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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黑暗 ...

  •   那人的胸膛紧紧的贴着碧碧的后背,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呼吸,浑厚的呼吸。带着淡淡的野山花香。手掌干净温暖,贴着碧碧的嘴唇,好似可以细细数出上面的纹路来。

      “你不说话的话,我就放开你。”

      碧碧此时细细一听,终于有了个眉目——原来是刚才在宴会上救了自己一命的那个陌生侍卫。

      在碧碧点头之后,那人放开了她。

      碧碧将来人引到略略靠近窗的位置,接着月色细细的看着他。

      剑眉星目,硬挺的鼻骨配上了恰如其分的两半薄唇。本该是副刚毅的面孔,却因为脸部线条的一点柔和,参杂了些许温柔之色。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好熟悉。

      “你是谁,为什么会救我,为什么我感觉见过你?”话一出口,碧碧恨不得自己咬一下自己,怎么会问出那么白痴的问题?

      只见那人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后退一步单膝跪下行礼:“绿珠夫人,属下是七王爷手下的人,名叫沧遗”说罢,拿出七王爷随身携带的玉佩。

      碧碧接过来,细细看了一下,确定是父亲的东西没错,又问道:“可是沧海桑田的那个沧?”

      那人奇怪的看着碧碧,不解的问“夫人怎么知道的?”

      因为那是恬恬的名字。

      她永远记得一辈子的名字。

      碧碧回神笑说:“我也只是随便猜猜,没想到还真猜中了。”

      沧遗“嗯”了一声,压低声音对碧碧道:“夫人,您此在西琉危机重重。属下昨日已获密报:您刚到西琉时,皇帝已经暗下诏书要杀了您,而且••••••四王爷也是知情者。”

      “楚捷?”碧碧皱眉,略略一思索,摇头道:“他必定不会害我。”

      “夫人,您此次西陵一战名扬天下。西陵帝怎么还能容下您呢?”沧遗眉目中藏了担忧之色,碧碧笑说:“沧遗,可是父亲要你带什么话给我?”

      沧遗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低头恭敬的回答:“王爷说,我家女儿要千万小心,若是腻了这个地方,就去洞天。”沧遗停了一会儿,刚想开口,便见碧碧摇摇手说:“沧遗,你留在此处,反是不安全。你且先回去,我要再想想。”言罢,望着窗外之色轻轻喃着:“恬恬,你会不会有朝一日身处我这般险境呢?”语调哀婉中透着思念以及对莫测未来的淡淡的无力感。

      沧遗眸中闪过一阵波动,“王爷命我暗中保护夫人安全,望夫人成全。”沧遗言罢,又要跪下行礼。

      碧碧连忙反手一抬,笑说:“无须多礼”从腰里掏出一些银子和一面令牌:“沧遗,这些银子你去雇匹快马,拿着令牌去城外十里坡绿柳庄找那里的杨安,告诉他我的情况,叫他三日后来别院接我。”又见沧遗眼底泛着青黑之色,想必是日夜兼程来到此处,方才宴席之上又耗了神,现下疲惫之色尽显,不忍道:“不了,现在天色已晚,你先找间客栈休息,明日再去十里坡。”言罢,又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

      沧遗接过银子,点头说道:“请夫人放心。”便跃出窗外,几个飞身消失在夜色的尽头。

      碧碧头又开始疼了。

      太阳穴“突突”的叫嚣着,像是要冲破头颅的束缚。

      碧碧轻轻揉了揉,推门唤人进来将屋里的灯点上。

      侍女们连连欠身说着道歉,几个胆大的还悄悄嘀咕道:“方才前头传了意思说要回来就已经点上了,怎么会自己熄了不成。”

      碧碧自然知道是谁吹灭了,所以只是淡淡的扫那些嘴碎的丫鬟一眼。就算是眼神,杀伤力也足够。

      就凭她们,怎么是自小在宫里长大白家碧碧的对手?

      众人连忙又重新点了灯,捂暖了被子,伺候碧碧歇息。

      诸事妥当之后,最后退出的侍女准备要吹灯。

      “不必了。你们直接退下就好,让留在外厅守夜的丫鬟也散了吧,要是王爷怪罪下来,就说是我说的。”

      “是。”侍女又将灯芯换了一根长的,将外账放下,自行离开去了。

      她讨厌黑暗。

      那是一种笼罩在心里的对未知的无力感。

      世上最可怕的不是身处险境,而是身处险境而不自知。

      黑暗——纵然前面是万丈深渊,因为看不到,也会摔个粉身碎骨。

      现在她何尝不是在一个如黑暗笼罩的地方呢?她知道不远处有深渊等待着那又怎样?她依旧不敢迈步子,她不过是明白稍有差池,自己就如同方才晚宴上的侍卫般——就连死了,也是一个可笑至极的理由!

