风轻,实施却是风气云涌,听得在外躲着的乔首满腔怒火,介于云喜在那儿又不好发作,只有转身离去想等卢玟回老城的时候在质问她。谁知卢玟迟迟不归,心里难受的乔首便趁夜色再次去往旧宅。
此次云喜已经睡下,乔首便冲进旧宅:“你什么意思?为什么隐瞒事实?沈惜言哪点对不起你?说白了你只想到你自己!”
“你懂什么?只有蓦家最安全!有消息称他人派人前来暗杀云喜,不会蓦家现在的云喜根本招架不住。他沈惜言的真心分量有多少谁知道,云喜禁受不起第二次打击,与其承担风险不如避开投资,这回的事难保不是他为了获得夜菩稀的青睐而使得一计。”
“你脑子没毛病吧?沈惜言已经是沈惜福的徒弟了,夜菩稀已经管不着他了,他若不是为了云喜请罚夜菩稀发得着他么?现在他受了那么大的皮肉之苦,你却在背后这样诋毁他,你怎么变成这样了?简直不可理喻!”
“你可理喻......”卢玟还没说后话就听见云喜的声音:“什么?”二人转头看见云喜光着脚站在楼梯上,面色苍白。卢玟欲解释,却还没张口就被打断:“卢玟,感谢你为我所考虑的一切,但是下次,没有下次,你不能瞒我。”他挺直了被,高傲的抬着头俯视卢玟和乔首,看他二人点头便转身回了房。
关门的那一刹那却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他欠了那么多要怎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