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刀少女成长记》霁陌

19、Chapter18

　　“啊？”阿幼朵眨巴了几下眼睛，好半响脑子才慢慢的嘎吱吱的将这句中原话转换成苗语，平时的连珠巧舌的舌根下好像被压了块东西，把她说话的本能都给克制了，“你找教主啊。”

　　她愣愣的又返回殿内，艾黎头一抬，看到阿幼朵去而复返，一脸的不可思议，还以为阿幼朵练成了大唐江湖失传已久的神行千里，他喃喃，“这么快？”

　　阿幼朵单纯的很，哪会想到艾黎的思维已经绕大唐转了一圈，她小心的看着曲云的脸色道，“教主，一个叫孙飞亮的人要见你。”

　　曲云霍地一下站起，失魂一样，唇在颤，“孙飞亮？”她双目失神，好像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

　　阿幼朵歪了歪头，想了想自己的表达方式，好像也没问题吧......

　　“是的。”她果断的点点头。

　　曲云似走非走，踌躇不已，门口的孙飞亮已经进了来，他一双妙目似语还休，露出一双皓齿，笑得粲然，“师姐，可让我好找。”

　　曲云压下有些激动的情绪，顿住上前的脚，冷着脸道，“你来做什么，我已不是你师姐。”

　　孙飞亮却不以为意，直直盯着曲云，“扬州七秀坊还没改名，大师姐可是说了。”

　　“她......还好吗？”曲云声如蚊呐，双手不安地扭在一起，闪着光的眼里，也开始渐渐暗淡。

　　孙飞亮勾起唇角，浅浅的酒窝绽放，洋溢着的温情连绵不绝，他眼睛微眯，好似要将面前的曲云缩放在眼底，“师姐竟狠心连告别宴都不吃，大师姐可是严令了。”说话间，他俨然换了个人一样，拔高声音，“飞亮，若是你保护不了云儿，你也别回来了。”

　　他这般作态，让众人一愣，唯独曲云，手指被她攥出了青白色，孙飞亮说话的语气，分明便是大师姐。

　　大师姐便是七秀之首叶芷青，天下三智之一，才智无双，八面玲珑，七秀坊如今的坊主，也是除了公孙大娘之外，最疼曲云的人。

　　孙飞亮说完，看着曲云有些惨白的唇色，止不住心疼，万分后悔说出刚才的话来，“师姐，我......”，他努力的克制住了滑到嘴边的云儿两字，所有人都可以叫她云儿，唯独他不可以。可如今，老天这是开了眼，可以让他留在曲云身边。

　　“飞亮，休息两日，便回七秀坊去吧，苗疆不适合你。”曲云冷下脸，她面无表情，冷淡如石。

　　孙飞亮眼里闪过一抹自嘲。

　　艾黎看气氛有些不对，忙打圆场，“孙公子，请随老夫来，为你安排住处。”

　　“那有劳前辈了。”孙飞亮谦恭行礼，跟着艾黎出去。

　　挺着背部的曲云一下子跟被抽了力气一样，软倒在石座上。

　　***
　　孙飞亮跟着艾黎一路走出总坛，苗地迥异的服饰风情，路上偶尔蹦跶过来的巨大的虫兽，都是让人惊叹不已。

　　他看着领路的老人一路领着他扎进村里，才忍不住说，“前辈，这边可有客栈？不用特地安排住处。”

　　艾黎头也不抬，“最近的客栈在成都。”

　　孙飞亮一句话被噎住了，从成都过来，进入苗疆，简直就跟进了热窟一样，还时不时有虫子钻到胳膊上咬两口。

　　他忍不住抓了抓袒露着的胳膊，已经起了几个包，抓得泛起红。

　　艾黎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小疏影那有药，等下去找她要。”

　　孙飞亮有些僵，这老头时不时太自说自话了些？他如今对苗疆简直就是两眼一抹黑，谁认识什么小疏影啊！

　　艾黎突然又道，“小家伙，老夫艾黎，五仙教右长老。”

