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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二十一章 风仪天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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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的门忽然给人推开,两个婀娜的人影慢慢走了进来,竟是秦芙媛和夏夜,在太妃面前盈盈跪倒,“芙媛给太妃娘娘请安。”
刘太妃温声道:“起来吧,过来哀家这边。”秦芙媛站起身来,夏夜小心的扶着她走到太妃身边,太妃皱眉看她,伸手向着身旁的凳子一指,“坐吧,怎么瘦成这样,可怜见的。”
秦芙媛在太妃身边坐好,这才转头看了上弦月一眼,她的目光很奇怪,隐隐有着仇恨和快意,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刘太妃顺着她的目光也向地上扫了一眼,拿帕子沾了沾唇角,漫不经心的道:“哀家平素倒是疏忽了,想不到风儿身边竟有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王妃。”
秦芙媛垂下头去,“太妃娘娘息怒,王妃娘娘从小没拘束惯了,这才少了些规矩,以后多加劝导便是。”
刘太妃白了她一眼,语声倒有几分的宠溺,“你倒是个心善的。”想了想,又道:“瞧你平素是个仔细的人,怎么好好的连个孩子也保不住,哀家真是错看了你。”
秦芙媛垂了头,绞着手中的帕子,腮边却有一滴泪珠儿滚了下来。
太妃看了她一眼,悠悠叹了口气,“左右那孩子也是个没福的。你还年轻,今后也不愁再没有子嗣。”
秦芙媛点了点头,还未说话,身旁夏夜突然闪身到太妃身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磕头。秦芙媛急道:“夏夜,你这是做什么?怎可在太妃娘娘面前失仪!”
夏夜并不起身,抬头看着刘太妃,眼中泪水滚动,“求太妃娘娘为芙媛娘娘做主,为小世子做主!”
刘太妃皱了皱眉,“这又是怎么说?”
夏夜抬手抹了一把眼泪,看了一眼秦芙媛,才开口道:“太妃娘娘,芙媛娘娘不是无缘无故小产的。”
秦芙媛娇声喝道:“夏夜,不许乱说!”
夏夜看着秦芙媛道:“娘娘素来心善,即便是给人害了也忍住不说,奴婢若再不说,只怕今次只是落了胎儿,明日就该要了娘娘的命去!”
刘太妃微微直起身子,立刻有宫女向她身后置了一个薄薄的丝垫,重又靠了下去,看着夏夜道:“你知道什么?照实了告诉哀家。”
夏夜道:“回太妃娘娘,当日芙媛娘娘是到王妃娘娘那里吃了一盏茶,回来才早产的。”
上弦月一直浑浑噩噩,就连秦芙媛进来似乎也毫无察觉。素帛却听得分明,猛地抬头瞪着夏夜:“夏夜,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太妃向着上弦月扫了一眼,“就算是吃了一盏茶,也说明不了什么。”
夏夜又向着刘太妃磕了一个头,“太妃娘娘,我并不是芙媛娘娘的侍女,我是王妃娘娘房中的丫头。”
刘太妃道:“说下去。”
“王妃娘娘出身杏林,平素极喜调配各种药物。芙媛娘娘出事那日,奴婢给王妃娘娘送点心的时候,看到娘娘在房里调弄药物,见奴婢进来,急急的收了,奴婢当时也并未多想,到了晚上,王妃娘娘又唤奴婢去请芙媛娘娘过来坐坐,奴婢也还奇怪,日常王妃娘娘对芙媛娘娘一向是不闻不问,怎的今日这般亲厚起来,果然,芙媛娘娘吃了王妃娘娘亲手调配的一盏胎菊茶,就…小产了。”
刘太妃冷冷看着夏夜,“诬陷王妃,可是大罪,你这样说,有何凭据?”
夏夜磕头道:“奴婢不敢诬陷王妃娘娘,当日芙媛娘娘小产之时请了宫里的林太医过来,说是中毒所致!”
刘太妃微一回头,身后站着的一个太监立刻屈身上前,寒声向着那太监道:“速去皇宫,传林太医到这里来。”
转头见夏夜还跪在地上,温声道:“你先起来吧,若此事是真,哀家定会还你家娘娘一个公道。”
夏夜却并没有起身,眼睛冷冷盯着上弦月,“太妃娘娘,还有一事……”
刘太妃柳眉一挑,“讲!”
“当日芙媛娘娘早产,却又生不下来,王妃娘娘在这个时候闯进芙媛娘娘的屋子,给她吃了不知是什么药,然后、然后过不多久,小世子就出来了,只是…只是已经……”低下头去,哀哀的哭,仿佛因为无力阻止上弦月的狠毒行径痛心疾首。
“夏夜!你胡说!你这样血口喷人,会遭报应的!”素帛浑身都有些发抖,向着刘太妃哭道:“太妃娘娘,王妃娘娘确是进过芙媛娘娘房中,但那是因为听见芙媛娘娘难产,怕她有生命危险,才进去的,娘娘给芙媛娘娘吃的那颗药,是提气固原的补药,根本不是毒药,况且,娘娘进去的时候,小世子已经生出来了啊太妃娘娘!”一面哭,一面不住给刘太妃磕头,“奴婢求太妃娘娘明鉴,求求太妃娘娘!”
