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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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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碧抿嘴一笑,瞥见楚捷也在看着她。沧遗的话在她耳边蓦然炸响——西陵一战,他们兄弟二人又如何容的下你?要知道,你是南和人。
南和人,纵使再亲,天生也与西琉有了一层!
就是这一层,生出来的无限怀疑和猜忌,将几年肝胆相照的情分,顿时化为乌有。心中轻轻一叹,若是要走,眼下便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众人只见碧碧放下酒杯,款款走到皇帝面前,徐徐一拜,颤道:“皇上,绿珠有个不情之请,望陛下成全。”
楚熏见碧碧直直的就跪倒在地上,忙道:“皇妹何须如此大礼?有事,朕必应你。”
碧碧谢恩,婆娑着泪眼,哽咽道:“绿珠自小长于宫廷,早已厌倦了那些勾心斗角的生活。望陛下肯准绿珠常留在这良郡,开一家酒楼,就此营生度日,远离朝堂。”言罢又狠狠的三叩首,额头顿时红肿了一片。
“皇妹,你••••••”楚熏重重一叹,拧眉道:“你这般叫我如何像姑母交待?”
“绿珠早已死在南溪江一战,此后世上再无此人。”绿珠声泪俱下:“哥哥,妹妹实在不想再过那些宫廷生活,妹妹累了,倦了。”说到此处,倒是参了些真感情,面上更是痛楚非常。又重重的一叩首:“望哥哥怜惜!”
楚熏下来亲自扶起碧碧,为她擦干脸上的泪珠,怜惜道:“做哥哥的,哪有希望妹妹不开心的?罢了,妹妹执意如此,哥哥必定成全。”将碧碧送到原来的位子上做好,叹道:“现下哥哥虽是应了你,可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定要来西霁找朕,不要逞强。”
碧碧含泪点头,又端起刚才那杯酒笑说:“妹妹谢哥哥成全,绿珠不胜酒力,这一杯敬哥哥。”言罢,仰头就要喝。
却被楚捷一个箭步冲上前拦了下来,叹道:“大冬天的,酒都凉了。来人,重新去烫一壶酒来。”
碧碧笑道:“还是你会关心人。”又转头朝着楚熏说:“当然,皇上也是一个好哥哥。”
众人齐笑,一派其乐融融之景。
第三日,碧碧盘算着杨安应该快到此处了。便向楚捷赐了行,几次见楚捷欲言又止,碧碧也懒得再去花心思猜测。
从前的那些生活,已经和她告别。
此后,简简单单做人!
从现在开始,不再是南和白家的,赵家的,七王爷家的白碧碧;不再是西陵之战的名将白碧碧;不再是西琉皇族欲除之而后快的白碧碧。
她,不再想着那些不属于她的大局——只为自己活着!
西陵大捷,一战成名的“绿珠夫人”却在南溪江遭到东湖王的偷袭,举国哀痛。
而此时在良郡喧哗的闹事中,一家酒楼在不久前新开起张。
名曰:一剪梅。
门口挂着两句词,左边是:绿了芭蕉,右边是:红了樱桃。中间是:流年浮梦。
这酒楼的老板也是初到良郡的商人据说来头很大且在各处都有商号,长的是剑眉星目,虽然皮肤黝黑,但依旧阻碍不料成为良郡城中不少少女少妇的思慕对象。
虽沉默寡言却出手阔气大方的沧遗,顿时成了良郡百姓做喜欢谈论的话题。
是夜,碧碧正在看书,只听有人敲门。
不疾不徐,像是一种淡淡的说话呼吸声,一听便知道是谁。
碧碧放下书,笑着为沧遗拉开门,也不问什么,只是邀他坐下。
沧遗一袭白色缓袍衬得他格外俊朗,烛光摇曳之下竟透出几分微醺的神色。
那双黑亮的眼睛,偶尔瞧一眼碧碧。碧碧一个失神,竟觉得那种眼神如此熟悉——熟悉那其中的款款柔情。
就像是——恬恬。
又觉得自己必定是四年成疾,他哪里是他?除身材相似外全身上下无一处相似,更何谈是呢?
或许,是恬恬易容了呢?
这般怪诞的想法,碧碧自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清亮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中,格外动听。
引的沧遗也抬头看她——那笑颜,如春花般灿烂夺目。
碧碧刚才走了神,便也不再打算看书,为同在看书的沧遗斟杯茶,准备聊天打发时间。
“沧遗,你最近可是成了良郡的名人了。我听说,这城中女性无不把你当作暗中恋慕的对象,昨天杨安还同我说已经有好几个媒婆来说媒了呢。”
只见沧遗黝黑的脸上透出一点点的红晕,却不见说话。碧碧暗笑,这哪里是她的恬恬呢?
