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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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维闻声有些窘涩地往后退了两步，泉笑着站起身将她拉至自己身后，扬声道：“狐家老二，你这男扮女装的癖好怎地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桌上的烛台突然“咻”地亮起来，只见一个柔若无骨的身影端坐在刚才还空无一人的矮凳上，那人抖了抖狐耳，眨着眼睛无辜道：“这位公子在说什么呢？小晃……小晃听不懂……”
纤维搓了搓双臂，只觉自己被面前的狐晃恶心得落了一地鸡皮。泉牵着她走到狐狸对面的矮凳旁，抱着她安安稳稳地坐下后，嘴里轻轻吐出了三个字：“说人话。”
“你这死恋童癖有什么资格说我！？”
原本魅惑低软的声音顿时变得硬朗起来，纤维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人，这……这明明是个男人的声音！！！
似乎感受到了纤维的惊骇，泉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慰，扫了狐晃一眼，轻描淡写地说：“她现下虽是童身，但总归会长大。而你若想真变女儿身，就必须得……”
随着话音泉伸出手，默默指了指狐晃的某个地方。
“……”
狐晃窘的一时没说出话来，而泉眯了眯眼，又接着补了一刀：“需不需要我祝你一臂之力？”
“不用了！！！”几乎是咬着牙蹦出这三个字，狐晃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情绪，道：“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是为寻回我大哥的金丹！”
“你寻你的金丹，作何寻到我的房间？”
“我大哥的金丹就在她的身上！！！”狐晃指着纤维大声道。
泉皱了皱眉，纤维指着自己疑惑出声：“我？”
“我家纤维不过一头没成年的小龙，你大哥的金丹消失也有几千年了，她从何得你大哥的金丹？”
“呵，”狐晃望着泉冷笑出声：“老蛟，你不要以为她到底什么身份除了天知地知就你知，千年前龙疏醉后曾变作小童同我戏耍，旁人未曾见过她年幼时的样子，不代表我未曾见过！”
随着狐晃不容置喙的话语落下，客栈楼下突然传出一声声惊呼，随后是桌椅倒地声，伴随着大量奔逃的脚步声，十分嘈杂。
没有理会楼下的异常，纤维抬起头看着泉弧形完美的下巴问：“泉，他在说什么？”
泉默声不作答，楼下突然有水流涌现的冒泡声响起，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原本虚掩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一道风姿飘然的身影悠然踏进，看到矮凳上的狐晃，并未对这莫名冒出的人感到吃惊，淡定问：“何事？”
“缪神？”似乎对来人的身份有些吃惊，狐晃愣了愣，随后掷地有声道：“我来寻我大哥的金丹！”
“金丹……”缪神跟着重复了一句，随即思索了片刻后，恍然抬起头，似乎想起了什么。
可还未待缪神开口，坐在泉怀中的纤维拍了拍桌子，大声说：“你大哥的金丹不在我这！我从未见过！”
“龙疏！你贵为龙神，此时此刻莫不是想不认账了！？”顿了顿，狐晃放下气焰，走到纤维面前，单膝跪下，埋首低声恳求道，“龙神，我知道当年这金丹是大哥作为交易的代价给你的。可现在狐家老三历劫的日子将近，我必须带回金丹增进小妹的修为，助她历劫啊……只要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把金丹换回给我……”
“泉……他在说什么？”纤维握了握泉的手，却没像她想象中那般让他低头看过来，“我不是什么龙神啊……我是纤维……”
见泉并未回应，纤维又望向缪神说：“缪师父，你快给他说呀……我不是龙神啊……”