　　孙飞亮扯了一个笑出来，这笑刚爬上脸，就被艾黎一句话打乱，“你比起那个叶晖，要好上很多。”艾黎的声音很平稳，好像就在跟他聊今天的天气如何一样。

　　孙飞亮被这话直接击中，呼吸紊乱。艾黎抖了抖耳朵，听到耳后粗重的呼吸声，却是什么也没说。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田园家，艾黎直接站在树下喊，“田小子！”

　　田园伸出半个脑袋，笑得灿烂，“长老，今天什么风啊。”

　　艾黎一瞪，“还不下来，油嘴滑舌。”

　　田园把手里的工具一放，便直接顺着树滑下来，稳稳站定，“长老。”

　　“这小家伙在你这住一阵。”艾黎拍了下他的肩膀，语重心长。

　　田园一愣，边上的孙飞亮露出一抹笑，却把田园笑得不好意思了，“你好。”他的中原话熟练度跟阿幼朵有得一拼。

　　可是眼前的中原人，眉目清秀的，就跟山涧的溪水一样清泠，简直生不出尘垢来。

　　“三餐让他跟小疏影一起用吧，那小家伙看着就不缺钱的样子，教中事忙，老夫就先告辞了。”艾黎一锤定音，然后甩手走人。

　　孙飞亮尴尬地饶头，站立不安。有这样安排人的吗？？？

　　田园却朗声笑，安慰性的伸手，却又突兀收回来，他怕日晒风淋的黑哟哟的手玷污了眼前这人干净的衣裳，“走吧。”

　　“小疏影。”田园走了没几步，就扯起嗓子喊。

　　琉槿正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一听到田园叫唤，‘砰’一声开了门，直接吼道，“谁给你的胆量叫我小疏影的！”

　　她这一声吼，在看到孙飞亮的瞬间戛然而止，就跟被掐住了喉咙的青蛙一样，田园乐不可支的站在下面呵呵笑。

　　笑你妹！琉槿仰着头朝天极不文雅的翻了个白眼，才低下头道，“干什么呢？”两人交流用的是苗语，孙飞亮听的一个头两个大。

　　小小的苗人孩子，居然跟个年轻小子也能吵起来。

　　“长老说了，这阵子他住我家里，你管他吃。”田园传达了艾黎的意思。

　　琉槿撇撇嘴不满，但是马上又被孙飞亮给治愈了，是孙飞亮吧是吧是吧是吧！这么帅气可爱的七秀正太！哦，这个年纪好像不适用正太这个词了，但是也是美少年了！艾玛公孙大娘真是劳苦功高，把这孩子领回七秀真是为了我五毒教造福......

　　“在下孙飞亮，见过......小娘子。”孙飞亮照例失礼，等自我介绍完，才自嘲自己，这么小的苗人孩子，怎么能听得懂中原话。

　　琉槿笑嘻嘻的学着孙飞亮的样子行礼，“在下柳疏影。”

　　孙飞亮一双眼睛睁大，像是看到什么惊奇的事物一样，“你会说中原话？”

　　田园哈哈大笑。

　　琉槿扯了扯身上的衣服，“难道我穿着这身，你就以为我是苗人了吗？”

　　孙飞亮不好意思道，“是在下失礼。”

　　琉槿揶揄，“你哪里失礼，你是多礼才是。”

　　田园见两人一直在客气，满是无语，“你们一直这样，天可就要黑了。”

　　琉槿这才一拍脑袋，看了眼树下不远处的屋寮，那是田园给她盖的厨房，可是也就是刚刚弄好，里面还什么都没有，她还一直在教里蹭饭吃呢。

　　琉槿有些为难问，“我家里啥都没有呢，怎么做饭啊。”