她的恬恬是在花丛中长大的,从前自己虽贵为正妻,可是他在西院也圈养了好些个歌姬舞女,他乃京城中的名少,自是会眠花宿柳,风流成性。
她自小长于宫中,见得太多,对于这些,倒也不去计较。
而眼前这位,却是会脸红的老实人。
就算是易容,性格也不会改变吧。
又细细看了脸缘周围,没有一点贴合过的痕迹。
他只是沧遗罢了。
“有没有可心的,我倒是见良郡郡长的三女儿长的可是眉清目秀,倒似个神仙般的人物。还是你已经娶亲或者有中意的人不再此处的?”
沧遗摇摇头,良久才憋出一句:“她们再好看,也不及碧碧你漂亮。”
碧碧听完,险些喷出口中正欲下咽的茶水,笑道:“我漂亮?”这男人一定不会夸女人,自己容貌上一向平凡,,一张娃娃脸丝毫看不出红颜佳人的样子。若是称她聪慧可人,或许她还会信上三分。苦笑道:“都二十二岁了哪里是那些青春少女的敌手?”
“不一样。”
碧碧笑说:“要说美,你可见过我的母亲,西琉的浅衣长公主?”
“见过,在洞天有过一面之缘。”
“那才是叫真正的红颜。”碧碧轻轻抚着自己的脸庞:“说也奇怪,我这张脸虽有母亲的影子,却看不到父亲的痕迹。”
“碧碧你最吸引人的还是气质。”
“你说了半天,只有这句我信上三分。此前也有人这样说过我,在十年前••••••”赵沧恬和阳修都这样说过。
罢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沧遗可通晓音律?”
沧遗摇头,沉默了一会道:“只会一曲凤求凰,别的就不知道了。”
凤求凰••••••那是恬恬第一次教她弹的曲子呢。
“就这一曲吧,我弹琴,你吹箫,怎样?”碧碧将悬在床头的那支阳修赠与她的“绿珠”取下来递与沧遗。
沧遗向后退一步道:“这是您一向珍爱之物,怎可让我吹奏?”
“东西谁用不是一样呢?好东西就是重在大家品鉴。这‘绿珠’可是几百年前的就传下来的了,你试试。”
沧遗点头接过,缓缓凑至唇边。
绿柳庄的人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动听的合奏。
如流水,如清泉,如天边自在漂浮的白云。
为这冬日静谧的夜,注进一股如温泉般的暖流。
沧遗凝神闭眼,气息绵长,缓慢的箫音似乎在说着一个秘密。
一个他现在不能说的秘密。
南和境内。
三皇子府。
院里跪了一地的人,听着太监在哪里宣读圣旨:“皇上有旨,宣三皇子进宫。”
三皇子接过圣旨。走到那位公公前,低声问道:“是诸位皇子都接到圣旨还是独我一位?”
“这个奴才不知,不过听前头传话的公公曾今嘀咕过,好像皇上起了立太子的念头。”
三皇子含笑道:“多谢公公。”又命管家陶叔从库房取了银子,打赏。
三皇子去晚了。在暖阁里诸位皇子已经是跪了一地。皇帝显然是刚吃过药,半眯着眼在塌上休息。
他老了,三皇子看着塌上微微蜷缩这身体的老人深深的感觉到英雄迟暮的悲哀。
过了好一会儿,皇帝吃力的摆手,示意诸位皇子入座。
“朕好久不见你们了,今天把你找来不过是想要聚一聚。父皇老了,没有多少日子再见你们了。”
众皇子齐道:“父皇岁与天齐。”
皇帝与诸位皇子如寻常百姓家一般,闲话一番,便命人各自散去。
“七儿,你留下来。”苍老的声音蓦然响起,像是春雷,直直打进人的心里。
三皇子脚步一顿,见身旁的七皇子一脸笑意的再次进入暖阁,心下顿时起了三五百个念头。
隔日,便传来皇上已经下旨,册立七皇子为太子,择日祭天酬神。
一时间,众人纷纷巴结这皇朝新贵,唯有三皇子,却依旧如果去一般,过着自己闲云野鹤般的日子。
这场看似再无悬念的皇位之争似乎已经尘埃落定,可是三皇子与七皇子知道:一切——不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