      碧碧看着桌上影影重重的烛光,竟好似看到了远在南和的赵沧恬。

      思绪,就那样飘回去••••••

      记得那时大概只有四岁吧,白家还是太尉的时候,应邀参加当时贵妃寿宴。

      那大概是,自己对于皇家气派最初的印象吧。

      四处挂着寻常百姓家至少一年开销才可以买上一匹的紫绫罗,地上铺着淡淡紫色的绢子。
      曾经听那些京城的太太们说过,现下这受千般宠爱的贵妃极度喜爱紫色,加之膝下又有七皇子和六公主甚得帝心,自是朝中权贵巴结的对象之一。

      在那个随处弥漫着绚烂紫色的晚上,成了碧碧人生真正意义上的开始。

      当司仪宣布着皇帝和贵妃驾到时,碧碧夹在众多皇亲之中,怯怯的仰着头看着不远处的圣颜。

      就是那么如初生的猫般怯怯的一望,一个让她悔恨至今的一望。
      直到现在,她时常想着,假如没有那么一望,她或许就如同京城里那些豪门待嫁的闺秀一般,不再有那么多纷杂牵绊。
      那么多的愧疚以及无止尽的牵念。

      眼尖的贵妃瞧到了人群中的碧碧,略带惊喜的笑道:“皇上您瞧,好标志的小姑娘。”

      皇帝顺着贵妃指尖的方向略略扫了一眼,只见眼神蓦然一愣,声音中甚至是带了不同寻常的激动说:“快,把那个小姑娘给朕领来。”

      碧碧被领到前面,徐徐跪下,口中高呼几声“万岁!”

      “你是哪家的孩子?”皇帝笑眯眯的样子,让年幼的她倍感慈祥。

      “回皇上的话,家父是白先礼。”

      皇帝点点头。向身旁的太监使了个颜色,太监马上明白,含着首跨前一步,高声叫到:“宣,白太尉白先礼驾前伺候!”

      跪在人群中的白太尉小跑着,跪倒在帝前,战战兢兢的说:“皇上恕罪,小女碧碧年幼无知,惊扰圣驾,臣甘领责罚。”

      “白卿家不必担心。”说罢,皇帝亲自搀白先礼起来。又命人给白家父女驾旁赐座,又说了几句家常话,白太尉陪着笑小心应对着。

      这时众臣入座,宴会开始。

      皇帝席间偶尔问她几个问题,竟答得有板有眼。

      那个时候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寻常孩子见了皇帝通常吓得哇哇直哭,可怜她自小胆子大,又被白家像个男孩子一样教养着,丝毫不见半点女孩的胆怯之态。

      这点不该有的样子,竟然皇帝喜欢了几分,将碧碧抱在怀中,亲自夹了几箸菜喂她。

      贵妃见风使舵,笑着说:“皇上,妾身对这女孩甚是喜欢呢。我瞧着她和七儿年纪差不了几岁,不如做了皇上的儿媳?”

      贵妃此话一出,众臣只觉白家富贵日子就快来了,众人已经暗暗盘算着送什么礼物。

      白太尉这厢却见皇上不言语,心想:眼下贵妃如此得宠,只怕皇帝应了去。刚想开口,却见坐在不远处的七王爷悄悄朝他摆了摆手。

      “白家的女儿年纪尚小,这事暂且放一放,不着急。”皇帝此话一出,贵妃也只得赔笑两声。

      皇帝又看看碧碧,笑问:“要是朕将你留在宫里住你可乐意?”

      碧碧眼珠子一转,甜甜的笑道:“全凭皇上做主。”

      “那好,碧碧就在宫里住下了。朕命人将玉华阁收拾出来,吃穿用度与朕的六公主一样。”

      玉华阁,承载了她十二年的记忆。

      在玉华阁,知道了自己是七王爷的女儿;见识了后宫里无休止的斗争;与诸位皇子一起念书情同一家;认识了至今思念的赵沧恬和仍觉愧疚的阳修。

      南和宫,有着她放不下的太多。

      碧碧醒来的时候,发现枕头湿了很大一片。指尖细细的抚平上面的皱褶,她知道自己哭了。

      缓慢的坐起来,唤人伺候自己梳洗,心里却越来越恐慌起来。

      “绿珠”楚捷在门外略显小心的问着:“你起来没有?”

      碧碧此时正坐在镜前,侍女为她梳头。好一会也没找出一见可心的首饰,摆摆说:“不必找了,去院子摘两朵梅花来。告诉你们家王爷,我一会就出来。”

      今日皇上在别院里摆宴宴请楚捷与碧碧二人。

      楚熏从来没有好好看过白碧碧。

      只见她着一身淡粉的镏金掐芽领小夹袄,领口及袖口处一色白色的兔毛,头上戴着开的正好的寒梅,说不出的别致韵味。

      小小的圆脸,大大的圆眼。若不是知道过她绝非凡品,只怕这般算不上绝色的脸,他定是难以记住的。

      “这次你们打了胜战,朕先在此处为你们接风洗尘,到宫里再庆功。”说罢,举起酒杯道笑道:“特别是绿珠皇妹,待朕回去再论功行赏。”

      碧碧颔首接过太监托盘中御赐的酒,心下却不停地抽吸这凉气。

      “绿珠不过一届弱女子,怎敢担当?”言罢,含笑欲饮,眼角却见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

      直直勾勾的眼神,紧张中的期待说明这酒——有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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