　　“先去我家里吃吧。”田园招呼。

　　看琉槿带上门，田园正要转身走，突听琉槿一声大叫，“不用！”直接一个跳跃，朝着田园的方向跳了过来，身上银饰脆响连连。她这一跳，把孙飞亮吓得魂飞天外，他正要飞身接起，臂上一个受阻，小娘子已经一个二段跳，轻松愉快的迈着小短腿儿蹦跶起来了。他转过头，跟他差不多大的苗人小郎正笑容满面的摇着头，用古怪的中原话说着，“她没事的。”

　　“快走吧，希望晚上能到成都。”琉槿催促。

　　“成都！”这次轮到田园尖叫了。

　　“大惊小怪什么！去买东西啊，今天天气好。”琉槿鄙视他。

　　田园抹了一把汗，看了下流火一样的天，每天不都是如此吗？

　　“马车呢？”琉槿歪过头问田园。

　　“在信使家里呢。”田园率先走在前面。

　　琉槿偏过头来，正看到孙飞亮在抓挠这胳膊，一个恍然，从腰间摸出一袋子药粉，递了过去。

　　“什么？”孙飞亮一脸疑惑萌萌哒，琉槿简直招架不住。

　　“万能药粉，止痒避虫的。”

　　“谢谢。”孙飞亮感激的接了过去。

　　琉槿眨眨眼，眼里好像有什么不受控制就要下来，她赶紧抬起头，眼里已经湿润一片。心里的难受紧紧压着心口，这样一个温柔的孩子，真的会变成毒尸吗？

　　但是她什么也说不出口，如鲠在喉。幸福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能够永远守候在曲云的身边，也许是这孩子最大的祈愿吧。

　　****
　　三人跑到信使家里，借了马和马车就直奔成都，琉槿掀开车帘子，很不满意的看着一左一右跟门神一样的两个汉子，凭什么她得待在车里啊？

　　田园空出一只手，摁住她的脑袋，使劲往里推，却发现手心里的脑袋跟石头一样硬实。

　　“这不是教里的马车的吗，怎么就给信使了？”琉槿还记得，这还是上次去迎接曲云的时候用的马车。

　　“咱们苗人，两条腿跋山涉水，哪需要这些。”田园鼻子跟牛一样，朝天喷了口气，“车里给信使还可以带点货回来。”

　　“他还挺有生意头脑的，外快都赚起来了。”琉槿聊起来就开始满嘴跑火车了，孙飞亮是有听没有懂，田园就更是云里雾里。

　　田园正要问是什么意思，话还未起。结果马车被绊了下，砰通一声，琉槿‘哎哟’一声向后倒去，摔在了车内，好在里面铺了一层皮垫子。

　　她撑起身子，怒目直瞪，田园乐得哈哈大笑。

　　孙飞亮也是抿着唇，泛起笑意。

　　***
　　本来只打算第二天赶回苗疆，但是琉槿逛起街来完全拿出了曾经血拼的架势出来，买买买！反正柳风骨有给她银票，天下钱庄的银票，走哪都能兑换。

　　孙飞亮跟田园两人，苦笑着跟在后面。

　　马车里已经塞了不少东西，锅碗瓢盆日杂调料，样样都有，就连锦衣华裳，琉槿都大手一挥，给孙飞亮买了两套。

　　田园对此特别不满，琉槿轻飘飘一句，你有人家长得美，让他顿时毫无怨念......

　　第三天，他们才载了满车的东西回去，车里毕竟放了粮食，马儿跑的明显比来慢。

　　还没到树顶村，就看到大批的苗人都挤在一处，田园匆忙停了车，往人群里挤过去，琉槿随即跟上，留下孙飞亮手足无措的守着车。

　　“怎么回事？”田园问道。

　　琉槿扒开人群，只看到五毒通往大地祭坛的路上，层层叠叠的路障，地上躺着一堆尸体。有苗人低级弟子，也有旁人的尸体。那些身着破烂衣衫的青白尸身入目，让琉槿头一晕。

　　怎么没有尸斑？琉槿此刻脑子里逗比似的蹦出来个奇葩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