刘太妃沉吟不语,一双美目瞟了夏夜一眼,“你们两人各执一词,哀家也不知道到底谁真谁假。”
夏夜声音冷静,“王妃给芙媛娘娘强行喂药,致使小世子胎死腹中一事,当时在场的丫鬟稳婆,都是亲眼所见,太妃娘娘不信,传来一问便知。”
素帛心里顿时一凉,是那种阴寒透心的凉,她自小跟在从前的沈皇后身边,后宫不见血的杀戮,见过了不知多少,夏夜一说出这句话,她就知道,上弦月,完了。
刘太妃缓缓点头,果然传了那夜秦芙媛房中的丫鬟婆子,一一叫进来询问,丫鬟稳婆个个噤若寒蝉,却都在刘太妃凌厉的目光下哆哆嗦嗦的开口,众口一辞,芙媛娘娘是吃了王妃娘娘强行喂下的药丸,才产下了已死的小世子。
秦芙媛似乎已经傻了一般,脸上泪水流淌不绝,一个字都说不出。素帛的额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上,重重闭上眼睛。
半个时辰不到,林太医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汗都顾不得擦一把,立时跪下见礼。
刘太妃冷冷的道:“林太医,哀家今日问你的话,你都要据实了答,若是有半句欺瞒,哀家定然让你人头落地!”
林太医趴在地上,只说不敢。
刘太妃这才慢慢问道:“当日侧妃娘娘小产之时,是你来诊治的?”
林太医道:“正是微臣。”
“哀家只问,侧妃娘娘可有中毒?”
林太医犹豫了一下,“……确有中毒迹象,不过微臣医术浅薄,竟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毒。”
上弦月此时已有些清醒,林太医和刘太妃的对话也能渐渐听清,眼睛缓缓转向夏夜,牢牢盯着她看。
刘太妃重重一拍桌子,竟然连手腕上的翡翠镯子都碰的断了,“大胆!哀家竟然不知道,洛亲王的这个王妃不只是上不得台面,更有如此歹毒的心肠!这样的女人留在风儿身边,叫哀家如何能放心!来人,将这个贱人拖出去杖毙!”
上弦月不声不响,抬眼看向刘太妃,原本明媚无邪的双目,竟也第一次有了痛恨之色。
素帛眼见那两个太监又要来拖上弦月,再顾不上扶她,向着刘太妃不住叩头,“太妃娘娘,王妃娘娘是冤枉的,王妃娘娘从没有下过毒,求太妃娘娘明鉴!”见那两个太监已经拉住上弦月双臂向外拖,扑上去抱住她的腰,回头向着刘太妃哭道:“太妃娘娘,王妃娘娘是皇上亲自下旨赐婚的,又曾经救过皇上的命,就算娘娘要治她的罪,也要有凭有据,只凭一人之言就要将她杖毙,皇上和洛亲王那里,太妃娘娘又如何交待!”目光刀子一样扎在夏夜脸上,厉声骂道:“贱人!娘娘平素待你不薄,你却昧了良心害她,你不得好死!”
夏夜转过眼去,哀哀的哭,“奴婢正是不能昧了良心,才要说实话。”
“你——”若不是要抱着上弦月,素帛便要扑过来撕了她的脸。
刘太妃微微冷笑,“一人之言?难道你聋了,听不见方才那许多人的话?你说哀家无凭无据?那好,哀家便拿出些凭据来。”冷冷盯着上弦月:“洛王妃,你还有何话说?”
上弦月冷冷的与她对视,从红肿破损的唇中冷冷挤出四个字:“我没下毒”
刘太妃冷笑,“哀家见过嘴硬的,却没见过骨头硬得过嘴的,看来,不受点皮肉之苦,你是不会认的。来人,传周兴!”
周兴就候在门外,一传就到。
刘太妃把玩着手指上的护甲,头也不抬,“周兴,你们府里,都有什么家法?”
周兴恭恭敬敬的回道:“回太妃娘娘,有杖责、皮鞭、夹棍、钉板。”
素帛脸色煞白,秦芙媛神色不变,刘太妃伸出手腕挥了一挥,“就夹棍吧,哀家见不得那血流披面的样子。”
周兴做事麻利,不一会儿就将夹棍呈在太妃眼前。刘太妃哼了一声,周兴连同太妃的两个宫女又一齐上来将素帛拉开按住,上弦月这一次似乎连反抗都没有了力气,任由那两个太监将刑具套上她纤细的手指,两人用力一拉,剧痛钻心,两眼一黑,竟然昏了过去。
一桶冷水当头泼醒,耳边只听见素帛的哭叫声,面前一张白纸,一盒红泥,等着她按手印,上弦月咬牙摇头,还是那句话:“我没下毒。”再用刑,泼水,一连几次,一口鲜血当场咳出,十只手指黑紫颜色,肿的发亮,神志一分分的离开躯壳,恍然是在玉龙雪山,浑身发了高烧一般火烫,好像有人抱着自己哭,听声音是个女人,她没有娘,不知是谁会为她哭,是不是和玉龙的阿妈。张了张嘴,口中断断续续叫出的,却是:“洛冰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