缪神也未回应，甚至反常的抿起嘴角笑了笑。纤维挣扎着从泉的怀里跳下，拉扯着狐晃的衣服喊：“你起来啊！我不是龙神！我帮不到你的！！！”
狐晃不动声色地跪在原地，一片沉默中只有纤维不停催促着狐晃赶快起身的声音。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像一尊雕塑坐在原处的泉突然站起了身，纤维抬头看着眼前温润如玉的男子，还未等她开口说些什么，她听到缪神说了一句话：“玑扶池……到了……”
然后雷鸣电掣般，泉伸出手将她抱在怀中几步朝房门走去。狐晃慌忙跟着起身想追过去，却听到那个背对着他的人一改往日的温润谦和，毫无情绪的说了三个字：“别碍事。”
泉走出房间在走廊站定，怀中的纤维低头，看到原本布满桌椅供人吃喝的客栈一楼，此时此刻竟被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水淹没，那水虽清，却深不见底，平静的不见一丝波澜，仿佛是“死”的，它大咧咧地印在纤维瞳孔中，引得她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泉就这么抱着她看了好一会，背后，传来缪神悠悠的声音：“你应该知道什么对她才是好的。”
泉轻笑出声，然后像下了什么决心般，干脆利落地将纤维放在走廊的护栏上站定。纤维摇摇晃晃，泉也没有伸出手扶住她的意思，反而……推了她一把。
就这么直直坠落，发丝被风都吹得向上扬，彻底落进那潭死水前，她听到泉说了一句话，他说：“无论你醒后是否还记得我，我已知道你喜欢过我，我心满意足。”
瞬间就被彻骨的寒冷包围，纤维毫无挣扎地在水中一直下落，仿佛就像她想的那样，这水真的没有底。
其实她早有预感，可她不敢去想，也不愿意去承认，那一丝丝线索摆在她面前，她不敢去抓。她怕一切袒露在她面前以后，一切会因此改变。她感到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被撕扯开来，有一种“久违”回来了。
缪神从房内走出，默默立于泉身旁，紧盯着那毫无动静的玑扶池。可过了好半响，那水都如死一般平静，仿佛就连刚才有人落入都是一场幻觉。
狐晃莫名其妙的站在走廊上看着眼前莫名其妙的一切，刚想出口问什么情况，就见那原本平静的一潭死水忽然冒出气泡，且越来越多，似是马上就要被煮沸了那般。狐晃微张着嘴，下意识探出身去瞧，只见那水竟似已经烧沸了那般翻滚起来，气泡的咕噜声也跟着愈演愈烈，狐晃直觉有什么要来了，起身退后了几步，可没待一会，玑扶池又恢复了一派平静。他疑迟着又走上前去探望，结果……
一条金龙从水中直直冲出！！！气势如虹！！！带出的劲风差点将他掀倒在地！
客栈外的老树上，凤祺卧在树干上仰头看着冲破屋顶，直直冲上云霄的金龙，吹了一声口哨，道：“溶解一切禁锢的玑扶池吗？死女人，谅你以防意外设下十三道封印将修为与记忆封在体内，也敌不过这个吧。千年有余了……你也该回来了……”
云际里传来一声龙吟，大颗雨点噼啪落下，电光夹着雷鸣忽忽然落下。客栈外的凤祺黑着脸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驾云走了，客栈内，泉透过破烂的屋顶望着在云间翻滚的金龙，轻声道：“哪有什么‘对她是好的’，这一切，不过是你的一场赌。”
缪神没有回话，紧盯着金龙的双眼，灼灼生辉。
雷光一道接着一道照亮天际，就在震天的雷鸣声中，缪神听到一道阔别了太久太久的声音：“阿玉，多年不见，如今竟变得这般风华卓越了。”
随着话音落下，云际中翻滚了龙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着鹅黄纱衣的女子，轻轻巧巧的悬浮在他对面。
就是他记忆中的那个样子，浓眉似墨，明眸皓齿，头上的龙角蜿蜒，梅色的唇瓣咧开，肆意潇洒地笑着。
此时此刻，千言万语在他腹中翻江倒海，他有太多太多想从她身上知道、明白的，可千年的等待，让他最后只说出了四个字，他说：“你回来了……”
你终于回来了……
“迷迷糊糊了千年，再不回来，自己究竟是谁都快忘了。”
听到这句话，泉苦笑出声：“是纤维，还是……龙疏。”
缪神虔诚地看着面前的人，自顾自开口：“自然是龙疏，龙神龙疏。”
龙疏没有说话，只定定地看着泉，然后伸手一指，一道雷从云间劈下，直直劈到了泉的身上。
泉原本站立的地方霎时间被劈成了烟灰，烟尘四起中，一只黑色的蛟向着天际冲出。
随着这一道雷落完，龙疏说了三个字：“一劈尾。”
随后飞在空中的泉又被一道雷击中。
“二劈身。”
第三道。
“三劈首！”
天际传来一道龙吟，却与刚才龙疏那道完全不同。缪神抬头一看，是另一头全身漆黑的龙，铮铮的鳞片在月光的照映下发出金属般的光泽，长长的龙须无风自舞，黑色的龙角形状完好似一段珊瑚。
龙疏与他同一时间抬起头，却直到那黑龙在云间游走，消失于天际，才低下头。缪神看她终于收回了注意力，赶忙开口道：“龙疏……这千年，我酿了许多好酒。”
或许喜欢一个人就会令自己变得患得患失，听到自己声音里的小心翼翼，缪神心里对自己感觉有些好笑。
“不错，闲暇无事时，我可要去你府上讨了。”龙疏皱眉思索着什么，并不放在心上地敷衍了一句。
缪神叹了口气，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什么答案，却还是不肯放弃，不依不饶道：“何不现下就……”
可还未等他说完，龙疏就打断了他的话：“泉他不知是不是去找西海那老龙去讨要封地，他刚化完形，遇上那些道貌岸然的仙君，嗅到他身上有蛟的味道定不是什么好事……我……我去找找他……”
说完，便火急火燎地驾云去了。
他最不想知道的答案，现在就这么生生摆在他面前，即便他不肯不愿，却也不得不承认。即使嗅到了蛟的味道又如何呢？他已经是龙了，会有什么仙君胆敢为难他？那么急急忙忙的寻过去，只不过是因为……因为……
缪神想起，千年前，他在世为人时，每逢雷雨大作，他便去酒窖挑酒，等她出现。他前往酒窖的那个样子，大概就像龙疏现时这般，火急火燎，急急忙忙的。
缪神站在原地，呆愣了片刻，然后笑出了声。他笑了许久，由轻笑，慢慢变成大笑。可虽然是笑着的，却笑得让人感到撕心裂肺。
这一别，龙疏并不知即是永远。
旁观了全程却被无视了存在的狐晃最后如愿以偿，拿到了金丹。直到很多年后，他都会回想起那一日的情景。
那个在仙界被称之绝世无双，完美诠释了“谪仙”二字的男子，他说狐家老大的金丹在他那，虽早已被他消融，但他决意不再为仙，愿把金丹交予狐晃。他说话时的那个眼神，狐晃从未见过那样的眼神，仿佛被抽取了所有的光彩，黯然的，晦暗的，像是失去了一切……
狐晃跟着他来到天帝面前，听到他要求天帝剔除他的仙骨，换自己再世为人的机会，且，他求天帝，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都让他远离这仙魔鬼怪，当一名凡人。
出于人道主义将送他至冥府轮回时，狐晃听到他在喝孟婆汤之前，嗫嚅了一句话，他说，即是龙疏，也是纤维吗……这一场赌，我认输……
然后狐晃想起，这是那时龙神离去前的一句自言自语，在驾云离去时埋首说的一句话。
“我即是龙疏，也是纤维呀……”
缪神转世的消息被天帝压了下来，所有人都以为他正闭关修炼。这期间，狐晃听到了许多关于龙神的消息。
西海龙王突然决定传位于人，所有人都开始好奇这新任龙王的身份。据传他和老龙王一样，从前也是一头蛟，但他修为极深，人络极广，还为蛟时便识得众多仙君，即便为蛟，也从未有仙君敢小觑。他化龙后，西海老龙王当即决定将身下之位传于他，虽西海一脉中有些许人对于他并非血亲的身份有所异议，但随即就被赶来的龙神一一压下。于是，大家的视线陡然都转到了这个突然出现的龙神身上。
说来也怪，原本纵情四海的龙神，在消失了千年后，突然只流连于那西海龙宫，紧跟着新龙王，一步都不离。日子久了，众人也都看出了猫腻。而在这风口浪尖上，凤神还一举散播出龙神消失的日子里发生的事。于是她与那个新任西海龙王的爱情故事，在整个仙界传的轰轰烈烈，沸沸扬扬。惹得天帝都翘起胡子，在这热闹里掺了一脚。
再见到龙神时，狐晃忽然想起，转世为人的缪神，每一世的妻子，都与面前璀璨艳丽的女子有几分相像。在这天帝亲指的喜宴上，那个平日里飞扬跋扈的女子，肆无忌惮地掀开头纱，对着身旁同着大红喜袍的温润男子笑得温柔缱绻。
《蛟龙》 完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